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聽我說。我現在不是有個凌凡的身份嗎?到時候我就穿個男裝,帶着白梅和紫丁兩人一起去。在外行走,用男人的身份,應該會好掩護一些。至於娘你,到時候我給你喬裝打扮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杜伊覺得她要是不靠於子恆的話,最好還是以男人的身份來經商。這也是最初的時候,她要村長給她辦理這個身份的目的。
至於帶上白梅和紫丁,則是到時候她用男人的身份,不好談這種專做女性客戶生意。況且,她已經知道了她們兩人皆是有武之人,有她們護着,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而這次之所以要帶着劉氏,也是因爲到現在爲止,沒有人比她還要了解鳳城和杜府了。再說,她也想知道綠柳現在怎樣,到底在哪。
“伊伊,我覺得還是不保險。這樣,咱們再等三天,若是到時候於老闆還沒有回來的話,娘就聽你的。”
劉氏心裡想着去鳳城打聽一下情況,又顧慮杜伊的安危。最後咬咬牙,將希望都寄託在於子恆的身上。
畢竟那於子恆是紫弈城王爺的人,有他護着,安全上相對會有保證。加上之前於子恆說過,若是她們要去鳳城,得事先通知他,讓他先做好準備。
“三天?行!”橫豎三天的時間也不是很久,加上八月的天氣炎熱,小帥和小寶還又年齡小,杜伊心裡不捨,也就同意了。
午後的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墨色的濃雲擠壓着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沉的彷彿要墜下來,壓抑得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淡漠的風凌厲地地穿梭着,將人的驚呼拋在身後。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戰慄地折服於地,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忽然天空中那灰色的布幔裂開了一條縫,像明晃晃的刀口在這布幔上劃過。閃電剛剛消逝,烏雲籠罩下的房屋在一陣劇烈的震動下戰慄起來,一聲炸雷,彷彿要把大地劈開。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降,就像天上的河決了口子,兇猛地往下澆。
雨越下越兇猛,雨水順着房檐流下來,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連成一條線。地上的水愈來愈多,匯成了一條條小溪。
外面一片白茫茫,杜伊焦急地在屋檐下走來走去。時不時傳來地打雷聲,嚇得小帥發抖,小寶哇哇大哭。就在此時,二郎頭戴斗笠,身穿蓑衣,一臉急切的出現在杜伊的眼前。
“伊伊,不好了!”
杜伊眉心一跳,就知道準沒好事。這段時間,即便是僱傭了不少的人,可那梯田的田埂一時半會兒還沒弄好。暴雨來勢洶洶,田埂一軟,在田裡忙碌,來不及回來的人,勢必會出問題。
“二哥,到底怎麼了?”
“我看這天要下雨,和爹一起,就讓大夥兒先將田埂疏通,好排水。可雨下了下來時,還剩下最下面的一些田埂還未挖好。鐵柱兄弟說說什麼都不肯先走,扛着鋤頭繼續忙碌。這不,水勢大,田埂一發軟,鐵柱兄弟就摔下田埂,頭朝下,整個人都暈了過去了。”
二郎說話不先說重點,讓杜伊心急無比,直接說王鐵柱在田埂那出事了不就得了。
“那現在人呢?除了他,還有其他的人受傷嗎?”
“人已經被背到車大夫那了,我這不先回來和你說一聲!”二郎說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臉急切地等杜伊發話。
“二哥,你等等,我隨你一起過去瞧瞧!”
