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巨無霸被陸香芹買下,這麼大個兒的毛料,陸香芹是根本沒辦法拉走的,所以也不用寧夏怎麼攛掇,她也只能在這裡將原石解了。
寧夏笑着對陸香芹說,“瞧着芹姨這雙養尊處優的手,自然是不能幹解石這樣的粗活,所以還是讓我個沒人疼的賤命人來做吧。”
寧夏這樣主動獻殷勤,可不是爲了討好陸香芹,讓陸香芹掏了錢買下這巨無霸,錢入的是福伯的口袋,跟她半點關係也沒有,這怎麼算贏了陸香芹呢?畢竟賭石十賭九輸,這次陸香芹賭垮了,也不算什麼大不了了,賭石這行水深,誰又不是不知道?她自然是有更深的謀算。
陸香芹對寧夏的討好是打心眼裡防備着的,但是寧夏話說的巧妙,她這個梯子接的也就很愜意。笑着說,“夏夏怎麼說的這話,好像真的沒人疼你似的,別忘記,什麼時候芹姨還是心疼着你呢。”
寧夏暗裡飛了陸香芹一個白眼,暗地裡可是將她的祖宗十八代的都問候了一個遍。轉身去讓福伯吩咐人,將磨光機給她備好。
原本倉庫裡那些看毛料的人,聽說有人買下了那巨無霸的毛料,都出來看熱鬧。這還正映襯了寧夏的心思,讓陸香芹丟臉嘛,自然要讓她丟在很多人面前,那才過癮。
等寧夏拿到磨光機,先用綠蔓透視之後,她在心裡對着毛料畫了幾道線,讓自己擦石的時候,好有個譜,知道該如何下手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寧夏心裡有數後,還假裝尊重陸香芹似的,問她從哪一片開始擦石。
聽到寧夏問她,陸香芹的眼神短暫的出現了一絲迷茫,雖然稍縱即逝,但是卻沒逃過寧夏犀利的眼神。立即,寧夏就洞悉這陸香芹真如她揣度的,對賭石根本就不懂。那天當着寧遠的面兒,賭到紅翡,或者是憑運氣,或者乾脆就是早就設計了作秀的。
陸香芹明明不懂,這時候卻怎麼會在寧夏露了怯,工於心術的她,在交際方面是最有手腕的,黑的在她的玲瓏斡旋下,也能變成白的,何況眼前只不過是開口讓寧夏磨石呢。她捂嘴輕笑,微嗔的對寧夏說,“這孩子,你怎麼順手就怎麼下手吧,芹姨還不信任你嗎?”
寧夏笑着說,“一擦顢,二擦枯,三擦癬,四擦松花。我當然要先擦顢了,既然芹姨這麼信任我,那麼我就先擦顢了。”
陸香芹像模像樣的說,是啊是啊,自然要先擦顢。
寧夏馬上將擦石機放到那片稀落落的松花上,還故意對陸香芹,她要擦顢了,陸香芹還猛點着頭,說對對對,完全不知道寧夏在測試她。
連松花和顢都分不清楚,賭石行的白癡不是陸香芹,還能是誰?
寧夏暗罵陸香芹一聲蠢,然後打開磨光機的開關,開始擦石。說實話,她擦石的本事還真不咋地,儘管也解過多次石了,但她依仗着作弊器,多數都是直接切石完事,這用磨光機的時候,還是極少數的時候。此時她開始磨石,那技術也就是能將磨光機拿穩,至於磨出來的石面,就跟狗啃過似的,別提多難看了。
旁邊的程爍看了一會兒看不過去了,陽光下,寧夏的皮膚細白滑/嫩,似乎還散發着白玉一樣的光澤,這種白,白的近乎雪白,但是卻又沒有那種蒼白感,這種自然的白皙,在程爍認識的女孩子裡,還真的是很少見的。最主要的是,她不但是臉白,脖子和手臂都是同樣的白,不像有的女人,臉和脖子兩種膚色,跟嫁接的似的。
尤其程爍瞧着寧夏那雙手嬌嫩白皙,有羊脂玉般的柔膩,漂亮的不得了,這樣的一雙手幹這樣的粗活,可是當真的讓人心疼。大步走到寧夏面前,他先讓寧夏停下,然後笑着對她說,“這擦石都是老爺們兒乾的活兒,你一個女孩子家做這樣的粗活,讓我這個大老爺們兒怎麼看得下去,還是我來吧。再說,這大太陽的挺毒的,再將你曬黑了。”
寧夏本來不想將磨光機交給程爍,後來眼珠轉轉不知道想了什麼,就笑着說了聲謝謝,將磨石機交給程爍,然後走到一邊去了,似乎是去打電話。程爍就接着寧夏磨石的茬口接着磨石,那動作熟練的很,都可以用“爐火純青”這樣的詞來形容了。可不像寧夏那本事,擦得跟狗啃的似的。
原石被擦開大片了,裡面竟是白花花的石頭。程爍收住手,搖着頭嘆氣說,“那位太太的運氣似乎不太好,丁點兒的綠都沒擦出來。”
陸香芹一看這次不像她上一次似的,輕易就看到了紅翡面露出來,心裡也慌了,但是她還是極力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她心裡想着這麼大塊的毛料,保不齊那翡翠就在裡面窩着呢,這只是擦破點皮,算的了什麼?
