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豆兒一擡頭,便看見來人。
圓臉蛋,高挑身材。穿着一身淺青色長裙,上身披着個利落的對襟小襖,頭髮高盤,以一枚簡單銀簪子簪住。臉上掛着笑,倒顯得和氣大方。
“你便是這……這得翠樓的二老闆?”
這來人一看桌上擺滿着的菜,每樣彷彿只動了一筷子:“正是小婦人,兩位客官有何指教?”
苗豆兒按耐着怒意,一雙杏眼瞪得溜圓:“敢問二老闆閨名?”
“兩位不是本地人吧?小婦人姓苗,單名一個芽字,家裡人叫我苗芽兒。”
苗豆兒遇到了苗芽兒?要不是得翠樓就是她苗豆兒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她幾乎都要相信,自己確實有個姐姐叫苗芽兒!
“我可聽說,這正經得翠樓是開在義鳳縣的,老闆苗豆兒自出生便沒了娘,更不說有個什麼姐姐。如今怎得在這從未來過的朗縣裡,突然多出個娘,還多出個姐姐?”
那苗芽兒一聽,先是一怔,而後掩嘴笑了起來:“客官真會說笑,我妹妹若沒有娘,我倆是怎麼出來的?您說的那個義鳳縣的得翠樓啊?說來也是惱人,原本小婦人與小婦人的娘確實是在義鳳縣裡開的得翠樓,可卻有人見着咱家生意好,偏偏開了個一模一樣的酒館,也叫得翠樓。咱家上告無門,卻剛好幫過咱家的巡撫大人途徑義鳳縣,便爲小婦人做了主。如今,咱們苗家的得翠樓,卻是開在了朗縣。”
苗豆兒站起身來,開口咄咄反問:“那麼請問,苗家祖宅地處義鳳縣的苗家鎮,而朗縣距離苗家鎮且有一天半的路程,你們要如何回家?”
“老宅子如今空着無人,小婦人與孃親便在這朗縣自買了宅子住了。”
苗豆兒一噎,氣得低頭四處張望。她還就不信了,李逵在此,李鬼還能囂張?
“那我再問你,你這得翠樓裡招牌便是豆腐,可如今爲何只是每月只做一次!”
那苗芽兒臉上依舊掛着笑,兩手一攤:“做那豆腐拿手的,正是我家妹子苗豆兒,如今聖上垂憐,妹子被封了縣主,進京嫁入王府家,自然是沒法子做豆腐了。小婦人與娘沒了法子,只好想法子仔細學着做了,卻每月只有一鍋豆腐將將合格,纔敢拿出來招待客人們。”
苗豆兒差點伸手將桌子給掀了,她聲音終於剋制不住大了起來:“既然你信誓旦旦說自己是苗豆兒的姐姐,可能形容苗豆兒到底長成什麼樣!”
苗芽兒此時雖面上不明所以,可卻依舊一一道來:“我家妹子?自然是跟我長得挺像。巴掌小臉,杏眼櫻脣,可卻脾氣不太好,動不動就火氣大起來……”
那苗芽兒說着說着,卻又漸漸又不說了,她看着面前這個姑娘,正是一張巴掌小臉,此時臉上正漲得通紅,杏眼圓瞪,櫻桃小口的下脣被結白貝齒輕輕咬着,彷彿火氣正旺,就跟立馬要撲上來一般。
“說啊!怎麼不說了?簡直笑死活人,我苗豆兒活了十八年,今日才頭一次知道竟還有個姐姐!不僅有個姐姐,連我入土十七年的母親都還健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