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可曾聽聞良王在遼東立了戰功的事?”羅輕容沒有回自己的重華院,而是去了羅遠鵬的書房。
“嗯,”羅遠鵬不以爲意的一笑,“輕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可是在宮裡聽了什麼?”
“我聽素絹說,一個千夫長,不是隨便就能殺了的,當然,那是良王,”羅輕容促狹的一笑,“也未必沒可能。”
若是高氏給自己留下的骨肉是個兒子,自己還有什麼可憂慮的?羅遠鵬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冷笑道,“千夫長,千人之帥也,我竟不知道,我羅遠鵬才走兩年,韃子竟然敢出動千人掠邊,”而且還被一個黃口小兒斬了主將首級?!“若是樑元慎立下此功,你爹我只等着被參吧!”
難道自家與良王的樑子是這個時候結下的?前世自始到終,羅遠鵬都沒有考慮過投靠樑元慎,“父親說的是,您打算怎麼做?”既然要向樑元忻示好,雪中送炭總強過錦上添花,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羅遠鵬處於這個位置,就算抱了忠君的心,也不可能做到全無偏向,何況羅輕容心裡清楚父親是個不甘心一生碌碌的人,如今做在了兵部的位置上,他也是滿懷抱負,想做一番事業來給那些說他只會打仗的人來看,再說他還擔了個太子太保的名頭,怎麼能不關心自己將來的學生是何人?
“哼,貪功冒賞是軍中大忌,樑元慎一個皇子,難道皇上送他去遼東是邊關無將可用?”羅遠鵬已經將樑元慎劃爲蠢貨一類,“聽說戴淑妃看中了你大姐?你可知道她的意思?”
到底是羅家女兒,雖然羅遠鵬不知道樑元慎能不能被欽定爲太子,但都掩蓋不了他是個蠢貨的事實,而羅家女兒,還是躲遠些的好。
“大姐似乎無意與良王,”父親在自己面前是越來越隨意了,羅輕容很喜歡這種感覺,“今天推說沒有詩興,讓了那對鳳凰釵與薛家的女兒。”
“那就好,”羅遠鵬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皇上怎麼想了,“淑妃娘娘是和結一個有力的外家,”畢竟戴家根本上不得檯面,無法與柳家對抗,“倒是四皇子,頗有賢名,又得皇上的寵愛。”
“不論立嫡,立長還是立賢,都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事,”羅輕容抿嘴一笑,“女兒以爲,皇上春秋正盛,應該已有成竹在胸~”
“我女兒說的是,這本就不是爲臣子的應該想的,”羅遠鵬喟然一嘆,萬幸他的皇帝表哥身體不錯,頭腦清醒,無論嫡長賢,還是以後的幼子,一個都不缺。
“這事兒做的乾淨麼?”樑元忻看着悠然品着杯中美酒的華舜卿,他的明王府根本就是個四門大開,什麼人都有,所以便選了華家的四時樓做爲見人的地方。
“問你呢,開先,”華舜卿一踢挑簾看街景的賀霖安,“你可是京混子,別汝礪剛回來,你連手漂亮的都玩不出。”賀霖安的父親兩年前過世,如今府上在五城兵馬司做主官的大哥當家,老母心疼幼子,根本沒有人敢過問他的事,這小子便真的成了個街痞。滿京城沒有他打聽不到的消息,也沒有他保不出來的人。
“怎麼玩不出,你出去聽聽街上都怎麼說的?”賀霖安皮皮一笑,“良王爺,真傾城,雪刀一揮要你命,千夫只有三十兵~”
“這都是什麼?哪兒跟哪兒啊?”樑元忻眉頭一皺,彷彿含了個苦橄欖,“這詞也太不雅了,你也不好好想想。”
“我倒是想請郡主捉刀,可她肯麼?”賀霖安牛眼圓睜,“雅了那些小叫化記的住麼?”
“聽說今天武安侯上本請罪,被皇上留中了,”華舜卿得意的一笑,“這不是起了作用麼?怕是宮裡的淑妃娘娘又要一通好哭了,真真是不知道皇上看上了她哪一點,都一把年紀了~”
“吭,非禮勿言,”樑元忻輕咳一聲,他知道兩個好友在給自己抱不平,可又什麼辦法呢,誰叫自己的母后去的早,“哼,想到樑元慎那副得意的樣子,我就噁心!”自小到大,在淑妃的縱容下,自己就沒有少吃樑元慎的虧,如今也到了討回來的時候了。
“現在噁心的怕是他了,咱們也算是給他送了份接風大禮,”華舜卿面上是與年紀不符的陰冷,自己的姑姑華皇后,沒有那個姓戴的賤人,怕不會去的那麼早,“欺君之罪,夠他小子喝一壺的,現在只怕正困在良王裡寫辯折呢。”
“你今天這摺子一上,可是與良王一系就結了仇了,”張蘭有些焦慮的看着丈夫,其實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給自己兒子臉上貼金的事,皇上也未必會想起來追究丈夫,“其實沒必要這樣的,你畢竟已經離開遼東三年了。”
“難道就要我背這個黑鍋?羅家的臉就這麼好打?現在沒人說,我若不‘請罪’,等到御史參我的時候,再辯怕是晚了,”羅遠鵬擺擺手,任張蘭幫他換下朝服,“朝堂上的事,你一個女人家,不懂,良王想立功可以,但羅家不是給他踩的。”羅家世守遼東,如今他纔回來三年,遼東就亂了,那羅家幾代人在那苦寒之地都做了什麼?
