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灼燒的地方，情趣服的僞裝之下，一塊黑色的印記正在發着微微的紅光。
“這個好像是那幫乞丐黑糰子給的吧？”
劉正想了起來。
“嗯，它們好像也是吱吱叫的。你和它們是親戚？”
他把那塊印記伸到了被壓着的黑糰子面前。
“吱吱！”
黑糰子掙扎着用眼珠子表示肯定。
“想讓我救你？”
劉正問道。
“吱吱！！！”
黑糰子叫得更大聲了。
“行吧。”
反正都幫過一回了，也不在乎多幫一次，沉默成本了屬於是。
“八條大爺，您聽見了，這可是它讓我幫忙的。”
劉正朝着八條喊道。
“要幫就幫，廢那麼多話幹什麼。”
八條不耐煩地說道。
他的手臂揮舞的越發快了，甚至只能看到一道道殘影。
“八條大爺，您這樣真的不會打結嗎？”
劉正關心地問道。
“你再囉嗦，我就把伱扔進壺裡煮，人肉也是好藥材，滋陰補陽，活血養顏。”
八條陰惻惻地說道。
“我錯了。”
他果斷認慫。
“哼。”
八條不理他了。
劉正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將情趣服揭開了一角，粗壯的觸手伸了一小截出來。
“嗯？”
八條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間，然後若無其事的接着忙活了。
“八條大爺不問問嗎？”
他裝作沒看見，劉正卻主動撩撥起他來了。
“沒空，別煩我，趕緊幹你的活。”
八條不客氣地說道。
“好嘞。”
他笑嘻嘻地應了一聲，然後直接將四條觸手都伸了出來。
八條的身體又僵硬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說什麼。
“不愧是人老成精，深諳難得糊塗之道啊。”
劉正在心裡讚了一句，然後垂下觸手。
觸手一碰到煤塊，立刻響起了煎牛排一樣的“滋啦”聲。
最外面的那一層迅速碳化，空氣中瀰漫着烤肉的香味和燒焦的臭味。
“牛逼啊，這要是拿去烤紅薯不得香死啊。”
他自言自語着擡起了煤塊。
這些特殊煤塊的重量比他預計的還重，差不多有二三十斤。
巴掌大一塊這麼重，要是放在大都會兒那會兒還真有點吃力。
不過現在經過各種外賣的屬性強化，還有傳奇馬甲的高額加成，還是非常輕鬆了。
“嘰嘰！”
沒有了煤塊的重壓，黑糰子高興地叫了起來。
接着它深吸一口氣，身體便鼓回了原來的樣子。
就是眼珠子還是凸着的，從原來的呆萌變成了醜萌。
“你們把煤塊都堆在這裡，我一塊兒運。”
劉正指着旁邊的空地說道。
“嘰！嘰！嘰！”
黑糰子們面面相覷，快速地交換了意見後，對着他點頭，然後行動了起來。
很快，劉正的腳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這時，天花板上忽然落下了一塊牌子，懸在八條的面前。
“快點，大川流要沐浴了。”
八條看了一眼，臉色鉅變，大聲喊道。
“來了。”
劉正取出了人骨柺杖，又看了看四根觸手，想了想幹脆把柺杖叼在了嘴裡。
入口微鹹，還有一股複雜的腥味，大概是之前使用的時候沾到了什麼東西。
不過他屎都吃了不知道多少了，也不在乎這點異味兒了。
“嘿！哈！”
劉正蹲下身子，用四根觸手環抱住一圈煤炭，然後挺腰起身。
接着，他便以百米衝刺一般的速度朝着鍋爐衝去。
在人骨柺杖的加持下，他直接後發先至，越過了前面的黑糰子，率先到達了填料口。
“姑且問一下，我應該不用自己跳進去吧？”
劉正咬着柺杖，含糊不清地問道。
“你要是想跳我也不會攔着你。”
八條面無表情地說道。
“下次吧，等我下次想拔火罐了再跳。”
他一邊已讀亂回，一邊奮力將懷裡的煤塊拋進了填料口。
一下子投入這麼多燃料，鍋爐裡的火焰立刻爆漲，就像一條火龍一樣朝劉正吞了過來。
還好那層無形屏障依然堅挺，將溢出的火焰全部擋下。
“我一下子扔這麼多，鍋爐不會爆炸吧？”
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劉正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睛子。
