二百一十四、

“表妹來啦?”羅輕容淡淡的看着華萃芳,今天的她依然精心修飾,端莊高雅清麗無儔,只可惜,樑元忻是看不到了,“本宮剛巧有些事要處理,這樣吧,石綠,你請華姑娘到黃良娣那裡坐坐吧。”華萃芳是長興伯和肖氏的掌珠,他們捨不得教訓她,或者是他們也存了與女兒一樣的心思,只是她不希望宮裡有這麼一位“表妹”,趁着樑元忻還沒有心軟,早些給華家人提個醒兒也好,羅輕容不相信長興伯和華舜卿一個賽一個糊塗。

“臣女見過太子妃,”華萃芳這陣子三不五時的就到東宮來坐坐,外人都以爲她跟自己這位表嫂交好,只有她知道,她跟羅輕容是互相不喜歡,“那娘娘忙吧,有黃良娣陪着臣女也是一樣的。”

“那好,此時御花園裡花開正豔,不如讓黃良娣領你去轉轉吧,”羅輕容好心的提議道。

“娘娘,您這是,”泥金看着抱了本書頭也不擡的羅輕容,有些不解,明明自家娘娘閒着沒事,爲什麼要跟華萃芳說自己很忙,那可是太子的舅家,若是付出慢待親戚的名聲,與太子妃可沒有什麼好處。

“出來吧,娘娘正忙着呢,”石綠暗歎一聲泥金心眼太實在,看來要從宮女裡好好挑選幾個得力的以後做爲太子妃的臂膀了,“我跟你說,娘娘是貴人,她心裡想的事咱們不懂,也不需要懂,咱們做奴婢的只管忠心伺候就是了,”泥金眼看不是智囊的料,忠心勤快就好了。

華萃芳的心情可不像羅輕容那麼好,這個黃婉玉跟長了刺一樣,話說出來怎麼聽着那麼刻薄,她想反脣相譏,可到底是在宮裡,若是被人聽見再壞了名聲,反而不美,只能裝作不懂,含笑與她虛與委蛇,暗中卻氣得肚疼,恨不得直接說有事改日再來。

而黃婉玉,看華萃芳也很不順眼,這丫頭的心思在明王府時她就明白了,曾經還妄想當自己的主母呢,現在好,想做個良媛都求不得,想到這兒,黃婉玉對羅輕容給她安排的差事挺滿意,但又想到華萃芳到底不同自己,若真是進了宮,從羅輕容那裡分走樑元忻的寵愛,應該也是情理之中,到時候兩邊鬥起來,自己說不定還有出頭的機會,所以對華萃芳在打壓的同時又帶着些許炫耀,希望能激起華萃芳的不平之意,早日進了東宮將一平靜的湖水給攪亂了,“表妹過來看這株芍藥,也算得上是芍藥中的珍品了,真真是葉茂花盛,色正形佳,得虧妹妹今天進宮了,在外頭哪裡能看到這般顏色?一會兒啊,我跟娘娘說一聲,讓她賞妹妹幾盆,帶回去給長興伯夫人賞賞~”

說罷黃婉玉笑盈盈的從宮女手裡拿過銀剪,將一朵大紅的芍藥花剪了下來,親自上前插到華萃芳發間,“這樣的花,也只有妹妹才配得起~”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華萃芳已經忍無可忍了,這黃婉玉是在明着笑話她做不了正妻麼?她狠狠的將頭上的芍藥摘下,直接插到黃婉玉頭上,“雖然只是芍藥,好在顏色漂亮,黃良娣戴着也好看得緊~”

華萃芳跟黃婉玉的恩怨由來已久,現在她將這枝芍藥在自己頭上,分明笑話自己成不了正室,可自己成不了正室,她黃婉玉就行麼?就算將來嫁進東宮,華萃芳也不覺得有巴結黃婉玉的必要。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黃婉玉恨恨的將那朵芍藥拔下來,雖然宮裡不像民間那麼講究,什麼妾室不能穿大紅,畢竟這裡是以明黃爲尊的,但華萃芳的意思她還是聽明白了,不就是拿紅色來譏諷她麼?“以後成天往東宮跑,就能成東宮的人了?真真是笑死人了,老大不小的了,拋頭露面的,也不嫌寒磣,就算你不體諒你長興伯的臉面,也想想太子殿下吧~”說罷再不理會面色鐵青的華萃芳,一甩袖子領着人走了。

“你莫要再哭了,黃良娣脾氣衝,言語間若有得罪之處,本宮代她向你賠禮,”羅輕容一臉無奈的看着哭得雙目紅腫的華萃芳,“不就是一朵花麼?這不,本宮已經命人將園裡開得正好的芍藥都摘了來,表妹你隨便挑,你挑剩下了,再給黃良娣。”

這是將自己當小孩子了麼?難道她是爲了一朵芍藥纔跟黃良娣鬧起來的?華萃芳被羅輕容氣得肝兒疼,水晶盤中那各色的芍藥也分外刺眼,“娘娘,不是這樣的,是黃良娣太無禮~”

“黃良娣無禮,那是因爲她有無禮的資格,”華舜卿未進東宮就聽到妹妹的哭聲,因爲一朵花跟東宮的良娣鬧了起來,這名聲還要不要了?“你一個臣女,跟黃良娣君臣之別,憑什麼要求人家對你客氣?”若不是妹妹執拗,父親又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何苦將事情弄成這樣?

