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淚(二)

朱連秀滿心歡愉地走着,不覺到了自己家門口。大門果然開着,屋裡透出微弱的燈光。爲了平息一下被欣喜所鼓盪的心跳。她在門外站了站,才跨進門去。就在她準備聽到熊成嶽呼喚她的親暱而甜蜜的聲音的當兒,一聲“朱姨!”使她怔住了。

“連秀!插秧去啦?”一位婦女手裡牽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孩,從燈光照不到的一條凳子上站了起來。

“還是你呀,玉娥姐!”

秦玉娥是與本大隊毗鄰的菱角大隊的社員,丈夫原在省城當教師,半年前突然死於心臟病。這個不幸的女人,在省城辦完喪事回來以後才聽說可以“頂職”,便多次向省裡寄去報告,要求讓她有高中畢業文化的大女兒去頂職。可這些報告,卻像石頭丟在海里,半點反響也沒得。因爲朱連秀的丈夫熊成嶽是省裡的幹部,並且還當了副科長,秦玉娥便想能從他口裡探聽一點消息。

“成嶽沒回嗎?”她問,聲音是憂傷的。

朱連秀告訴她沒回。秦玉娥所遭到的不幸,眼下過日子的困難境況,朱連秀是深深同情的。

“害你久等了,玉娥姐!”

“你裡裡外外一個人,也忙哩。”

“我再忙,總比你輕鬆。如今你,三個孩子……”朱連秀覺得鼻子酸酸的,忙住了嘴。

秦玉娥掏出手帕擦開了眼睛。朱連秀慌了,說:

“在我這裡吃夜飯吧。”說着,就要去燒火。

秦玉娥忙攔住她:

“不哩,我這就回去。”

朱連秀見留她不住,就堅持要送她們一程。

她們在朦朧的田間小路上默默走着,腳步都很輕,很慢。

走了好一段路,秦玉娥回頭勸阻道:

“連秀,你打轉吧。”

“不!”朱連秀說,誠懇而執拗。

她們又往前走去,仍然默默地,腳步都很輕、很慢。

“要不,”朱連秀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說:“你就到省裡去一趟吧——我要成嶽給你安排吃的住的,要他陪你去找找管頂職的領導。”

秦玉娥考慮了一會,搖頭說:

“不不,我不去。黨,政府,我總相信哩!”

她說着,又涌出了眼淚。可她再不讓朱連秀送了,牽着女兒匆匆往家走了。

朱連秀望着遠去的母女,不知心裡有多難過。直到她們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她才滿腹惆悵地轉過身。

下弦月已姍姍地升了起來。曠野上,瀰漫着春夜特有的濃重的水氣,似霧非霧的,落在身上,潮潤而溫暖。

朱連秀跨過石板橋,正要走下水壩的堤基,一棵粗大的柳樹的枝條忽然拂打在她的臉上,心裡突然一震,往事竟又飛到了眼前。

這水壩就是楓樹壩,這柳樹就是那個年輕人所說的老柳樹。

那天下午,朱連秀很快就來到了這柳樹下。柳葉早已落盡,光禿禿的枝條,在寒風裡索索抖動。她一邊等待着,一邊想着上午在仙棗街遇到的糾纏。那個跛子好痞!開口就是臭話,還動手抓人家的肩膀頭……要不是那個人給我解圍,他們會對我怎麼樣呢?想到這裡,朱連秀心裡仍然咚咚發跳。她又想,那個喊我做秀妹的人真好!可他是哪兒的呀,我過去怎麼沒見過?那些人會怎麼爲難他呢?

朱連秀焦急地等着,直到落日壓山,大地染上蒼茫的暮色,才發現遠處大步走來一個人。對,就是他!可是,他怎麼是空着手,我裝蘿蔔的那擔筐子呢?

“你一定等急了。”他抱歉地對她一笑,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遞給她,“對不起,扁擔、筐子讓我一起賣了。”(朱連秀以後才知道,扁擔、筐子是和蘿蔔一起被那夥人沒收了,這幾張鈔票是他從自己不多的生活費中“擠”出來的。)朱連秀髮現他的左臉上有一塊青色,上衣也撕破了,驚慌地問:

“怎麼啦?他們打了你?”