杜伊說完,顧不上其他的,匆匆得戴好斗笠,披上蓑衣,交代了白梅和紫丁一聲,便隨着二郎往車大夫家裡去。
“車大夫,求求你了,無論如何都要救醒孩子他爹,嗚嗚嗚……”此時的翠娘,沒有了平日的八卦性子,渾身早已溼透,狼狽地跪在地上朝着坐在牀沿上診脈地車大夫磕頭。
待擡起頭,看到杜伊來的時候,衝上前,緊緊地抓住杜伊的手道:“姑娘,求求你大發善心,一定要讓人救好孩子他爹,若是他沒了,我也不想活了。嗚嗚嗚……”
翠娘其實想說,她家的爺們是替杜伊做事的,現在出了這事,要杜伊賠償之類的話。但一看杜伊,這些話就說不出口。現在的劉家,不是她可以撒潑的。杜伊更是她不能惹的人,瞧她身邊的那兩個俏麗的丫頭就知道了。
加上杜伊能夠第一時間過來,就擺明了她不會撇下這事不管。因此,現在只有博取她的同情,將孩子爹救好。不能讓孩子爹在這受傷的期間,丟失了這份工作。
這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活,別說在這鄉下之地了,就連在鎮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工錢。
“你且起來再說!現在鐵柱哥怎麼樣了?”杜伊拉着翠孃的手起來,轉頭看向車大夫詢問道。
今日不管王鐵柱怎麼樣了,這個責任她勢必要負起來。王鐵柱這是屬於工傷,還是在這邊出現的第一個例子,一旦處理不好,容易寒了這些她培養起來的人的心。
“應該沒什麼大礙,只是水勢兇猛,被衝下田的時候,一時反應不及,暈闕過去罷了。至於其他的,還得等他醒來,細細查探一番才行。”
車大夫放下王鐵柱的手,頭也未擡的寫着藥方。
杜伊和翠娘都鬆了一口氣,心裡暗自慶幸。杜伊是慶幸沒出什麼事,否則她難辭其咎。而翠娘則是在感嘆孩子爹沒事的同時,又暗自慶幸,這工作算是保住了。
在屋外等候的人,也聽到了王鐵柱沒什麼大事的話,也都鬆了一口氣,隨即看了杜伊一眼後,都等候一旁。
“嫂子,這是五錢銀子,你先拿着,這段時間,給鐵柱大哥好好補補。車大夫這邊的醫藥費,回頭我在算給他。現在還有點事,先回去了。鐵柱大哥若是醒來了,讓人過來說一聲,也好讓我安心。”
杜伊從袖兜裡掏出一個大約爲五錢的碎銀出來,遞給狼狽的翠娘,叮囑了一番後,對在門外的二郎等人道:“今日大家都受了驚嚇,難爲大夥兒了,這個月的月銀給各位增加五十文。現在請各位隨我到家裡一趟,我有事要說!”
衆人一聽可以增加銀子,心中忍不住雀躍,同時也爲跟了這樣的主家,感到自豪。待人都遠走後,翠娘看了看手上的碎銀,最後緊緊地握在手裡。
劉氏守在門口處,走來走去。聽到杜伊等人的腳步聲後,連忙將門打開,讓人進來後,又去廚房,將白梅燒好的熱水端了出來。
“各位,今日之事,你們怎麼看?”
杜伊剛脫下蓑衣,還來不及換掉已經有些潮溼的衣衫和早已打溼的鞋子,就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個個已經坐下來的短工問道。
“伊伊,這是我們的疏忽,若是當初如你說那般,將田埂弄好,現在也不會這樣。”二郎看了看大家都沉默不語,便率先開口。
“其實我覺得不止是田埂的問題,還有一個就是下雨天,特別是像這種我們早就知道會下大雨的天氣,就應該早點走。”
“下次田埂做好了,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
杜伊環視了一圈後,淡淡的開口道:“今日之事,給我們大家提個醒。做事之前,要先考慮清楚。相信你們都知道了,這田埂不夠牢固,一下大雨或者田裡的水過多,田埂就發軟,最後容易斷裂坍塌。不錯,現在是要牢固了田埂,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疏忽了。之前我說過,水從山上引下來,每一畝田埂處,要留出一個排水的地方,這樣方便灌溉下一畝。這我之前說過,上次去看了,也沒注意,也是我的疏忽,但同時你們也有疏忽。若是今日那排水的地方,早就挖好,也不會有王鐵柱這事。另外,下雷雨的天氣,最好別在戶外走動,必須得儘早回去。不能躲在樹下之類的,否則容易引起雷劈現象,希望大家多多注意,別不放在心上。我不希望,下次還有這種類似的事情發生。今日說的話,你們必須得記住了,除非你們不想替我幹活,那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既然替我做事,就得聽我的安排,我不希望有人出意外。沒什麼事的話,都先回去吧!”