別到時候睛子沒被湯姥姥撕票，卻被他引發的鍋爐爆炸炸死了，那可真就成俄式救援了。
“你炸了它都不會炸，繼續，這麼點火，水都燒不開。”
八條說道。
“好吧。”
劉正的觸手互相抽打，把最外面那層碳殼打掉。
碳殼可以隔絕一部分高溫，但太厚了就有點影響操作了。
黑色的碎渣簌簌而落，露出裡面顏色稍淺的碳殼。
碳殼被新生的血肉撐裂，露出一道道粉色。
“這個生長的速度，有點趕不上啊。”
劉正微微皺眉。
高溫把肉質都碳化了，不能回收再利用了。
這時，八條突然從櫃子裡抓出了一把東西，遞到了他的眼前。
“吃。”
八條言簡意賅地說道。
“這是啥？”
劉正看着他手裡的一堆眼珠子問道。
“防火蛛的眼球。”
“您確定這不是人的眼球？”
他虛着眼問道。
“不吃算了。”
八條說着就要放回去。
“吃，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劉正吐掉人骨柺杖，把嘴巴張到了最大。
“麻煩您老給我扔嘴裡唄。”
“真麻煩。”
八條抱怨了一聲，然後一巴掌把眼球都塞到了他的嘴裡。
“老傢伙，你是故意的吧？”
劉正擦了擦嘴，用眼神說道。
“老夫就是故意的，你想怎樣？”
八條同樣以眼神迴應。
“不怎樣！”
他撿起人骨柺杖叼上，衝下了高臺。
雖然系統並沒有彈出物品介紹，但那些防火蛛的眼球確實效果不錯。
煤塊對他的灼傷效果降低了至少七成，差不多和血肉重生的效果持平。
有了這個保障，劉正運送煤塊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往返在填料口和煤堆之間，看着身邊躲避着自己踩踏的黑糰子，他莫名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他想起曾經看過一部電影，裡面的男主角就是誤入了小人國，然後用自己巨大的身體幫那些小人搬運石塊，修築城牆。
劉正現在乾的事情就和電影裡的男主差不多，只是幫助的對象從小人變成了小黑糰子。
“嗯，那部電影是好結局還是壞結局來着？”
由於時間太過久遠，這個問題他直到把煤堆搬完了都沒想起來。
“燒~大~火～喲～”
八條拖長了聲音喊道。
“嘰~嘰~嘰~嘰~”
黑糰子們也手拉着手唱了起來。
它們一邊唱一邊轉起了圈，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等到後面，外圍的黑糰子直接被甩飛了起來。
“加~柴~火~咯~”
八條又喊了起來。
“喂，不是吧？”
劉正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馬上，他的預感就成真了。
黑糰子們一串又一串地飛了起來，然後直直地飛進了填料口裡。
火旺！
金黃色的火焰漸變成金白，再到純白，最後變成了藍白色。
恐怖的高溫將爐身都燒得通紅，鍋爐旁的空氣都爲之扭曲。
“他媽的。”
劉正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低聲罵道。
很快，所有在外面的黑糰子都投身火海，那個會“吱吱”叫的黑糰子也不例外。
“上~湯~來~嘍~”
八條提起了八個銅壺，將裡面五顏六色的藥湯倒入鍋爐最頂端的大鍋裡。
“BOOM！”
混合而成的藥湯很快爆炸，炸出一朵朵五彩繽紛的煙花，一股奇異的藥香在整個鍋爐房裡瀰漫開來。
八條拉動繩索，一根剖開的竹管從天花板上伸了下來，插入大鍋中。
變成無色透明的藥湯沿着竹管，朝着上方反向流去。
“呼~”
八條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活動了一番筋骨。
像大川流這種級別的客人，對浴場來說既是財富也是負擔。
而每個客人的需求都不一樣，對每個部門造成的負擔也不一樣。
而大川流對鍋爐房造成的壓力就是最大的。
燒一次大火，消耗掉的不只是大量的黑糰子，還有八條本身的精氣。
雖然事後可以彌補，但那個感覺也非常不好受，而且還會留下無法彌補的暗傷。
幸好大川流來浴場的時間雖然不固定，但平均下來頻率還是很低的，不然八條拼着借高利貸也要辭職了。
“做無用功的感覺不好受吧，小子。”
他轉頭看了眼劉正的臉色說道。
“是有點。”