“可我是,表哥~”華萃芳看到樑元忻,頓時委屈翻倍,“你就看着黃婉玉欺負我?”她進東宮多次,自然知道如今黃良娣無寵,只也是她敢公然跟黃婉玉鬧起來的緣故,“表哥爲我作主~”

“剛纔你表嫂不是說了麼?代黃良娣向你賠禮了,”樑元忻一指桌上水日盤裡那一堆芍藥,“全御花園的花都給你摘來了,隨你挑,還要怎麼樣?難道我也要向你賠罪纔是?”

“我沒這個意思,分明是黃婉玉欺負我,幹嘛要表嫂代她賠罪?”今天的場子一定要找回來,不然以後進了東宮,黃婉玉還不成天算計自己?她要一次將黃婉玉打怕了,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後見了自己退避三舍,“難道她就那麼金貴?做錯了事由表哥表嫂出面解決?”

“今天的事我剛纔已經問清楚御花園裡服侍的宮人了,婉玉有失禮之處,來人,傳我的鈞旨,黃良娣言辭無禮,禁足三個月,”樑元忻沉下臉,“這樣表妹可是出氣了?”

“殿下萬萬不可,是臣妹不懂事無禮在先,”華舜卿急了,這道旨意傳出去,妹妹的跋扈之名算是坐定了,想進宮,只怕想嫁個不錯的人家也會成爲難題,“臣這就帶妹妹向黃良娣道歉,還請殿下收回成命。”

“哥~你要做什麼?”華萃芳滿面不甘,樑元忻分明就站在自己這一邊,問都沒問直接定了黃婉玉的罪,憑什麼自己再去跟她道歉,不過是一個失寵的宮嬪?“太子妃娘娘都沒有~”

“臣妹愚鈍,讓娘娘見笑了,”華舜卿絕對相信今天的事背後有羅輕容的手筆,但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的妹妹太蠢太癡,“臣回去就將妹妹送回家鄉收收性子~”

“華大人太自謙了,萃芳心思單純,爲人又過於執着,總得來說,還是個好姑娘,”羅輕容見華舜卿拉了妹妹要走,起身道,“還是先讓表妹理一下妝容再走吧,不然被有心人看到,還以爲表妹在東宮被人欺負了呢~”

“哥,你怎麼,”一出東宮上了自家的馬車,華萃芳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喊道,“明明是那個黃婉玉藉着芍藥笑話我~”

“她笑話你什麼了?你一心要嫁入東宮,可不就是甘做一朵上不得檯面的芍藥麼?難道人家說錯了?”華舜卿頭疼的看着妹妹,這些年父親忙着漕運,自己則常年呆在京城,母親雖然有心,但終是太過溺愛,華萃芳被教養的徒有其表,不說不動時,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行事卻毫無章法,“你想過沒有,今天黃良娣若是被殿下罰了,你的名聲還能要麼?皇家怎麼會要一個囂張跋扈目無法度的宮嬪?”

“分明是她有錯再先,”被華舜卿這麼一說,華萃芳也是一身冷汗,可被哥哥教訓又頗爲不滿,“皇上也得講理~”

“你覺得有人願意叫你去講理?真真是豬腦子!”華舜卿嘆了口氣,“父親那裡我會去說,今天我把話說明白了,東宮你是可能進去的,你別瞪我,”華舜卿眼睛瞪的比華萃芳更大,一臉兇相道,“今天這齣戲未必不是殿下的意思,他若對你有意,只怕這太子妃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他對你無心,你上趕子往前湊,再這樣下去,只怕就成了京城的笑柄,”若不是因爲華萃芳是長興伯之女,只怕羅輕容早就讓她成了京城的笑柄了,想想樑元恪家裡搜出來的龍袍,搖虹可是憑着羅輕容的計策進的寧王府,那種計策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閨秀能想出來的。

“那我,哥~我心裡只有表哥一人,若不是武安侯勢大,哪裡會輪到她?”自羅輕容被定爲太子妃,她就是華萃芳心裡比較過無數次的對象,除了覺得自己的長相稍稍有些豐腴,略有不及外,華萃芳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地方配不上樑元忻。

“太子妃是殿下在御書房向皇上親求的,他寧願等太子妃兩年,也非她不娶,”是時候讓妹妹清醒起來了,華舜卿憐憫的望着呆在那裡的華萃芳,“如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更是伉儷情深,太子妃娘娘更是捨身爲太子擋劍,你覺得你能將她比下去麼?難道你想進了東宮,像黃良娣一樣,成天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眼裡只有別的女人看都不看你一眼?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你心時也清楚,從你進京後住進明王府,他何時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