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個架勢,跟劉懷東印象中的五禽戲相比,仍是差了許多意思,可劉懷東也不難看出,日後某天將會出自華佗之手的五禽戲,赫然正是脫胎於此刻這個已經初具雛形的架勢。
此時此刻華佗擺出的這個架勢,約莫就是日後五禽戲中猿禽的前身了。
兩個手提長刀的漢子見着這個還算唬人的架勢後,都是不由得嗤笑一聲,其中老二更是掂量着手中長刀笑着調侃道:“呦,瞅着還真挺像那麼回事的,可沒有絲毫修真者的氣機支撐,任你架子擺的再怎麼花裡胡哨,不是紙老虎又是什麼?”
“廢話少說,速速宰了這小子再說其他!”
老大顯然就要更加殺伐果決一些,打架就是打架,宰人就是宰人,哪來那麼些個你來我往的廢話連篇?
當下那鐵塔一般的魁梧漢子,便是將長刀在空中甩出一抹刀光,以力劈華山的大開大闔之勢劈向對面那放下藥箱的年輕郎中。
至於華佗,則是在對方揮舞着長刀朝自己衝過來時,也仍舊保持着那個架勢一動不動,攥着三根銀針的右手,卻是不自覺加重了幾分力道。
“小子,受死!”
那個五人團伙中的頭目,身子在臨近華佗三尺之遙時,手中長刀就依然斜劈而下,直奔華佗的腦袋,缺口諸多的刀鋒上,竟是還裹挾着幾分肉眼依稀可見的罡氣。
別說是個普通人的腦袋,就算那手臂粗細的百鍊精鋼,給這一刀劈砍下去,怕是也得毫不費力的斷成兩截。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那柄長刀即將落在華佗腦袋上時,眼前那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郎中,身子竟然如靈猴一般輾轉騰挪起來。
僅僅只是一個躲閃再一個躋身,華佗便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道勢如破竹的刀罡,順便還拼着以身涉險,拉近了自己與那亡命徒的距離,右手出手如迅雷一般,電光石火間便將三根銀針落在那傢伙脖子上!
三根銀針並排一線,皆是入肉三分,露在外面的針尾則是在不住顫抖併發出陣陣嗡鳴。
只是下一刻,正當華佗以爲自己能夠阻斷這傢伙的氣機流轉,並想着趁機補上一記掏心拳時,那鐵塔般的漢子竟是咧嘴一笑。
“呵呵,這樣的雕蟲小技,也配在老子面前炫技?”
就在華佗心頭駭然一驚,眼中瞳孔不由自主的驟然縮緊時,那傢伙竟是直接吐氣開聲發出一聲低喝,硬生生以自身氣機將脖子上的三根銀針給逼了出去。
三根銀針盡數彈飛,而那鐵塔一樣的漢子,則是順勢一手掐住華佗的脖子,將那百十來斤跟拎小雞似的拎起,另一隻手長刀悍然落下。
“咣!”
就在劉懷東心急如焚時,一抹殘影突然從屋外閃進,唯有劉懷東依稀看到那人進屋後只是隨手一揮,竟是以赤手空拳將那漢子手中的長刀擊飛,刀身盡數沒入房樑,僅餘一段三寸來長纏着棉布的刀柄在外面。
屋裡衆人誰都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那五人團伙裡的頭目,只覺得自己眼前一晃,腦子裡出現了那麼片刻的空白。
等到他回過神來,手中的華佗已經被一個老頭子救下,而那老頭則是雙手負於身後,面如止水的盯着自己二人。
“兩個修真者欺負我醫字門的一個普通人,有點不要臉了吧?”
看清楚那突如其來的老人面孔時,劉懷東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此刻那仙氣飄飄俠氣也飄飄,將華佗救下的老人,不是自家老祖宗還能是誰?
“老頭兒,你是什麼人?敢多管老子的閒事!”
那鐵塔漢子長刀被人隨手擊飛後,不禁對眼前這老人有些刮目相看,可畢竟只是個看着平平無奇的老叟,倒也沒有真的讓他心中太過忌憚。
不過那漢子話音剛落,就引來對面那老人,也就是劉懷東的老祖宗皺起眉頭,“老夫叱吒修真界時,你太爺爺都還沒出生呢,敢在老夫面前大放闕詞,找死不成!”
這一瞬間,老祖宗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劉懷東從未見過的威嚴氣息,那種氣質跟魄力,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人間螻蟻……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個老東西到底有多少斤兩了!”
