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淩氏聽到這話,連忙擡頭,對着杜紫琳厲聲道:“紫琳,你這是什麼態度?娘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杜紫琳紅着眼眶,眼淚掛在眼角,撅着小嘴,一臉倔強樣:“我又沒說錯。我纔多大?杜伊現在這樣,我們鳳城,誰人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是怎麼議論我們杜府的,爹你知道嗎?他們都說,杜府的小姐沒有教養,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得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來。還珠胎暗結,杜府的嫡出小姐都這樣了,更別說是那表小姐了。他們都說,就該將她捉回來沉潭了,否則就是我們杜府的教導有問題。我一出門,人家就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爹,你的心裡只有杜伊,可有我?我纔是你的女兒啊,你可曾爲我想過一分一毫?你要找杜伊回來,可曾想過,我的名聲,會被她累壞?可曾想過,將來我要怎麼找婆家,還有誰會要我?”
杜紫琳說道最後,哀怨的紅着眼眶,淚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滴落。讓杜志高緊抿着嘴脣,輕皺眉頭。
就在杜衡地下眼眸,嘆息一聲之時,杜淩氏用讚賞的目光看了杜紫琳一眼。
“不管怎麼說,這個家都是伊伊的。你若是怕被累壞了名聲,就讓你娘帶着你回薊縣吧。等伊伊及笄了,我將杜府交換給她。我們是薊縣的杜府,與這個鳳城的杜府不相干,頂多是親戚關係。這樣也不會累壞到你的名聲,以後要給你找個婆家,也是容易之事。這幾年,爹也賺了不少。你的嫁妝,你自是不必擔心。你的未來,爹自會給你安排妥當。”
杜紫琳一聽,哪裡肯幹。薊縣的杜府?開什麼玩笑,回到那破落地方去,就算是再有錢,那地位也比不上這個杜府。回到哪裡,那就是一個商賈的女兒。士農工商,她可是清楚的很。回到那裡,她就地位低下,哪個官宦子弟,願意娶她爲妻?能爲妾都不錯了。
但在這個杜府不一樣,這裡可是鳳城的首富之地,外加還有皇商之名。哪怕也是做經商之事,但在前頭加了一個皇字,那就不一樣了。
那可是爲皇家做事,在名義上,也是朝廷中的一位官員。哪怕是沒有實權,沒有俸祿,但就是不一樣的。再說,哪個皇商的背後,沒有一個朝廷大員支撐着。她們家若是離開這個杜府,那可就什麼都不是了。
“爹……”杜紫琳這下是真的急了。如果她爹真的要這樣的話,那她之前和她娘籌謀的一切,豈不是都白搭了?
杜淩氏聽到這話,心裡也是一跳。老爺要是不說,她都忘了,原來她們在薊縣的生活。條件好又怎樣,做什麼事情,都得仰賴地方的官員。時不時的要疏通關係,逢年過節,更是沒少送禮。今天這個夫人過生辰,明天那個姨娘過生辰,後天還有這個小少爺滿月之類的。
這些倒不打緊,還得巴結着那些人。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的實在是憋屈。
現在呢?自己在這裡住着,捏着杜府的掌管權,她只要跺一跺腳,那些人都害怕。就連城主都要給她三分面子的,更別說那些她在薊縣以往巴結的人了。
“老爺,不管怎麼樣,一切都等到找到伊伊再做決定吧。如果我們現在回薊縣的杜府的話,這府裡也沒有人打理啊?外面的人傳得那些話,等過陣子風聲過了就好了。反正伊伊現在也不在,紫琳也還小,不急着說親。倒是志高,他的年齡不小了,伊伊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也不能讓我們的兒子這樣一直等下去吧?”