處理完這些事之後,杜伊的心中沉甸甸的。所幸今日出的事情不嚴重,若是出了人命,讓她怎麼賠?
二郎等人知道她的心情不好,看到她又站在屋檐下,也就隨她去了。
漸漸地雷聲小了,滴答滴答,雨珠兒順着房檐滴下來。開始,像一條條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連成一條線,像一條美麗的珠簾。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匯成的小溪流發出淙淙的響聲。
雨慢慢的小了,天也越來越亮。雨後的感覺很是舒爽,那種感覺就像是洗去了自己的一身塵埃,洗掉了自己的一腦子的煩惱,一切都變得乾乾淨淨了,跟雨後的天空一樣。那碧藍的天空,那綠得發亮得樹葉,和青的發光的小草,還有帶着泥土清香的空氣。雨後的天,跟雨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天了,杜伊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伊伊,都沒事了,別想那麼多!”劉氏看到杜伊的臉色變好,這才上前,靜靜地挨着她道。
“嗯!”杜伊雙眼緊緊地盯着湛藍的天空,也開始放空自己。
不知站了多久,她轉過身,將頭靠在劉氏的肩上:“娘,雨後天會晴,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鳳城的事情,你也別太操心。綠柳會找到的,你要相信我!”
對於杜伊跳躍性的思維,劉氏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是突然聽到這話,還是紅了眼眶。
“伊伊,綠柳這丫頭苦命!若不是爲了你,她也不會下落不明。當初我可是告知過她會回來的,地址她都知道。若是她好的話,斷然不可能這一年來都沒有消息!”
杜伊沒有原主的記憶,對綠柳真的沒有什麼印象。只是劉氏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唸叨綠柳的好,令她好奇的想見一見這丫頭。忠心護主的丫頭,正是她要的。
“娘,你說的,我都記在心裡。等去了鳳城,一定會去打探她的消息的,你就放心吧。只是於老闆那邊還是沒有消息,要不明天收拾收拾,後天就走吧!於老闆那邊,我已經讓人捎了口信了。”
“隨你了!”劉氏暗歎一聲,悠悠地忘了一眼杜伊,回屋去了。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明日就是杜伊和劉氏要去鳳城的日子。趁着還未歇息,杜伊把家裡的人還有一些管事都叫到一起,開了一個會議。
“桃花,我和娘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就別去店裡了。這店裡的事情,就交給喬嫂子來打理。家裡的事情,爹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操持,你就多費一點心,特別是現在家裡在做的那些東西,你就多盯緊些,千萬不能出了岔子。美珍,嫂子和兩個孩子,就要辛苦你了。至於招弟,你今晚回去,和你娘說一聲,在我們回來之前,你都住在我們吧,家裡現在離不開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也要多辛苦你一些。二哥,地裡有什麼事,你先拿主意。你若是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和阿旺他們一起商量看看。若實在是拿不定的,就先放着,等我回來再處理。”
杜伊交代完這些,又看着劉旺,喬氏,銀牛還有已經醒來,確定無事的王鐵柱等人。眼睛巡視了一圈後,這纔開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地裡和果園就要辛苦各位了。之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就行。至於田埂和葡萄架,一定要盯緊點,切不可再發生像之前一樣的事。喬嫂子,這店鋪裡的事情,你就多操心一些。冰棍若是沒了,你來家裡取就是。我爹每日都會做些,不用怕沒貨。另外我會留些銀子在桃花那,現在賬房那就先交給你。不管誰要用銀子,你都得了解仔細,確定無誤之後,再發放銀子。賬目這邊請務必做清楚,我要確保每一筆銀子的收入和支出,都一目瞭然!”