劉正點頭。
“唔，老夫還以爲你會說些什麼不求結果如何，但求無愧於心的話呢。”
八條有些意外地說道。
“這麼帥氣的話，應該是主角來說的吧？我只是個雜魚罷了。”
他聳了聳肩道。
“你說的話和你做的事可不相符啊，小子。”
八條瞟了一眼他的胸口說道。
不知何時，劉正已經把觸手收起來了。
“您老在說什麼，小子聽不懂。”
他回以微笑。
“呵，滑頭的小鬼。其實，你也不算是完全做無用功。”
八條說道。
“哦？怎麼說？”
“會按摩嗎？”
八條不答反問。
“您老罵我呢，咱可是按摩部的。”
劉正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說起來，他現在相當於套了三層衣服在身上，還在鍋爐房這種地方。
要不是體質過人，這會兒早就暈過去了。
“那就給我老人家好好按一按，按不好立馬走人。”
八條說道。
“您老就請好吧，按不好，咱自個兒爬着出去。”
劉正自信地說道。
“你這說話的腔調怎麼怪怪的？”
八條皺了皺眉。
“方言，您聽習慣了就好了。”
他再次爬上了高臺，雙手搭上了八條的肩膀。
“對，就是這兒，舒服~”
被劉正揉散了一處粘黏的肌肉後，八條長出了一口氣，長長的鬍子都抖了起來。
“十三幺那小子也是個沒良心的，隔了這麼久纔派人下來。”
感受着肩頭傳來的酸爽，八條忍不住抱怨道。
“合着部長讓我下來是給您按摩的啊？”
劉正無語道。
“也不全是吧。你小子剛來就把客人打了一頓，來我這兒避避風頭也好。”
“別把你們部長想那麼壞，只要你不跟他搶女人，他還算是個不錯的上司。”
八條搖了搖頭。
“您別亂動。”
他固定住了八條的頭，開始用重手法給後者正頸椎。
這老頭不愧是燒鍋爐的，全身上下都僵硬得和煤塊一樣。
要不是他不是人，這會兒估計已經半身不遂了。
“哦哦。嗯，要是你不幫忙，鍋爐還得多燒一會兒，到時候要的柴火就更多了。”
八條應了一聲說道。
“哦。”
劉正不置可否，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陽光了一點。
“你和這些小東西認識？”
八條突然問道。
“來浴場的路上碰到了一羣黑糰子找我乞討，我看它們挺好玩兒，就多給了一點。”
至於來的是哪個浴場，這就不必強調了。
“你這個一點怕是億點吧？”
八條撇了撇嘴道。
“錢嘛，生不帶.嗯，反正錢是王八蛋，花得開心就好。”
劉正頓了頓說道。
他發現現實裡的很多俗語在大都會都不太適用，比如他剛剛準備說的那一句。
首先，死不帶去這一點就很存疑。
其次，生不帶來這一點也不好說。
連賈寶玉都可以出生帶塊玉，那大都會的富N代出生手裡揣兩金條也很合理吧。
“哼，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不知道賺錢的艱難。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知道攢錢的重要性了。”
八條教訓道。
“冒昧問一下，您老今年高壽？”
“老夫今年已經一百八十歲了。”
八條摸了摸白鬍子說道。
“嗯，那我大概是不會知道了。”
劉正嘴角一抽道。
還活到一百八十歲，他連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能確定。
“嘎吱~”
鐵門再次被推開了。
劉正回頭一看，竟然是個熟人。
“洋子姐姐，你怎麼來了？”
他驚訝道。
“都說了，在公共場合，不要喊我的本命。”
幺雞瞪了他一眼。
“嘿嘿，不好意思，忘了。”
劉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待會兒再說你。”
幺雞拿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然後走到了高臺之下。
“八條大爺，總務部讓我送加班費來了。”
她擡了擡手裡用花布蓋着的籃子。
“嗯，給這小子吧。行了，你也可以下去了。”
八條的手臂像拉麪一樣在空中饒了幾圈，然後揪住了劉正的後脖頸，將他扔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