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月躺在被子裡,睜着眼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腦子裡紛亂不堪。
僅僅半年,他從一個身份高貴的皇子,變爲遠送他鄉作爲人質,被關在他國皇宮角落裡的質子。他若說他天性灑脫,可卻性格半點變化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這灰暗的半年之中,與苗豆兒相遇的那天下午,彷彿暗夜中的一抹流光,照亮了他灰暗的心。
想起下午時,她身着女裝的模樣,那一低頭的溫柔淺笑,彷彿一抹揮之不去的暗香,縈繞在他的心頭。
秦無月暗暗一嘆,閉上了雙眼,勉強自己入睡。
第二日,從柔軟暖和被窩裡,被小餃子拽起來的苗豆兒,剛拿青鹽刷過牙,便見安期鶴站在了窗外。
苗豆兒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皺了皺鼻子,瞪了他一眼。安期鶴見媳婦調皮生動的樣子,心頭一軟。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居然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剛睜開雙眼,心中便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衝動,這股衝動迫使他忘記了規矩,從往明軒院給母親請安的路上拐了彎,腳不聽話地往暖玉閣走來。
苗豆兒本不想理會窗外的那個男人,反正估計他站一會,覺着冷了便會離開。
誰知等苗豆兒洗完了臉,卻還是看見安期鶴站在原地,踩在雪地裡,眉眼如畫,仿若雪中翠竹一般孑孑而立。
“嘖,怎麼還站着?不嫌冷麼……”苗豆兒終於還是硬不下心腸,開門放他進來:“頭一天睡府上,就知道大早上起來嚇唬我。怎麼不先去夫人那裡請安?”
安期鶴臉上露出絲絲笑意,將揹着的手攤開來,掌中正是一把小巧的木梳。
“我來給豆兒梳頭的。”
苗豆兒無奈,只好乖乖坐到了梳妝檯前,任由安期鶴爲她梳頭。
半晌之後,兩人一同去了明軒院。
淑夫人正清晨燒完了一炷香,轉過頭來便看見窗外往這裡走來的一對小兒女。
看着安期鶴伸手輕輕撫着苗豆兒,就怕她踩在雪上腳下打滑的樣子,頓時掩嘴噗嗤一笑。
待兩人進了屋子,淑夫人並不打趣二人,三人躲在屋子裡,也不分你我,也不守規矩,只是一家人圍在一張桌上吃着早點。
“夫人,咱們前兩日已經將擺宴的事情定了差不多了,如今就差下帖子請人了。我剛來這京城,自然是什麼都不懂的,夫人您說宴請單子該怎麼擬呢?”
淑夫人點了點頭:“今日是該擬單子了,畢竟三日之後便是擺宴的日子,雖然咱們已經私下基本問過不少人的意思,但面上的請帖總該有的。”
吃完了早點,下人匆匆上來收拾了桌子。苗豆兒湊在淑夫人身邊,一邊回憶着鄒嬤嬤教給她的京中衆女眷錯綜複雜的關係,一邊隨着淑夫人擬單子。
“夫人,咱們宴請的人,怎麼一個皇家人都沒有?”苗豆兒有些疑惑,不禁開口問道。
“請皇家人做什麼,咱們不過是小範圍的宴請,與咱們府上關係好的聚在一塊湊湊熱鬧而已,無需將事情搞大。”
“那……不請沒關係嗎?”
“沒事的,京中這種小型宴席多得是,不見得皇室中人就會放在心上。”
既然淑夫人都這麼解釋了,那苗豆兒自然了樂得清閒。若是這宴席有皇室人蔘加,這事兒可少不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