衆人點點頭,各自散去。和銀牛往家裡走的喬氏,心如明鏡。她明白,這是杜伊對她的信任,否則不會將最重要的賬房這塊交給她。即便是銀子放在桃花那,可只有她纔有權利發放銀子。
“當家的,你說姑娘是有心想提拔我嗎?”回去的路上,喬氏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銀牛琢磨了會兒,道:“我瞧着姑娘的意思,覺得可能桃花再過一兩年要出嫁。到時候你在這小賣鋪裡,會比較尷尬,剛好也想借着這個機會看看你的處事能力吧。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次若是你做的好,姑娘以後一定會重用你的。媳婦,不管姑娘現在是什麼心思,既然她信任咱,那咱就不能辜負她的心意。我瞧着姑娘也是個厲害的,這才一年,還是她身體不便的時候,就已經有現在這般成績。相信過不了幾年,肯定會成爲我們月牙鎮數一數二的大戶。只要你我好好跟着她,相信她也不會虧待咱們的。等過一兩年,咱們再要給孩子。到時候日子好了,孩子也不用像咱們以前那樣吃苦了。”
一路上,銀牛和喬氏說着話,慢慢的朝小賣鋪走去。
卯時初,東方開始泛起白光。一朵朵白雲壓得很低,好像觸手可得。清新怡人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把剛起牀後殘存的絲絲睡意完全驅走;清涼的晨風撲面而來,讓人立刻精神抖擻,煥發出無限激情去迎接燦爛的一天。
“娘,你都準備好了沒有?我們可以出發了!”杜伊原本想穿男裝,但低頭看看自己還處在哺乳期的胸前,索性就放棄了。心想等到了鳳城,再做決定。
今日她穿得可是桃花的衣衫,盤了一個婦人頭,臉上特意化過妝,讓原本嬌豔的五官變得平淡無奇。隱隱地還能看到她那發黃的臉上,點綴着零星的雀斑。
這前後的差距太大了,簡直判若兩人。如果不是白梅和紫丁親眼看着杜伊化妝,恐怕也是認不出來。
“就好了,你稍等下,我再交代幾句!”劉氏正在叮囑桃花等人,這次離開不知道要多久,她有些不放心。
杜伊點點頭,看到站在門口處,沉默不語的劉大柱,眼裡閃過一絲的暖意:“爹,我和娘不在的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地裡的事情,由二哥他們就可以,我已經交代好了。你的腿不好,就別跟着去勞累了。”
劉大柱深深地看了杜伊一眼,聽到她這話後,又低頭瞧着自己的腿,心裡暗歎一聲。杜伊爲了他的腿行走正常,在他的每一雙鞋子裡都墊了東西,使他走起路來來,和正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如果不是杜伊的刻意提醒,他幾乎都要忘了,他是個從大黑熊掌下逃生的跛子。也是,將近一年的時間可以正常行走了,就連村裡的人都要忘了這個事,更何況是目前能夠正常行走的他呢!
