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縣的人想要強佔鏡湖,範縣的漁民自然不同意,這湖自來就是兩縣共有,憑什麼你洪縣就要強佔?再說這些漁民世代以此爲生,這突然不讓打魚了,讓人家怎麼辦,種地去?咽不下這口氣呀!
範縣的漁民,自成一個村莊,以宗族爲大,村裡大部分都是姻親,民風頗爲彪悍,在幾番理論不成後,就要強行駕船而出,非跟洪縣的人爭個高低不可。
有人勸阻,說此等大事,不如上報縣裡,由父母官來處置,他洪縣無理在先,這官司打到哪裡都能贏。
族長卻說,洪縣爲避嫌疑,故意讓此事成爲鄉黨之爭,若是兩頭告狀,費力不說,更讓範縣官長爲難,眼下四處災荒,咱就不要再添亂了,憑着自己的力量,打退洪縣那羣漁霸湖匪,到時候,誰也不敢放個屁出來!
就這樣,雙方各執兵器,在鏡湖之上惡鬥了數次,都是不分高下,雙方各有損傷,卻都不肯退讓半步。
很快,這事就驚動官府,範縣當時的縣令幾次帶人前去交涉,均是無果,而雙方漁民械鬥不止,已經出了人命,情勢愈演愈重,眼看就快無法收場,而範縣縣令也已經準備上報,讓朝廷前來調停。
但是,當時時局已亂,人命如草芥,這區區兩縣民衆之爭,朝廷又哪裡有空理會?奏摺上了許多天,也等不到半點回應。可這時,形勢已經控制不住了。這爭鬥的範圍越擴越大,幾乎在鏡湖左近的所有村莊鄉鎮都被捲入其中。拼殺時常都要發生,武鬥更是天天都在上演,不過鬥了許久,雙方始終是勢均力敵,純粹只是無謂的消耗戰,本就受到災荒的百姓,這回更加陷入了苦難之中。
卻在這時,不知怎的。洪縣在一天突然撤退十餘里,竟貌似要放棄鏡湖,從此認輸。範縣的人雖然不知道洪縣的人究竟爲什麼這麼做,但也很是高興,畢竟爭執了數月之久,好歹也算有個結局。
怎料,就在這天夜裡。天降暴雨,湖水氾濫,往常平靜的湖水如同猙獰猛獸般,衝破湖堤,在黑暗中,在衆人均沒有防範的情況下。不但淹沒了範縣沿湖一帶所有的漁村,更乘勢撲入範縣境內,毀掉了大片的農田、房屋、村莊、城鎮,受此水患的災民達到數萬人,甚至整個範縣都被浸泡在洪水中。死傷無數。
三天後,洪水緩緩退去。重新收拾家園的人們,驚訝地發現,那洪水竟沒有退回鏡湖,而是另行衝出一條水道,改道西行,後來居然匯入早已乾涸的另一條河溝,成爲了那條河中之水,而那沿河一帶的幾個縣城,也因爲這水的緣故,災荒大大得以緩解。
這在當時,成爲了天下奇聞,一片湖水衝出湖堤,沿途一路毀壞,硬生生開出一條水道,最後衝入另一條河裡,這還是發洪水麼?這簡直就是湖水大遷移啊。
正是因爲這最後一點令人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諱莫如深,重建後的範縣,把這場災難記入縣誌,但卻只寥寥數語,只因無人敢記錄詳細,生怕自取災禍。
而範縣從那災難之後,也遭了重創,經過十多年的努力重建,才勉強恢復,但也元氣大傷,再也沒有之前的富庶景象了。
夏冰大伯一口氣說到這裡,才戛然而止,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
範疇等人都聽了個意動神搖,這故事雖然沒有鬼神之奇,也沒如何驚心動魄,聽來卻讓人意猶未盡,身臨其境,尤其最後,那湖水爆發,最後竟然改道而行,去拯救其它縣城去了,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窮盡範疇的腦袋,也想不出天下居然有這等奇聞。
但是,範疇開口問:“大爺,這故事倒是不錯,可這跟你剛纔說的城隍老爺,又有什麼關係?”
夏冰大伯神秘地笑了下說:“這件事,表面看只是天災,和人禍,但真正的原因,卻始終沒人能調查清楚。更有許多民間的隱士高人,都曾經到範縣調查,卻均是無功而返,但這件蹊蹺事,卻已經成爲那個年代一大奇案。因爲,河水改道尚且有因可循,但這湖水,卻是個內湖,壓根無道可行,卻硬生生衝出湖堤,奪路而逃,你說,這可能麼?”
範疇思索了下道:“那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跟城隍有關係?可是城隍不是保一方平安的麼,怎麼會禍害百姓,卻引那湖水去別的地方救助災荒?”
夏冰大伯仍然沒提城隍的事,卻問:“你可知,那當年的範縣,現在是什麼地方麼?”
“我猜,十之八九,就是咱們範市!”範疇猜測道,剛纔夏冰大伯一提到湖泊,他就想到了,故事中的範縣,很可能就是自己現在生活的這座小城,範市。
“呵呵呵呵,猜的不錯,咱們這叫範市,一百多年前正是叫範縣,自打當年人口大量流入,所以才漸漸形成了後來的規模,縣變成了市,但這個範字,卻是沿用至今,你可知,這又是爲什麼?”
夏冰大伯好像很喜歡猜謎語,不過這回範疇卻搖了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也一直在奇怪,咱們這裡,爲什麼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字,範,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跟我一樣,是個姓?”
“哈哈,你又猜對了,範市,正是因姓而來,但這個姓氏,你可知指的又是誰麼?”
範疇苦笑道:“指誰,反正不是指我,大爺你有話就直說,咱這不是說書,不興留釦子的”
八戒卻在一旁湊過來道:“老人家的話,我有點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個姓範的,是當年爲範縣立下功勞的人,或者是個清正廉明的官,大家爲了紀念他,才取範姓爲縣名?”
老頭眼睛一亮,讚許道:“小和尚果然聰明,比你這笨頭笨腦的強多了,告訴你吧,這姓範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要說的,城隍老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