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氣而華麗的儲秀宮,被這場莫名的大火燒了個破敗不堪,暫時自然不能再住人進去。
開纔剛亮,慕容旭便下了命令,讓亦瑤直接搬到梅妃宮裡,又將華晴和琴兒送到柳妃跟前,卻偏偏將詩云和飛雨留在了他自己身邊。剩下了四個秀女,則是被隨意安插在了另外兩宮。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慕容旭溫柔一笑,已經拉着飛雨一同坐上御輦,準備換了朝服直接上朝去了。
詩云低頭步行跟着,幾個小太監略帶憐憫地看了她一眼,畢竟和此刻高高在上,坐在慕容旭身邊的飛雨相比,這個穿着紫色長裙的小丫頭,實在顯得太過失魂落魄,真正狼狽不堪。
眼角瞥見衆人或疑慮,或鄙視,或豔羨的神色,包括柳妃掃向飛雨的微微變色的臉,詩云雖不很明白慕容旭的意圖,但卻明白此刻的一切事實上都是有利於自己的,頓時忍不住嘴角掛笑,將身形擺得更加委頓起來。
清晨的空氣頗爲新鮮,詩云百無聊賴地跟在那幾個太監後頭,深吸了一口氣,卻聽前面飛雨靠在慕容旭身上喃喃道:“皇上。。。這兩日您都沒有再傳臣妾,是不是對臣妾的伺候不滿意了。。。。”
從嗓子深處發出了一記悶笑,慕容旭伸手將飛雨摟得更緊,笑着安慰道:“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忘了?上次你和朕。。。恩?是不是還想要?”伸手極具挑逗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怎麼,心裡癢癢了?”
扭着身子,飛雨滿臉通紅地嬌嗔了一聲:“皇上。。。臣妾哪有。。。”聽着似乎極不好意思,但人卻又緊緊往慕容旭身上靠去。如果不是此刻畢竟是在外頭,又是坐在御輦上,走在後頭的詩云甚至都要以爲她。。。那什麼了。
慕容旭卻似乎極爲高興,狠狠將飛雨又往自己身子裡柔了柔,笑着不說話了。
詩云只覺得一股惡寒從腳底直直升身腦門,對前面這兩位的言行,和他們喜怒無常的詭異性子實在沒了言語,又不知道皇上究竟會把自己安排住到哪裡去,頓時頗有些無奈起來。若果真往後都得跟這兩位住在一塊,詩云實在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像玉瑾一樣瘋掉。
然而,慕容旭卻似乎連後腦勺都長了眼睛,詩云纔剛想嘆氣的當兒,他突然冷了臉,猛的轉過頭來,上下掃看了她一番,嘴角習慣性掛上了那詭異的滿是邪氣的笑容:“你還跟着做什麼?”
明顯呆住,詩云茫然地停住腳步,這回是真的傻眼了。這話什麼意思,明明是他讓自己跟着的,現在不跟在後面,讓她去哪兒?
卻見慕容旭眼中的不耐更甚,就連飛雨的眼中都多出了幾分鄙夷和蔑視,看詩云的眼神簡直就像看到了鄉下土包子,但臉上的神色卻是怯懦的,溫柔的:“詩云妹妹,你這不是故意惹皇上生氣嗎?皇上一會兒就去上朝了,難不成你也要跟着麼?”
低下頭,詩云頗有些戰戰兢兢的味道,眼中的慌亂更是瞬間全都顯現了出來,她下意識的用手揪住自個兒的衣角,使勁絞着,又緊緊咬住自己的脣邊,茫然完全說不出話來。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詩云紅潤的脣幾乎要被咬出血來,她救助似的看向四周的小太監,偏偏沒一個人能給她任何有效的提示,頓時鼻子一酸,眼圈漸漸紅了。但知道此刻是不能哭的,因此詩云還是咬牙忍住,身子卻已經紮紮實實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奴婢做錯了什麼。。。求皇上責罰,奴婢實在一知道該去哪兒,奴婢。。。”似乎想到了儲秀宮被毀的慘狀,詩云聲音更加哽咽起來,偏偏又極力忍住自己的情緒,那聲音聽去,顯得更加催人淚下。
飛雨眯着眼睛,看不明白詩云此刻的表現究竟是真是假,但心中卻自然而然的更加討厭她,因此不等慕容旭開口,便又怯怯地道:“皇上。。。您別怪罪她吧,只怕是心中有事兒,所以纔會這麼沒規矩的。。。”
慕容旭冷冷一笑,伸手將飛雨直接又摟緊了些,抵頭用一種性感的磁性低沉嗓音對她笑道:“行了,這種丫頭,你還爲她說話?朕的飛雨美人兒也實在太好心了。。。”英氣的俊臉上全是邪邪的溫柔笑容,但普一擡頭,便瞬間變了臉色。
“起來吧,還跪着做什麼?朕沒工夫和你亂扯些沒用的。小郭子,帶着她滾到乾清宮去侯着,聽侯安排。”而後轉頭對飛雨溫柔道:“一會兒朕讓人將你的東西搬到體和殿去,往後你便一個人住那,朕會安排人伺候你的。。。好麼?”