“你……你們早去早回,記得我們都在這等着!”劉大柱張了張嘴,最後只說出這句話。
事已至此,杜伊和劉氏的心意已決,劉大柱明白,就算自己不喜歡她們去鳳城,到了此刻,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只能暗中祈禱,這兩人能快點回來。
杜伊點點頭,轉身回到馬車上,拿出化妝工具,就等着劉氏上來,給她上妝了。
馬車還剛開動,一向乖巧的小帥此時卻哇哇大哭起來。任憑桃花怎麼哄,依舊哭鬧不止。當孃的杜伊,聽到這聲音,心如刀割。
馬車是和於府那邊借來的,車伕也是於府那邊的人。這次要運送一車衛生棉和紙尿褲還有小褲褲一起去鳳城,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風險。若是帶着小帥去,只會讓杜伊更加分心。
“姑娘,要不然還是帶小少爺一起去吧。聽那哭聲,奴婢的心都要碎了!”白梅的小臉皺在一起,在心疼的同時想着,若是能讓爺看見小少爺的話,那該多好。
就算爺在京城,不知道。可那於爺現在是到處開錢莊,沒準會出現在鳳城。讓於爺看到也是可以的,到時候爺一定也會知道。
“不了,招弟他們會照顧好他的!”杜伊紅着眼眶,咬了咬牙,狠下心直接將孩子的聲音忽略了。
小帥似乎感覺到了有一段時間要看不見孃親,看到遠處的馬車,伸出短短的小手,哭得面色漲紅,時不時地還打嗝,任憑桃花怎麼哄,都沒用。
“桃花,我來抱着吧!”招弟看小帥哭,她心疼的緊。從桃花的手裡,抱過小帥,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可小帥依舊哭個不停。
遠去的馬車,隱隱還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杜伊鼻尖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滴。
“姑娘,要不奴婢去把小少爺帶過來吧。小少爺還小,正是要孃的時候。咱們這次去,也不知道要多久,等回來,恐怕小少爺都要認不得姑娘了!”
紫丁的話,戳到杜伊的軟肋了。她也不想錯過孩子的成長,現在孩子幾乎是一天一個模樣。等她回來,沒準孩子真的要認不得她了怎麼辦。
看杜伊的表情似乎有所鬆動,白梅接着紫丁的話道:“姑娘,這孩子小的時候,都容易有點小毛病。姑娘現在不在身邊,若是小少爺鬧起要姑娘怎麼辦?奴婢知道姑娘是擔心安全的問題。這點還請姑娘放心,只要有奴婢姐妹倆在,姑娘就不必擔心。再說小少爺那麼乖巧,又有奴婢姐妹在伺候,不會出什麼事的。”
劉氏也的心底其實也想小帥能夠到鳳城。她恨不得讓小帥直接住進杜府去,那原本就是小姐和小少爺的家,憑什麼小少爺一出生就只能躲在鄉下。
杜伊耳邊迴響地全是小帥的哭聲,聲聲揪得她心發疼。看到劉氏也不反對,順着白梅的話,便點點頭。
就這樣,四大一小,奔波了將近十天的時間,接近了鳳城。杜伊沒有貿然地直接進城,而是選擇了一個距離鳳城走路不到兩刻鐘,叫做鳳山的村莊,暫時先住了下來,只等打聽好情況後,再做決定。
“天色不早了,姑娘明日一早還要進城,早點歇息吧!”白梅剛伺候杜伊洗漱完後,說了一聲,便退到隔壁的房間。
這房間挨着杜伊,只要她的房間一有動靜,她們姐妹倆能夠在第一時間內趕到。
杜伊躺在牀上,看着身側的小帥,心想明日去城裡,要先調研一下市場情況才行。現在的女性用品是什麼,都有哪些,銷售量和使用後的感覺這一系列都得了解。除了這個之外,還得暗中打探一下綠柳的情況。
杜府那邊,還要時刻關注,不能讓他們發現她。特別是杜淩氏那個杜府,一旦發現,恐怕她還沒到杜府,人就要先掛了,尤其是在她還帶着小帥的情況下。
想起當初杜淩氏用珠胎暗結來污衊她,沒想到肚子裡還真有一個孩子。若是被知道,在她還不強大又不瞭解鳳城和現在的杜府具體情況下,只能任由杜淩氏污衊了。
就在杜伊昏昏欲睡之際,伴隨着敲門聲響起,還有劉氏特意壓低的聲音:“伊伊,睡了嗎?”