於是,陸香芹不以爲意的笑笑,說,“這纔到哪兒啊,肯定是沒找對地方,換個地方磨磨。”
寧夏馬上就笑了起來,她故意往笑聲裡摻多了嘲笑的味道,故意問陸香芹怎麼都不懂的?這第一道,已經擦垮了,下面也不會有什麼好運氣。
陸香芹的嘴巴動了動,卻不是在說話,寧夏瞧着那樣子,那動作的,就像是陸香芹在恨得磨牙,她心裡就高興了。勸說陸香芹還是切石吧,說,“這麼大的毛料,要是翠色躲在裡面,這要擦的話,擦個一年半載的,也擦不完啊,還是一刀切的好,直觀,也省的那翠肉跟咱們玩貓膩,藏着掖着的。”
陸香芹用帕子擦了擦汗,這麼一擦臉上的妝全花了,臉上的脂粉變成一塊一塊的,就像漂亮的衣服上打了補丁似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卻渾然不覺。想了一會兒,她才保持淡定的說,“那麼就聽夏夏的,切吧。”
夥計用叉車將巨無霸推到倉庫裡的解石機上,固定好。
寧夏這才又問陸香芹怎麼切,陸香芹還是那樣圓滑的話,一句她怎麼還能不信任寧夏呢,讓寧夏該怎麼切就怎麼切。
寧夏說了一聲,“好嘞,那麼我就切了啊。”
這次程爍依舊站出來,要幫寧夏。寧夏這次答應的爽快,往原石上畫了一道線,讓他按照着切石。
等程爍按動解石機,這一刀就切下三分之一下去,寧夏把握着尺度呢,正好裡那片紫羅蘭有三四公分的厚度。
“垮了!”圍觀的人,不知道是誰,首先喊了出來。那白花花的石頭,像是最無聲的諷刺讓陸香芹連個辯口的詞也找不出來。
這一次,陸香芹真的緊張了,她說是不在意那幾百萬,也就是在面子上讓自己好過罷了,她纔得到寧遠的信任,以爲她在賭石方面真的有才能,才讓他放心的給了她一筆鉅款,就讓她賭石的。要是這第一刀就垮了,她怎麼跟寧遠交代呢?說什麼她也不想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寧遠的信任,再放回原地。
可是已經垮了,她該怎麼辦呢?
寧夏這時走進她,低聲的跟她說,“趁着毛料還有三分之二呢,趕緊賣了吧,說不定有人倒黴,能幫你將損失減少到最少。”
陸香芹本來不覺得寧夏是什麼好心,不過,她也動腦筋想了,如果能賣,趕緊將這塊毛料賣掉,當然是最好的,就算收不回本,至少不是全額賠進去,那結果相對來說,還是很好的。
仔細琢磨了半天,陸香芹一咬牙,覺得現在就賣掉這毛料,就跟剜骨療傷似的,就是疼也要忍着。於是就同意了寧夏的建議,強打笑臉的對那些圍觀的人說,“這塊毛料,我想賣掉了,有要的嗎?價錢好說。”
那些看熱鬧的人,一片唏噓,有點甚至取笑陸香芹太天真,這毛料她都已經賭垮了的,當誰是傻子,還買這明知賭垮的毛料。
還有些人說的話,就更難聽些了,陸香芹聽了臉色馬上就變了,但是礙於情勢只能忍着,乾笑着說,“這塊毛料,我也就切下了那麼點,就像肉包子似的,還沒咬到餡呢,有誰願意要的,算便宜點也行啊。”
衆人這次笑話陸香芹笑話的更兇了,直接說她是白癡,就當別人也是傻子啊。賭垮的毛料,誰那麼傻還願意要呢?
陸香芹臉色立即白一陣紅一陣的。
這時人羣中走出一個漂亮女孩子,年紀也就是二十四五歲左右,身邊還跟着一個拎着錢箱子的年輕男人,個頭挺高的,戴着副大墨鏡,整個人黑色的西服革履,跟電影裡的黑老大的保鏢似的。只是那頭有點毛料,一直要左右搖晃着,不知道是在向人羣中找熟人,還是腦袋就有毛病。
那女孩子笑盈盈的對陸香芹用東北口音說,“大娘,這毛料俺要了。不過,俺也看到今兒的情形了,這塊毛料,俺只願意花一百萬買下,你要同意,馬上付現金。”
三百多萬,現在馬上要變成一百萬,讓誰,誰不心疼啊。只是陸香芹又是誰呢,她素來就是個那種抱定“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的人,爲了達到目標,讓她犧牲什麼都樂意的。賠了兩百多萬,總也比全賠進去強吧。陸香芹牙一咬,心一衡,果斷的就同意了。她也是看着這漂亮女孩子,一副就是有錢燒包的樣子,心裡還慶幸,還有這麼一個傻子幫她。
交易成功,那女孩子讓她的保鏢打開保險箱,一整箱的百元大鈔,就擺在了陸香芹面前。
陸香芹心眼還是挺多的,喊過鄭嚴竣,讓他拎着錢和那女孩子的保鏢去附近的銀行過過數,其實她是害怕有假鈔。
等到鄭嚴竣和女孩的保鏢回來,她纔對那漂亮女孩說,“這毛料是你的。”
漂亮女孩子笑着點頭,然後問夥計拿來磨光機,開始動作嫺熟的擦石。
還有人潑冷水的說,擦什麼擦,都已經垮了,這不白費勁兒嗎?
漂亮女孩明明聽見了別人怎麼說,但是嘴角卻笑得跟朵花似的,似乎早就篤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