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百人。”戴鑰衡淡淡回答。
“是六十七人。”馬小桃攥緊了拳頭，眸中更是閃過一絲痛色。
作爲武魂系院長的弟子，她對於內院弟子更替的敏感度要遠高於戴鑰衡。
六十七人？！
霍雲澈八人皆是大吃一驚。
雖然他們早就在預備隊選拔的那個晚上就已經被玄老批露過內院的死亡率極高，但
在這萬載的時光累積下，
且處於現今高等級的魂師能夠存活一兩百年的默認規則中，
每年都有學員通過考覈加入的內院，竟是僅僅只剩下六十七個學員？
這又怎麼能讓他們不震驚？！
“學長們是都離開了嗎？”江楠楠有些不忍的問道。
離開，而非畢業。
預備隊的八人心驟然沉了下去，雖然早就從玄老的口中得知了內院那超高的死亡率，但直面之時，還是不免啞然。
玄老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確實是離開了。”
他頓了頓，似是進入了回憶般的喃喃：
“除了一些少數成功從內院畢業離開，成爲鎮守一方的'大人物'的學院的弟子，絕大部分的內院弟子，都還沒來得畢業就離開了.離開了這個他們爲之戰鬥，爲之守護的人世。”
“事實上，成功獲取內院晉級資格的外院弟子並不在少數。但其中有七成的學員，會在深思熟慮後，拒絕內院的邀約，選擇直接從外院畢業離開。”
“因爲內院，正如同我曾經跟你們所說的那般，並不是什麼魂師的天堂，而是一腳邁入地獄的奪命鎖。”
“史萊克學院的內院，經過萬年的沉澱，內裡最吸引人的，無非是傳承二字。但無論是豐富的藏書，還是毫無保留的教學，亦或是其他些什麼，都無法抹滅的，是他們即將要肩負起的一份沉重而又無止休的責任。”
“或者說，是爲了學院的的理想。”
“又或者說，是爲了大陸的和平。”
“那些在深思熟慮後，決定放棄內院深造機會的學員們，就是自認爲承受不了這份責任，在發誓保密之後離開了。”
“而那些進入了內院，卻未能真正畢業的孩子們，永久的戰死在了他們本就深知危險重重的，卻又義無反顧的投入的戰鬥中。”
說到這裡，玄老的聲音中明顯多了幾分悲愴，知道內情的正選史萊克七怪亦是不由得紅了眼眶。
他們幾個人中，又有誰未曾面臨過同伴的離去？那種眼睜睜的，只能看着夥伴生命消逝的那種束手無措的無力感，真的是糟糕透了。
但，沒有一個人後悔了自己的選擇。
“學院尊重所有學員的任何選擇。”
“但我要說的是，凡事選擇進入內院深造的學員，都是英雄。”
“不只是學院的英雄，更是屬於斗羅大陸的英雄。”
英雄麼？
霍雲澈垂下眼瞼，斂去眸中的躁動。
和霍雨浩他們還仍顯震動的情緒不同，霍雲澈對英雄這個詞並不陌生，甚至說是熟悉到了骨子裡，而這種熟悉.甚至是熟悉到了連聽到都有一種要反胃的衝動。
想起曾經因爲“英雄”二字，而被框在那個那個小四方格中，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的，踽踽獨行的，孤獨而又沉鬱的人生.
霍雲澈睜開雙眼，眸光漫無邊際的逸散。
爸爸，您當初究竟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去做了人們眼中的“英雄”呢？
察覺到妹妹身上突兀的散發出的潛藏在微微震動下的，似是被滿滿的泥淖髒污了的冷漠與悲苦，霍雨浩不免心中一緊。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時所看到的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的小傢伙。
霍雨浩抿脣，不着痕跡的握住了霍雲澈垂在身側的右手，指尖在她略顯冰涼的手背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全然溫暖的安撫讓霍雲澈躁動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她微微一笑，反握住霍雨浩那寬厚的手掌。
兄妹倆的小動作並逃不過玄老精亮的雙眸，但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和藹的，異常難得的，對着外院的進入了預備隊的八個小傢伙，扯出了一抹不帶任何戲謔之色的和煦笑容。
“不可諱言的是，從你們成爲預備隊的弟子開始，你們的一隻腳就已經踏入了內院。
雖然在成立預備隊的那個晚上我就問過一遍了，但我不得不在真正帶你們被捲入此次任務之前，再次確認，你們是否真的願意承擔屬於內院的那份責任。
如果你們不願，我會安排王言直接帶着你們前往比賽現場。
比賽結束後，你們依舊還是享有預備隊的一切權益，學院依舊會給你們考慮的機會，直到外院畢業考覈的那一天，再重新做出是否加入內院的決定。
而現下，只要和那些在外院畢業後，選擇離去的學員一樣，發誓保密即可。
所以，能給我你們的答案嗎？”
霍雲澈感受到手心微微攥緊的那抹溫度，脣畔漾起一抹清淺的微笑。
好像“英雄”二字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八人幾乎是同時回首對視了一眼，而後默契的上前一步，比肩而立，異口同聲且帶着無窮的勇氣與堅定的回答：“能！”
不愧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孩子們，竟是沒有一個退縮的，哪怕只是一年級的小孩兒們，竟然也能做下這般的決心。
玄老臉上出現了幾許欣慰的笑意，而後眸色微沉，這一次.我一定要守住他們！
“現在，我把內院的秘密交付到你們手中。”他頷首沉聲，“每一個內院弟子在做抉擇之時，都會被我們告知，他們的未來所要承擔的責任與壓力的名字，就叫做——監督。”
玄老的臉色再次變得沉重而嚴肅。
“我們所要監督的，並非大陸上的一切不公。”
“而是魂師作惡逐漸演化成的邪魂師個人或團體，或是國家無法監管的或者不願監管的惡性事件。”
“總而言之，絕大部分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所謂'英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