劉氏這一路過來,越是接近鳳城,她就越心驚膽戰。夜裡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娘,有話和我說?”看了一眼小帥沒有被吵醒的跡象,杜伊躡手躡腳的起身開了門。
“小帥沒醒吧?娘有點睡不着,就是想來看看你!”劉氏先是朝牀上看了一下,再次壓低聲音。
杜伊再次看了一眼小帥,拉着劉氏的手,走出了房門,就着臺階坐了下來。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叫聲。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
眼睛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裡那樣現實了。它們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伊伊……”劉氏擡頭望向天空,這一聲叫喚中,包含着甚多複雜的感情。
“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明日我帶着白梅去鎮上,你和紫丁留在家裡照顧小帥。人多一起走動,比較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我現在這樣,想必也不用刻意穿男裝,杜府的人也認不出我來。你就別擔憂,綠柳的事情,我會打聽的。”
劉氏眼神複雜的點點頭,去年這個時候,小姐雖然懦弱了點,日子過得辛苦些,可也算是沒有太多的煩惱。不過才一年的光景,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也好,至少小姐算是保住了命,還能活着。繼續待在杜府那個地方,遲早被那毒婦害死。
想到杜淩氏,劉氏的眼神閃過一絲濃郁的恨意。
越是靠近鳳城,越能勾起劉氏對杜淩氏的恨意,轉而對杜伊越發的心疼。這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小姐,卻過得連尋常百姓都不如的日子。才及笄的花樣年齡,就被人毀了清白,還冒着被沉潭的風險,生下小帥。
這些年一筆一筆的帳,她心裡有數。只是現在時機還不對,等到時機成熟,每一筆都要討回來!不過一個庶出的罷了,哼!
杜伊不清楚劉氏心中的想法,可卻和劉氏想到了一塊。想起了第一天穿越過來時的遭遇,不能言語,被威脅,暗遭毒手,還要她的命。這一切的一切,她不替自己和原主討回一個公道,她誓不罷休。
內心深處,突然涌出一股委屈之情,杜伊心中暗道:“我知道你的委屈,你放心。我會替你討回,絕不會放任他們這般的逍遙自在。給我三年的時間,三年後,我一定將屬於你的,全部奪回來!”
許是原主的反應在作祟,心底這話落,眼淚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似乎那股委屈之情,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乖孩子,不哭!你放心,奶孃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替你奪回杜府。這本就是你的,他們花你的,用你的,還拿着你的銀子,要你的命,這個仇不報,誓不爲人!”
劉氏擁着杜伊,聲音帶着嗝咽。若不是去年逃得及時,小姐就沒了。而她這個奶孃,會由於教導不力,被賣何處不自知。
“娘,早點睡吧!”杜伊擦了擦淚,留下一句話,轉身進了屋子。這次既然來了鳳城,不給杜府找些事做,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色的曙光,漸漸地越來越明瞭。由魚肚白色轉爲桔黃色,又由桔黃色變成淡紅色;一會兒紅通通,一會兒金燦燦,還有半紫半紅的顏色,還有些說也說不出,見也沒見過的色彩,真是五彩繽紛。
一些不知名的鳥兒站在搖曳不定的葦稈上,昂着頭,抖着翅膀,爭相賣弄着動人的歌喉。悅耳的歌聲似行雲流水,在綠葦浪上滾着、跑着,在清新、潤溼的空氣裡流蕩,餘音嫋嫋。不絕如縷的輕風吹來,粉荷搖曳,剛脫花瓣的嫩黃色的蓮蓬。清香四溢,衆多的紅翅、青頭蜻蜓在上面飛飛停停,總捨不得離去。
杜伊麪帶微笑走出了院子,伸伸懶腰,簡單的撐了下筋骨。
白梅站在一旁,看到杜伊的拉伸運動做好了,便上前道:“姑娘,早膳已經準備妥當,請姑娘用膳,奴婢前去準備進城的東西!”
