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一行人順利出了城, 直接往郊外去了。
一個多時辰後,便順利的回到了莊子裡, 重新回到了家。
遠遠地,春生便挑開了簾子,卻意外瞧見自家莊子門口此時正停放了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乃是自家莊子裡頭的。
而此刻駕着馬車的那人正乃是自己的爹爹陳相近,似乎將要出門。
而母親林氏、祖母張婆子一行人亦是隨行立在了莊子門口候着。
馬車方行駛了一段,遠遠地瞧見了她回來了, 這才停了下來。
春生瞧了頓時心中一緊, 只忙對着外頭的方叔喚了一聲:“方叔——”
方叔知她意,當即立馬應了一聲“好嘞,姑娘”, 只將手中的鞭子往馬屁股上面一抽, 不多時,馬車便快速的行駛了起來, 緊接着又是一道大力的:“籲——”
馬車方一停穩,春生便立馬挑開了簾子,自行跳了下來。
一擡眼, 便瞧見母親身上一身白色素衣,頭上挽着一道簡單的婦人鬢,鬢上別了一朵白色的花,母親神色鬱氣,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細細瞧來這才發覺雙眼還有些紅腫。
一時,瞧見了春生, 雙眼便隨之一紅。
而一旁的張婆子,與身後的福嬤嬤瞧見了春生,紛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春生心中頓時疙瘩一聲,忙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扶着林氏,緊着聲音問着:“孃親,可是···可是家裡頭髮生了何事不曾?”
林氏聞言,只忽而伸手用帕子捂住了嘴,眼中含着淚道着:“春兒,你曾祖母她···她——”
說罷,只忽而一把用力的抓住了春生的手。
春生聞言面上一白,見一向穩重的林氏現如今如此傷心的模樣,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嘴裡只愣愣的問着:“曾祖母她老人家怎麼呢?”
只覺得握着春生的手不由緊了緊。
一旁的張婆子見狀,便有些不忍,只朝着春生走了一步,嘴裡嘆了一口氣道:“方纔揚州蔣家派人來報,說你···說你曾祖母她···她去了···”
頓了頓又繼續道着:“方纔你爹爹正欲前去通知你的,你爹孃正準備即刻動身前往揚州送你曾祖母一程——”
春生聞言,身子不由一陣踉蹌,張婆子立馬將春生給扶穩了。
春生只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着:“怎麼會這樣?”
其實興許也並不覺得驚訝,畢竟曾祖母也是有八十來歲的高壽了,心裡都知曉也不過就這幾年的事兒了。
只是,只是猛地一時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覺得有些令人無法接受。
曾祖母算得上是母親林氏在這個世界上最爲親近的親人了。
乃是這個世上最爲慈祥的長輩。
她們當年離開的時候,曾祖母身子還健朗的緊,雖然有些耳背,身子有些小毛病,卻並無大礙的,曾祖母雖已年邁,可是心中卻是倍是清明。
無論是待母親林氏,還是待春生,皆是毫無保留的好。
按理說,當年與親人重逢,林氏與春生應當守在她老人家跟前好好儘儘孝道,令其頤養天年的,可是,卻因着春生的事兒,便匆匆的離去了。
老人家心中終始有千般萬般的不捨,卻從不捨得爲難她們,在春生的眼中,她便是與祖母一般無二的存在。
春生知道母親林氏時常唸叨着曾祖母。
早些時日,春生便與林氏合計着,今年春節的時候,怎麼的也得回揚州一趟,去探望她老人家一番的,卻不想——
與她老人家一共纔不過相處了那短短的兩個月,此刻,竟然已經陰陽兩隔了。
春生雙眼便開始泛紅了,只拉着林氏的手哭着道着:“孃親,都是春兒不孝,這幾年都是因爲我,才使得您與曾祖母相隔兩地——”
春生還未說完,便見林氏一把摟住了春生。
母女兩人傷心了一陣。
半晌,林氏慢慢的平復了心情,只伸着手替春生擦拭了眼淚,輕撫着春生的眉眼低聲道着:“春兒,我與你爹爹,還有晉哥兒今日便要動身趕着去揚州了,無論如何,也得親自去送送去曾祖母一程,至於你——”
林氏知曉春生現如今的處境,一時便有些拿不定注意。
卻見春生想也不想的立馬脫口道着:“春兒自然也該隨着母親一道去的!”
林氏問着:“沈家那位——”
春生愣了片刻,便毫不猶豫的搖搖頭,嘴上道着:“不用管他,現如今哪裡還顧得上其它,母親,咱們趕緊收拾收拾上路吧——”
林氏因着心繫揚州,便隨着點了點頭。
因着林氏幾個早早便已經將東西收拾妥當了,素素見狀,儘管事發有些突然,待回過神來,便忙不迭的進去收拾了一些衣裳與首飾。
春生拿了些銀錢匆匆的塞進包袱裡,又快速的給鋪子寫了一封信,讓莊子裡跑腿的小廝送給了齊叔。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所有的東西便已經準備妥帖了。
素素立在一旁,猶豫了一番,只欲言又止的看着春生道着:“姑娘,要不要寫封信給靜園送去啊?”