“但,若是郡主將來嫁了良王,咱們無端不是結個仇家麼?我想良王也只是想討皇上歡心,未必想的那麼長遠,”張蘭有些不安心,“朝堂上的事我不明白,你講給我聽就是了,我明白了,不說能參贊什麼,最少可以不出去惹事。”
她也打聽過如今的皇族,明面上的東西也都知道,可正是因爲知道,讓她有了似曾相識之感,因此便生出了知道的更詳細一些的心思,“我聽輕容有時候說話,含意頗深,可愣是弄不明白到底指的是什麼,你總不至於要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如女兒吧?”
原來爲這個,羅遠鵬一笑,自己這個妻子,如今已經是孩子的娘了,還像個小女兒一樣,喜歡與人比個高低,可女兒自幼長在京城,又有嫡母親自教導,又時常進出宮廷,經的見的,自是妻子不能比的,“好,你聽我說~”
晚上張蘭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平靜,這也太像了,除了至德帝不像自己生活的那個朝代的康熙皇帝有那麼多的兒子外,他現在幾個兒子的人物關係怎麼與那個大帝那麼像啊?長子有個寵妃的娘,嫡子有個早死的娘,四子有個賢良的娘,這個賢良的娘又給老四生了個弟弟,還有,這個老四還有個跟屁蟲的弟弟,當然,這裡是老六元惺而不是自己那邊的老十三了,張蘭翻了個身,細想今天見到的幾位皇子,與自己前世看的小說電視劇對比,樑元慎雖然貪功,但也算的上是個武將,那個允禔好像曾很受康熙的寵愛,也是一位美男子,還隨福全征討過葛爾丹,而嫡子允礽,似乎也像自己今天見到的樑元忻一樣,在兄弟之中毫無風采可言,只佔了一個嫡字,而這個嫡字,卻是他最大的優勢,當然,依羅遠鵬所說,皇上似乎不像康熙那樣對自己的元后深情一片,愛及子嗣,永安早逝的華皇后出身不高,華家富則富矣,但真的說不上個“貴”字,在時也並不比幾位妾室得寵,死後她住的坤德宮倒是封了,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畢竟後*宮並無新主,若是立了新後,再開啓也就是了。
永安的三子早夭,四子是世家出身的柳貴妃所生,如今柳貴妃又添了位小皇子,這位四子倒不像胤禛那樣是個面癱男,倒更像八賢王允禩,張蘭一時委決不下,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有沒有道理。前世清穿的故事她倒是看了許多,可那裡面老二老四老八都早已娶親,孃家她也都能背上個七七八八,可現在這永安的幾位皇子,還都是光桿司令,從這一方面,她也看不出苗頭來。
“做什麼呢?翻來覆去的不睡覺,”羅遠鵬今天給良王了一個沒臉,還沒被皇上怪罪,因此心情挺好,他估計皇上自己心裡也清楚樑元慎的貓膩,不然雖然賞賜下來,但只口沒提是因戰功而賞,因此他是一沾牀就睡了,卻被張蘭給吵醒了。
“嗯,沒事兒,我走了困,你睡吧,不然我到外間去?”張蘭沒有讓人值夜的習慣,因此外面的小牀也無人居住。
“想什麼呢?我跟你說了,沒有事,不要瞎操心,”羅遠鵬摟過張蘭,嘟噥道。
“嘁,我不操心,”若是抄家滅族能放過我麼?張蘭覺得羅遠鵬的話很自私,“你啊,越來越大男子主義了~”
“你覺得明王如何?”見羅遠鵬沒有吱聲,張蘭忍不住推了推他,她已經不認爲自己穿越過來是老天想給她一份美滿的愛情了,可爲什麼在芸芸衆生中,給了她這麼一個機會呢?難道自己也是某些歷史轉折的關鍵性人物?有些小說裡是這麼寫的,但自己到底能起什麼作用,張蘭有些不敢確定,不過有一點她是確定的,就是儘量掌握最多最全面的資料,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明王,”羅遠鵬睡意朦朧,想都沒想道,“沒打過交道,聽說不太得皇上喜歡,我看着倒比老大那浮華強,不要再想這些了,不是你該過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