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臉圓滾滾的,渾身肥嘟嘟的,往屏風外輕手輕腳地探了兩步,步履優雅,眼睛裡透露出高貴神色,傲嬌又可愛。
春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末了,待回過神來,只朝着那秦公子如實開門見山的道着:“秦公子,在下此番前來拜訪,乃是聽聞秦公子訂下了咱們鋪子裡的那塊寶石原石,聽鋪子裡的掌櫃說,秦公子想要與在下會面細說詳談,說實話,其實在下也是方纔接管家中的生意,對於這類寶石珠寶類的賞識也僅僅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屆時,若有在下的拙見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還望秦公子見諒纔好——”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輕輕指着一旁的李掌櫃對其道着:“好在,咱們鋪子的李掌櫃倒是練出了些個鑑賞珠寶玉石的能耐,此番隨着在下一同前來,希望能夠一同解決秦公子的疑慮,只不知現如今秦公子還存在哪一方面的疑惑呢?”
春生這話說得直接,實在,周全,又充滿着誠意,先是在商言商,坦誠承認自己術業不精,此乃實在
然而術業專攻,未免令客人失望,特意領了專業人士過來爲其解惑,此乃周全,又充滿着誠意。
此番作爲,比商腔多了些真誠,少了些圓滑,到底令人聽起來覺得舒服。
果然,便見那秦公子聞言,挑眉看了春生片刻,便笑着道着:“陳公子倒是個直接爽快之人,好吧,既然陳公子如此說來,那麼我便也如實道來了。”
說到此處,沉吟片刻,然後對着春生道着:“其實,當初之所以瞧上了貴鋪面裡頭的那塊寶石,看中的除了它的色澤,質地以外,最主要的一點便是恰好是因爲乃是一塊寶石原石,我的要求只有一點,只要公子能夠爲我滿足了,那麼那塊寶石我便可直接與公子買下了。”
儘管之前已經定了,也交了部分的訂金,到底不算真正的成交,若是客人到時候後悔,還是可以退回去的,不過只扣除一些手續費罷了。
是以,唯有等到十足的交錢交貨,這買賣纔算真正成交。
此番,春生前來,便是特意爲其解惑,促成買賣的。
聽到那秦公子如實說,春生便問着:“哦?秦公子有何要求,在下願聞其詳。”
春生話音剛落,卻是忽然瞧見方纔那隻波斯貓不知何時已經慢慢的踱到了春生跟前,似乎正有些百無聊賴的張望着春生。
恰好春生一低頭,一人一貓對視着。
隨即,便見那隻貓兒朝着春生“喵了一聲兒,雙眼慵懶的眯起了,隨即,一個傾身,便一把輕鬆地躍到了春生的腿上。
春生嚇了一跳,立馬伸手扶好了。
起先,那隻貓兒還微微弓着身子,擡着腦袋細細地打量着春生,許是,瞧了一會兒,覺得春生並無甚攻擊性,這才慢悠悠的放下心防。
隨即,只在春生手心裡蹭了蹭,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春生腿上懶洋洋的躺了下來。
這波斯貓腦袋圓大,身軀更是渾圓,許是身上的毛髮蓬鬆,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
方纔細看,這才得知眼睛大而圓,渾圓,竟是琥珀色,生得非常漂亮。
又見它如此慵懶親暱,春生心有詫異,只伸着手,在波斯貓的毛髮上一下一下輕撫摸着,小傢伙舒服得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春生心都化了。
一擡眼,只見那秦公子滿臉驚訝的看着她。
似乎又往那屏風方向瞧了一眼,隨即笑着道:“這小傢伙倒是喜歡你,平日裡誰都碰不得,可是傲嬌得緊呢?”
春生聞言,只微微淺笑着道:“是罷,可它此刻瞧着卻是溫和可愛得緊啊···”
許是,又見那秦公子往那屏風處看了一眼,春生的目光亦是下意識的隨着看了過去。
裡頭依然瞧不真切,但總覺得裡頭有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這般想着,又伸手往貓兒身上輕輕的撫摸了下,心中有些喜歡。
可是,到底乃是家主的寵物,並不好這般私下佔有,便將貓兒輕輕拖了起來,預備交由一旁的丫鬟。
可是,卻見那貓兒對着丫鬟張牙舞爪,丫鬟並不敢接。
春生詫異得緊,又猶豫的往那秦公子方向看了一眼。
見那秦公子並未曾多言,這才略微放心,一直將貓兒放在了腿上,放回了腿上,便見那隻雪白的小貓兒又變得溫順了起來,春生心下一軟,只時不時的抱在了懷裡。
經過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兩人用了些茶,又吃了些點心,這才又繼續方纔的談論。
只見那秦公子思索了片刻,復又對着春生道着:“陳公子想來定知,這但凡寶石,其實當它乃是一塊原石時,並無多大價值,唯有將其打磨成了耀眼的珠寶,這才最能夠體現出它的金貴連城之處,是以,我要求很簡單,無非便是——”
說到這裡,似乎又往那屏風處瞧了一眼,便對着春生道着:“買下那塊原石的同時,希望陳公子能夠親自爲其設計一款能夠配得上它的首飾!”