自從前兩日那樁事兒後,素素便已經從莞碧那裡旁敲側擊的打聽過了,這才知曉原來自家姑娘與那人還有着那樣的糾葛。
儘管不喜,可是,終究自家姑娘已是那人的人了,素素便有些糾結。
畢竟,她算是瞭解自家姑娘的。
春生聞言,不由拿起了筆,可隨即,便又想起了前兩日的那一幕幕,心中仍是有些賭,竟是連着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片刻後,只將滴了墨的白紙往手心一揉,仍到了窗子外,頭也不回的對着素素道着:“素素,咱們快些出發——”
素素見狀,視線只往那窗外瞧了一眼,抱着懷中的包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此番一行因着要快馬加鞭的趕路,除了陳家一家四口,便只捎帶着素素,與駕車的方叔一行六人。
春生出來的時候,林氏帶着晉哥兒已經上了馬車了,祖母與福嬤嬤站在馬車外與晉哥兒說着話,晉哥兒懂事得緊,只忙道着會安慰母親之類云云。
春生走過來,只對着張婆子道着:“祖母,二伯與香兒妹妹的事兒,您莫要擔憂了,這幾日二伯應當已經被從衙門裡放出來了,香兒妹妹的事兒咱們送去了那麼多銀子,應當亦是可以化解的,咱們此番一去怕是得有些日子,您自己要多多照看自個的身子——”
說到這裡,只復又看向身後的福嬤嬤,道着:“往後這些時日,家裡頭就勞煩嬤嬤幫襯了——”
福嬤嬤忙不迭的點着頭。
張婆子只忙拉着春生的手道着:“你路上要多勸勸你孃親,莫要再傷心了,橫豎每個人都要經歷過這麼一遭的,相信你曾祖母定會走得安詳的!”
春生忙點了點頭,再叮囑了一番,這才與素素二人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地駕駛了起來,隨即,待離了村子,便開始加快了速度,飛奔了起來。
馬車行駛到了城外的分叉路口,一條是通往京城裡的通道,一條則是離京的官,馬車拐了彎,駛到了官道上,隨即,終於離開了京城。
卻說,陳家這輛馬車離去沒多久,便瞧見從京城方向慢慢的來了一輛馬車,只瞧見這輛馬車華麗如斯,身後還隨行跟着一隊駕着馬的士兵,個個身穿盔甲,大刀傍身,威嚴氣派得緊。
一看便知定是哪個權勢之貴。
只瞧見這輛馬車到了分叉路口便放慢了速度,隨即,朝着方纔那輛馬車的反方向行駛了去。
車子放緩時,只見坐在馬車裡的人伸手挑開了簾子,是一雙結實的男子大掌,左手大拇指上正套着一枚玉扳指。
那雙手的主人擡着眼往外瞧了一眼,恰好順着官道的方向往那邊看了一眼,只瞧見有輛馬車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裡。
倒也並未曾在意,不多時,簾子便被落下了。
原來坐在裡頭的並非旁人,而正是那沈毅堂。
卻說方纔於城門口撞見了春生的馬車後,曹裕直便立馬前去稟告那沈毅堂,然而好巧不巧,沈毅堂剛好已經上了馬,牽着繮繩便駕馬而去了。
曹裕直的一番話便堵在了嗓子眼裡。
而那沈毅堂並非是要去往何處,而是直接駕着馬打道回府了。
卻不想,自個忙裡偷閒的特意趕了回來,卻發現人竟然已經不見了,不但人不見了,便是裡頭的所以物件也隨着不見了蹤影。
沈毅堂原本回了府,特意放緩了的臉色,便又立馬板了臉來,只眯着眼一字一句的問着:“人哪去了?”
下頭聞言,個個是戰戰兢兢的。
莞碧見狀,只小心擡眼瞧了他一眼,嘴上猶豫的道着:“回爺的話,早起時姑娘只說昨夜做夢夢到了家裡,便有些想家了,嘴上說着想要回家住上一段時日,特意與奴婢說了的,只吩咐奴婢待爺回府了,定要與爺明言。”
沈毅堂視線緊縮着莞碧,眼神有些陰晴不定。
莞碧有些緊張,卻是自作鎮定。
不多時,便聽到那沈毅堂面無表情的吩咐着:“叫人備好馬車,馬上出發。”
茶都沒飲一口,便一言不發的踏出了院子。
兩個時辰後,便來到了郊外陳家的莊子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