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賀壽心用目光狠狠剮了王有才一眼,看的王有才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這才衝着劉懷東莞爾一笑。
“小兄弟,那就有勞了,實不相瞞,我是有位老朋友快不行了,在等着這天命八針救命啊!”說話間,賀壽心又衝劉懷東一揖到底,給了劉懷東足夠的尊重。
而劉懷東也是毫不拖沓,點了點頭後趁着賀壽心打電話之際,便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將剩下的幾句歌訣盡數補全。
“八法神針妙,飛騰法最奇;砭鍼行內外,水火就中推;上下交經走,疾如應手驅;往來依進退,補泄逐迎隨;用似船推舵,應如弩發機;氣聚時間散,身疼指下移;八法建元日,乾坤亦順尋;這般玄妙訣,是乃天命針!”
“老先生,這就是天命八針的完整歌訣了。”收筆之後,劉懷東輕輕提起桌上的紙張遞給賀壽心。
賀壽心接過寫着完整天命八針歌訣的稿紙後,瞬間兩眼放光,雙手因爲情緒激動而不住的顫抖着,好像他如視珍寶般捧着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塊千鈞重的鐵板似的。
聚精會神的盯着劉懷東寫的歌訣看了好久,賀壽心才恍然回神般的由衷讚歎道:“果然不愧是天命八針,妙,實在是妙啊,如此行鍼之法簡直就是巧奪天工,曠古爍今啊!”
老爺子說話間,就跑去藥店櫃檯上拿出一個針盒以及一個三尺來高的鍼灸銅人。
對此劉懷東也並沒有阻攔,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着賀壽心練手,同時也在等着拿五十二年的百香花被人送來。
然而沒多大會兒功夫,正在津津有味練手的賀壽心卻是輕咦一聲,擡起頭來有些不解的指着兩根銀針看向劉懷東。
“小兄弟,按照歌訣所說,這兩根針需以補針手法入穴,可這兩處穴位卻是多部醫書均有記載,一定要用泄針的方式啊!”
劉懷東上眼瞧了瞧令賀壽心產生困惑的兩根銀針,頓時明白過來,起身後走到銅人旁邊不厭其煩的解釋道:“老先生仔細看看,這天命八針裡其餘六針都是落在類似關元這等助長人體陽氣的地方。”
“那麼如果僅剩的兩根針再用補的方式,豈不是會導致陽氣在患者體內盈滿而溢?”
“這……”賀壽心仔細一看,發現還真是劉懷東說的那麼回事,頓時有些啞口無言。
這時劉懷東接着笑道:“老先生,陽氣固然爲人立命之本,可什麼東西也都得講究個適量啊,好的東西也並不見得就是越多越好,您老認爲呢?”
賀壽心默默品味了一番劉懷東剛纔的話,一陣之後茅塞頓開,不禁神態恭敬的對劉懷東點了點頭,“小兄弟說的不錯,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在醫道上竟有這般見解,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啊!”
“呵呵,老先生言重了。”劉懷東先是恭維一句,而後又皺着眉頭怔怔的盯着桌上那個鍼灸銅人。
“怎麼了小兄弟,還有什麼問題嗎?”
“嗯,這天命八針不光講究認穴要準,對施針者的手法要求也是極爲嚴苛的,甚至細緻到針頭入穴幾寸後,開始以何種手法發力。”
“稍有偏差那就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而且如此霸道的針法在鍼灸中但凡出點失誤,基本上不出意外會直接讓患者氣血逆流而亡。”
劉懷東雲淡風輕的說完後,又最後補充了一句,“老先生落在銅人身上的八針,雖然認穴沒有問題,但我敢肯定,如果這八針是落在血肉之軀上,那麼被你施針的患者現在一定無力迴天了。”
這些話劉懷東說的倒是輕鬆,可賀壽心聽的卻是膽戰心驚的,不知不覺腦門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想他賀壽心從醫一生,幾十年懸壺濟世穩固下來的口碑,這要是出了如此嚴重的醫療事故,那不是全都毀於一旦了嗎?
而且他現在苦學天命八針,還是爲了救治自己的多年老友,要是把那老頭兒給治死了,不用別人說三道四,賀壽心自己怕是都得鬱鬱而終啊!
想明白劉懷東沒理由無的放矢後,賀壽心趕緊焦急問道:“那照小兄弟的意思,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往活人身上扎。”
“啊?”
劉懷東簡簡單單說了句話,賀壽心卻是變的瞠目結舌。
看到老爺子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後,劉懷東會心一笑,“天命八針雖然霸道剛猛,但卻是在八針成勢之後相輔相成,單獨任何一針紮在人身上,出點小差錯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老先生大可以放心拿活人練手,單獨掌握了每一針的精髓後,再去施展天命八針,此針法自古以來無數醫道前輩,都是如此練成的。”
“哦?竟有如此玄妙?”賀壽心臉上盡顯詫異的問了句,旋即扭頭看向紮在鍼灸銅人身上的那八根銀針。
“是了,這八針的落針處仔細一看,都不是奇經八脈上的大穴,單獨一針出現差錯,的確不會有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只是想不到八針齊出成勢之後,竟能有逆天改命之威,華夏醫道當真博大精深啊!”
劉懷東聽着賀老爺子的感慨,不動聲色微微一笑,扭頭看了眼藥店門外。
這時賀壽心則是想了想,衝着正在牆角低頭懺悔的眼鏡男的招手喝道:“王有才,你給我滾過來,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有什麼吩咐啊老闆?”王有才聽見老闆的呼喚,趕緊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搓着雙手,擺足了小人姿態。
“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你全身放鬆,然後站着別動就成。”
“啊?”
王有才聞言不禁一愣,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時,賀壽心就已經直接把銀針扎進他身上的某個穴位裡。
大功告成後賀壽心便滿臉期待的對劉懷東問道:“小兄弟,看看我這針扎的如何?”
劉懷東遠遠的打量了一眼王有才身上那根銀針,“不行,角度太偏了。”
之後賀壽心二話不說,又是一針紮下去。
“小兄弟,這針怎麼樣?”
“力度不夠。”
“小兄弟,這針有沒有問題?”
“再深半寸。”
“小兄弟……”
王有才這會兒才認清了自己小白鼠的命運,頓時有些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