飛雨的眉尾輕輕抽動了好幾下,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神色,但嘴裡卻連忙推脫道:“皇上。。。臣妾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答應,若是單獨住進體和殿去,可不得又遭人話柄嗎?更何況。。。”
沒神的眼中漸漸盈出淚光,飛雨接着道:“這次臣妾在儲秀宮,都差點被人害得丟了性命。。。若果真單獨住進體和殿去,萬一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皇上,臣妾可怎麼辦?”
她是越說越傷心,但詩云卻越聽越好笑。慕容旭大手一揮,強硬着臉龐道:“這是哪裡的話,你連朕都不相信嗎?乖。。。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朕心裡頭明白,只怕確實有人動了手腳,若是查出來,朕絕不會姑息的!”
飛雨抽了抽鼻子,勉勉強強委委屈屈的答應了。那小郭子耳聽得再沒什麼吩咐,便拉起詩云,帶着她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詩云也懶得跟他說話,心中卻胡思亂想着,不知道這個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對人的態度一時極好,一時又極壞。有時候看上去似乎是暗地裡在幫自己,但有時候的態度,卻又讓人頗感懷疑。
也許。。。對於帝王來說,所有的妃子,都不過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
詩云不敢確定,但看他曾經對於寶貴人,對於玉瑾的態度,就可以看出此人生性涼薄。如果哪個女人真的將一顆真心交付於他,只怕。。。
本來對那些付出了真心的女人有一絲嘲諷,但轉念又一想,詩云自己不禁也有些悲從中來。
是啊。。。那些女人是可憐,因爲付出的愛永遠不會得到回報。可自己就比她們要好了嗎?雖不會愛上這個男人,可卻必須想盡辦法要讓這個男人寵自己民,比起那些人,豈不是更加的可悲?因爲。。。她將一輩子都不會有愛。。。
就這麼想着,詩云差點就錯過小郭子在旁的吩咐和教導,捕捉到最後一點,她連忙收回心神,開口就問道:“你說什麼?”
小郭子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僅僅用“恨鐵不成鋼”就能形容的了,簡直已經到了絕望的地步。他一顆腦袋晃盪了兩下,最終才忍不住重複道:“詩云小主,你初入後宮,很多地方都是不明白的,許多事情,不妨多看多做少說,否則稍有差錯,便是死路一條啊!”
詩云下意識的點頭,心中對這小太監的印象本就不錯,此刻看他忠告自己,頓時又生出了幾分好感。卻聽那小郭子接着道:“本來奴才不該多嘴,但看在昨日皇上對小主略有些不同的份兒上,奴才實在不願再看到小主受到今日的侮辱。因此。。。”
連忙揮手,詩云心中倒真有些感激起他來,雖然知道這小太監對自己好,也是別有原因,不過相對於那些內心陰霾的小人而言,這小郭子倒也還算忠心爲主,挺對她的胃口,因此詩云連忙道:“沒事沒事。。。我這個性子,亦瑤姐姐要說過好多次了,奈何我。。。實在難改啊。。。”
無奈地又搖了搖頭,這小郭子看去約莫不過二十的模樣,但行爲動作卻又處處透着老成,顯得很不協調。不過想來也是在宮中待久了的緣故,更何況他還是近身伺候皇上的太監。因此一通行爲下來,看上去很有些好笑。
“詩云小主,你可真得改改,否則這後宮裡頭,想要生存。。。哼哼。。。您瞧見飛雨小主沒有?您哪。。。多看多學吧。。。”搖頭晃腦地說完,小郭子便在前面帶路,再不肯說話了。
一直到了乾清宮,小郭子都沒再多說什麼,將詩云領進偏殿的內屋,吩咐她就在此處不可亂跑之後,便又轉頭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詩云坐在一旁的凳子,實在是窮極無聊,不由仔細品味起小郭子剛剛的話來。其實他說不錯,飛雨這樣的人,在後宮確實會威風一段日子。不管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畢竟不會太過直接干預後宮裡頭的事兒,只要沒有大規模的鬧騰,都還是歸柳妃管。
因此即便飛雨害了人,現在卻還能活的好好的,可是。。。這畢竟只是一時。就算柳妃。。。也絕不會放過她。更何況,現如今她又明顯想將儲秀宮着火的禍水引到自己的身上,那就別怪她詩云心狠手辣了!
嘴角掛上詭異的笑容,詩云正想着怎麼去好好折騰她呢,卻突然僵住了身子,只聽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哥,你在裡頭嗎?臣弟自己進來了啊。。。”
愣了好一會兒,再次擡起頭時,那個好些日子沒見的瑞親王慕容皓,竟然已經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