就在杜伊轉身進了客廳之際,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抹白影帶着探究的目光轉瞬即逝。待回過頭,朝着剛纔白影出現的地方望去,卻什麼都沒有。
“姑娘,怎麼了?”紫丁抱着小帥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杜伊搖搖頭。
“沒,吃飯吧!”杜伊伸手抱過小帥,逗弄了一番,早已將剛纔看見白影之事拋之腦後。
白影在村尾處停了下來,左右看看,確定無人之後,這才走了進去:“公子!”
“確定是她嗎?”問話之人一襲青衣,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標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樑,薄薄卻緊抿的脣,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寒冽,令他的身上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
“是,屬下已經確定,昨日杜大小姐是經過喬裝打扮的!她的身邊有兩個武功高強的婢女,屬下不敢靠近。另外那個隨身婦人也確定是杜府大小姐的奶孃,劉嬤嬤。”
男子聽後,點點頭,沉吟會兒後,又道:“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有任何事情,通知我。記得護好她的安全,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去吧!”
“是,屬下告退!”白衣男子話落,只見眼前白影一閃,人已不見。
杜紫琳自從上次在凌國公府,如她所料般,大放異彩後,名字在鳳城可謂是如雷貫耳。
這段時日,即便天氣再熱,她也要隔三岔五的上街走一趟,就爲了接受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這讓她極爲享受。每次出門,必然是走着出去,坐着轎子回家。
“小姐,帶上紗巾吧,這天氣熱,太陽大,容易被曬黑!”紅英覺得小姐自從有了橙蘿後,就越來越不喜歡她了。哪怕她說得再有道理,也得不到小姐的歡心。
“小姐,紅英姐姐說得不錯。這姑娘的皮膚一旦曬黑,再捂白就得費些心思了。”
橙蘿看了一眼杜紫琳,想了想又接着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僅貌美如花,且又心地善良。天氣這樣炎熱,小姐還頂着烈日出來,就爲了買誕生禮。若是夫人知道了,定然會感動。可夫人要是看到小姐爲此曬黑了,指定會心疼的。”
杜紫琳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她最近是春風得意,只是她娘要生了,她爹孃對這個孩子無比看重。即便她心中再是不屑,明面上還是要裝一裝。若是她娘看到她爲了肚子裡馬上要生的那個而曬黑,想必會心疼吧。她要的就是這個目的,那個新生的,別想和她爭寵。
“無礙,本小姐就是要讓她心疼。走,咱們去逛逛,最好每一個鋪子都逛一遍,曬黑一點,我娘纔會知道我的孝心。”
橙蘿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與面無表情的紅英比起來,她更是討喜一些。看到走在前頭的杜紫琳,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小姐,前面有家茶鋪,要不先去坐會兒?”看到杜紫琳口乾舌燥的橙蘿,連忙伸手指了指左前方不遠處的一家茶鋪。
“也好,這天太熱了!”此時的杜紫琳因爲曬得太久,腦子有些發暈。聽到這話,點點頭,加快步伐,朝那茶鋪走去。
“小姐,你走慢點。那茶鋪橫豎就在那,也不會跑!”
紅英看到在大街上急走的杜紫琳,心中暗暗着急。瞧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有大家閨秀的跡象。非要在大熱天裡走,臉上的妝容都暈開了也不自知,小姐最近越來越不聽勸了。
杜紫琳在茶鋪的門口,還未來得及進去,便看到一個帶着面紗,一雙眼睛極爲熟悉的女子緩緩而出。
“喝……”只見她雙眸睜大,倒吸一口氣,目光緊緊地盯着眼前已經從她身邊走過的女子,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小姐,怎麼了?”紅英面帶緊張,搖了搖杜紫琳。
“她……她……小賤人……她,她不是死了嗎……”杜紫琳渾身發抖,一句話坑坑巴巴說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