那傢伙沒了長刀後,扭頭對身後同夥遞了個眼色,旋即便直接仗着一雙拳頭奔向對面的老人。
另一個長刀還在手中的傢伙,也是在收到自己大哥的眼神暗示後,瞬間心領神會,緊跟在大哥身後,拖着長刀朝那老人撲將過去。
“前輩當心,這兩人所使的秘法異常狂暴!”
劉懷東老祖宗身後的華佗,看到這一幕不禁出言提醒道,不過他話剛說完,嘴還沒來得及閉上,整個人就瞬間石化當場。
沒別的,華佗就只是看到身前那老人大手一揮,動作輕描淡寫的就跟趕蒼蠅似的,而後那兩個短時間內擁有凝神境實力的亡命徒,便是直接在空中煙消雲散,連身上衣服都沒能倖免……
華佗在後面清清楚楚的看到,兩個傢伙身體,只是眨眼功夫,連灰飛煙滅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屍骨無存……
年輕郎中不禁張大嘴巴,滿滿的震驚和詫異就寫在臉上。
劉懷東則是嘴角噙着幾分無奈的笑意,在他看來,老祖宗剛纔的動手殺人,都算是給足了面子,起碼還揮了揮手。
否則以老祖宗跟那兩個傢伙的段位差距,該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萬劫不復的纔對。
解決完那些螻蟻后,老人便是轉身看着年輕的華佗,“老夫遊歷天下,行至此察覺到附近有氣機波動,便過來看看,你且與老夫細說一番,你一個普通人是怎麼惹上這幫亡命之徒的?”
華佗咕咚一聲吞了口涎水,將事情的發展始末,事無鉅細的對眼前老人娓娓道來。
聽了他這番敘述後,劉懷東的老祖宗不由得眼前一亮,“你是說那兩個築基修真者,都是你赤手空拳解決掉的,而且你事後更是封住了一個煉氣修真者的氣機運行,又與剛纔的兩個傢伙纏鬥了許久?”
華佗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目光澄澈的如同一汪泉水。
跟着劉懷東就看到自己老祖宗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而後又跑到那個被銀針封着氣機的老三身邊,仔細盯着他脖子上的三根銀針端詳片刻。
片刻之後,只見老人頓時眼前一亮,不由分說便是走到華佗身邊,直接一把抓起年輕郎中的手腕,以鬼手號脈之法搭上他的脈門。
正當華佗不解其意時,老人則是突然神色一喜,“嘖嘖嘖,竟是天品道基的資質,想不到這種資質竟然真的存在於世間!”
“老前輩,你在說什麼?什麼天品道基啊?”華佗流露出一臉懵逼的表情。
劉懷東的老祖宗也並沒有費口舌解釋什麼,只是情緒激動的盯着華佗,“你可願意拜老夫爲師,與老夫學那上乘功法與救世濟人之術?”
“呵呵,上乘功法?”
誰知在面對這份天大機緣時,華佗竟是不屑的發出一聲嗤笑,甚至還搖了搖頭。
就在眼前老人心中有些不解時,這年輕後生才擡起頭來接着開口,“要想救世濟人,定得是那上天入地的修真者嗎?可我看有了一身絕技的人,也未必會想着造福世間!”
這話所說的,自然就是屋裡那幾個之前爲了一瓢水,就能對兩位老人痛下殺手的亡命徒了。
甚至除了這幾人之外,在這亂世裡,類似的貨色華佗還見過更多,見的越多,心就越涼。
聽到他這番言論後,眼前活了不知多少個世紀,包攬世事閱盡滄桑的老人,神色竟是出現了短短一瞬的失神。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老人才接着開口,“擁有力量,未必會想着用在正道上,可要想撥亂反正,帶這亂世走向正規,沒有力量卻也是萬萬不可的。”
“那我就偏要做那古今第一人!我就是要以普通人的姿態,告訴那些跟我一樣的千千萬萬普通人,修真者並非就比我們高貴,生於世間,人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偏要讓世人明白,除了修真者之外,普通人也有資格去經世濟民,芸芸衆生生來平等,我要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就憑這沒有半點修爲的肉體凡胎!”
這番震撼人心的話脫口而出後,年輕郎中絲毫不覺得自己口無遮攔,反倒是身上憑空多出了一種意氣風發。
老人盯着那張無比堅毅的臉龐看了許久,怔怔出神。
半晌後,老人嘴角突然泛起幾分欣慰的笑意,徑自轉身離開木屋,“從你斷去那人氣機的三針來看,不難看出你的醫術於當世已經算是名列前茅。”
“可憑你現在這點微末伎倆,治病還行,救世可就差遠了……罷了,倘若真想實現你那滿腔抱負,可先隨老夫遊歷三年,閱盡人間百態!”
話音落下的同時,老人也已經邁出了木屋的門檻。
身後那年輕郎中僅僅只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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