春生聽了,有些驚訝,卻又並不覺得驚訝,畢竟,當初,自己的用意便是如此。
且秦公子的話說得極爲有道理,寶石,當它是一塊原石的時候,其實跟普通石頭沒有什麼兩樣,唯有打磨成了飾品,才稱得上是寶石,才能夠耀眼。
春生來時,便已隱隱猜測到了,只是,關鍵的問題是——
春生詫異的看着秦公子道着:“要我親自設計?”
只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不成。
她雖是開首飾鋪子的不假,卻並不擅長此道,且鋪子裡有專門描繪首飾樣子的繪畫師傅,沒得理由令她來設計這個。
秦公子見春生的反應倒也並不驚訝,只笑着道:“我並非是與陳公子說笑的,我是說的極爲認真的,首先,公子乃是這塊原石的發掘者,那麼,便代表公子與此物有緣,這世間最難得便是難得遇到有緣人,所以,我覺得此物由公子來開拓設計是最爲適合不過的,此乃其一,至於這其次麼,公子乃是這首飾鋪子的少東家,儘管公子有些自謙,但到底算是個行家,我也是十分相信公子的眼光的,我只有這麼一個要求,當然,若是公子應許,關於這價格方面,咱們還可以另談。”
秦公子說完,便微笑的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她考慮。
春生聞言,卻是皺眉糾結了下。
其實,但凡做生意,總會接觸許多奇怪的客人,這樣的,也並不算太過於荒唐的,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其實春生十分擅長繪畫,小時候林氏手把手教過,後來在沈家,在書房伺候的時候,閒來無事之際,亦是時常練過的,只後來,待那沈毅堂回來後,便一直拘束着,沒有動過筆了。
反倒是,這兩年,練得更加多了起來。
描繪幾幅首飾的花樣子,也並非什麼難事,且她本就是姑娘身,自個的,與林氏的,包括素素的好些首飾皆是由着她所繪打造成的。
只是,到底是私底下戲耍罷了,並未曾在明面上賣弄過。
可是,聽那秦公子的意思,分明又非此不可了。
到底是筆大單子,一旁那李掌櫃已經在拼命的跟春生使眼色了,春生沉吟了片刻,便對着秦公子道着:“好吧,如此,那在下便接了,若是屆時不合公子心意,還望公子直言。”
春生說完,便見那秦公子笑了,眉眼間似乎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頓了頓,春生又想了一下,便又問着:“在下可否多嘴詢問一句,公子是想要將此物送給何人?”
長輩?妻妾?或者其餘什麼尊貴之人?
畢竟唯有了解了它的用途,才能夠對症下藥。
哪知,聽聞春生這般問着,卻見那秦公子看着春生的眼睛,定定的道着:“乃是送給心愛之人。”
春生聞言,微愣片刻,隨即笑着點了點頭,道着:“好,難得公子如此有心,在下定當盡力而爲。”
兩人終於達成了共識。
腿上的貓兒彷彿極爲通人性似的,這邊春生方與那秦公子交談完,那邊,貓兒忽而一把從春生退下跳了下去,步履優雅的往屏風那邊去了。
只見,走到屏風跟前時,忽然停了下來,只朝着裡頭懶洋洋的“瞄”了一聲,又忽然回頭看了春生一眼,便又忽然一溜煙的閃進了屏風裡頭,似乎,跳進了誰的身上,誰的懷中似的。
春生瞧了一眼,便與秦公子告辭,只道着描繪好圖案式樣屆時在送來與秦公子再作商榷。
只是,在臨行前,春生復又回過頭來,往那屏風處瞧了一眼,忽而對着秦公子意味深長的小聲道了一句:“秦公子,指的究竟是您,還是另有其人啊?”
眼前的“秦公子”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忽而笑着道:“公子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