杜志高聽到母親爲自己說話,心裡一陣歡喜。張嘴想要說話之時,就聽杜衡道:“這個事情,不着急。志高也沒多大,再等兩年也不遲。伊伊現在下落不明,難道我們要辦喜事?那外人怎麼看我們?本來杜府現在就在風尖浪口了,衆人又知道志高是伊伊的未婚夫婿。這時候,我們讓志高定親或者成親,都不妥當。外人會說我們趁着伊伊不在,就霸佔她的產業。我不允許有這種情況出現,這個家也只能是伊伊的。現在她不在,我只是暫時的替她保管。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還給她。她要怎麼樣,最後由她來定奪。兄長之所以將杜府交到我手裡,那是因爲他信任我,我不能辜負了大哥對我的信任。志高就先等兩年,若是兩年後,伊伊還沒找到,那婚嫁再做決定。現在什麼都不準給我想,我會派人找伊伊的,這個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杜淩氏做夢都沒有想到,杜衡會是這種反應。當下氣得指甲都掐斷了一根,也絲毫不覺得疼痛。
看到女兒看過來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紫琳,志高,聽你們爹的也沒錯。等找到伊伊再說,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伊伊。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流落在外,多不安全,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哎!她不管怎麼說,都是你們的親人。”
杜衡聽到這話,滿意的點點頭,起身離去。這個家,他交給杜淩氏打理,是對的。沒有人,能夠比她更適合的。
待杜衡走後,杜紫琳跺了跺腳:“娘……”
杜志高則是擡眼看了他娘一眼,轉身離去。現在他必須去國公府,將事情告訴芬芳,也得好好的安撫一下才行。
杜淩氏等兒子也走後,揮了揮手,讓下人都下散去,這才坐在位置上,懶懶地道:“我說你這丫頭,着急什麼?離你及笄,還久着呢。你爹說要等那丫頭回來再怎樣,那也得那賤丫頭有命回來才行。這個事情,交給娘來做,你就放心吧。這個杜府,你是唯一的大小姐,沒有任何人。娘一定會藉着這個位置,給你找一門好夫婿的,保你一生無憂。”
杜淩氏愛憐地伸手摸着這個長得與自己年輕時極爲相似的女兒,心裡裝滿了濃濃的母愛。
爲了兒女和自己的將來,前面所有的阻礙,她都會清掃掉的。
須臾……
“碧桂,去查一查劉嬤嬤那個老不死的老家在哪裡?”她不相信那個老不死的,會拋下家人,帶着杜伊那個賤人走。
“夫人,是月牙鎮的劉家村。當初第一時間就是去的那劉家村,問了村民,都說沒回去。我們的人,在那等了好些天,也沒發現。”
最初杜淩氏派出去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劉嬤嬤的夫家,也是奔着那個地方去的。可到了那,經過一番查探,根本就沒有回去。
而且那些人在那也待了好些天,依舊是沒有,這才放棄的。
杜淩氏一聽,緊皺着眉頭,如果說,沒有回去的話,那會去哪裡?她也不能貿然的派人去那什麼劉家村去,弄了那個老不死的家人。這個事情,要是鬧大了,對她一點都不利。
現在老爺回來了,她更是不能輕舉妄動。只是不在那,那到底是在哪裡?
他們哪裡知道,當初杜伊一路昏昏迷迷的,加上綠柳受傷,劉氏帶着兩人根本不敢往大路走,一路是繞着回去的。而且路上要照顧到杜伊的身體,經不得奔波,才一直耽擱,也纔會將銀錢都花費完了,最後不得已賣了綠柳,給杜伊治病和做回去路程的盤纏。
其實鳳城到劉家村,如果認真趕路的話,其實也就七八天的路程,當初劉氏是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纔到的家。
聽到這話的杜淩氏,眉頭微微一皺,低頭沉思起來。
劉家村。
杜伊自從去了一趟鎮上之後,她就發現了一個錯誤。這個地方的人,普遍穿着都不好,而她的衣衫的布料都是上乘的,當初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劉氏都沒有想過,要將她的衣衫典當了。
而她去鎮上,以一個農家女的身份,穿這些衣衫,就有點過了。加上她想要融入這裡,就必須得入鄉隨俗。她平日裡都穿這些,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高人一等的感覺。
從鎮上回來之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她的衣衫都收起來,找了桃花的衣衫來穿。她的身高比桃花稍稍高了那麼一點,但與桃花一樣,都是削瘦的身材。倒也顯得不是很突兀。
“伊伊,沒想到我的衣衫,讓你這麼一穿,也顯得很漂亮啊!”桃花雙眼冒光地盯着杜伊,一臉的欣喜。
桃花都不知道,她的衣衫能穿出這麼好看來。心裡暗自感嘆:果然人漂亮,穿什麼都好看!
“好了,別貧嘴了,明天我們要去山上摘葡萄,你去不?你若是要去,就早點歇息。我估計明日,會有很多人。”
杜伊換下衣衫,躲入被窩裡,一臉無奈的對着桃花道。這丫頭,自從知道葡萄賣了一斤八文錢後,就興奮的不行,一直嚷嚷地要去。
劉家的廳堂裡,此刻難得的再次點了燈,劉氏看着桌上的銅板,心裡直嘆息。看着兒子和兒媳婦激動的樣子,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些銀子,放在尋常人家,確實很多,確實很難賺到。只是若是放在杜府面前,那就是打發乞丐都不止這麼多了。小姐想要與那毒婦鬥,奪回杜府,希望實在是渺茫。
“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我去看看伊伊丫頭。她說這銀子,先放你那,你就收着,不用給我。咱們這個家,現在你當家。”
劉氏說完,就往桃花的房間走去。
“伊伊,睡了嗎?”劉氏敲了敲門,她纔剛梳洗完,應該沒那麼快入睡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