“癲狗咬的。沒什麼。”他說罷就戀戀地往回走。

朱連秀怔怔的望着他走下了壩基,走過了石板橋,像突然醒悟過來似的,喊道:

“喂,你等等!”

他站下,回頭凝視着她美麗的面龐。

“我還不認得你……你是哪裡的?”她問。

“我是在菱角大隊勞改的——勞改犯。”他苦笑着說。

朱連秀以爲他這是開玩笑的話,根本沒往心上放,又忙追上他。說:

“你,怎麼曉得我叫秀妹呀?”

“上午,你在仙棗街不是通報了姓名住址嗎?”

“喂喂,你……”她忽然紅了臉,“你的上衣,到我屋裡去補一下好嗎?”

他眼睛一亮,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你要不肯,”朱連秀從懷裡取出他給她的鈔票,“這錢我退給你。”

“我不願意到人家屋裡去。”他說。

“你不去就不去,我補好送到菱角大隊就是。”

“我也不想人家到我屋裡來。”

“那好,”朱連秀將垂在胸前的一條辮子往後一甩,“明上午,你也到這地方來等我!”

他高興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在約定的時間裡,朱連秀帶着補好的衣服,又在這棵柳樹下與他會面了。這次會面,朱連秀知道他叫熊成嶽,是省級機關的幹部,不久前,因爲惡毒地污衊偉大的“旗手”——當然也就是惡毒地攻擊了無產階級司令部,被定爲現行***,開除了公職,遣送到菱角大隊勞動改造。熊成嶽這種特殊的危險的身份,並沒有使朱連秀感到害怕。從兩天的接觸,她看出他心好,人好。就在熊成嶽穿上她補好的衣服,準備離去的時候,她突然大膽地說:

“我要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熊成嶽一擡頭,發現她的臉頰異樣紅,眼睛異樣亮。他從這神態中看出了她沒有用言語表達的東西。他的心禁不住咯登一跳。昨天,在仙棗街,他爲朱連秀的容貌所震驚,當朱連秀遇到危難時,他毅然衝了上去。沒想到這贏得了姑娘的信任。他簡單高興得手腳無措了,但他還是冒了一句:

“你不怕受連累?”

“我不怕!”朱連秀幾乎沒加思索。

她的姿色,她的正義感,她的勇氣,正是熊成嶽所企求的。就這樣,他們剛認識就互相鍾情,並且相愛了。

在這以後,幾乎每一個月夜,他們都在這棵柳樹下約會。朱連秀從他口裡聽到了她聞所未聞的事情。有些情況,使她震驚,使她忿怒。熊成嶽告訴她,負責整他的專案材料的,是一個名叫吳仁的科長。這個吳科長,在搞他的“罪行”材料時,不惜捕風捉影,加油添醋,一句很普通的話,在吳科長筆下,也成了他攻擊無產階級司令部的“鐵證”。

“他好壞!”朱連秀聽了很氣憤。

熊成嶽說:

“有些人,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升官保官,什麼手段都使得出。”

他們這樣熱烈地交談,竟忘記了熊成嶽的處境,忘記了他們相愛、約會是“非法”的秘密行動。他們談興正濃時,忽聽得有**喝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

第二十六章 她發出一聲尖叫有愛無緣(一)第三十七章 一網打盡第十一章 宿舍裡的爭論福大接親(二)第三十九章 魚和熊掌第四十六章 爲時已晚第二十九章 財神和女神(三)第四十二章 矇在鼓裡的姐姐人間沒有天鵝肉(六)燈光雪亮(二)第四十二章 矇在鼓裡的姐姐有愛無緣(二)第五十六章 把快樂和幸福忘掉第五十章 電話告急第十一章 宿舍裡的爭論第十二章 初戀的感覺擒二鳥(一)第五十五章 善良與狠毒(二)第二十章 貞操不是一張紙第二十九章 財神和女神(三)刀下留雞(二)第五十五章 善良與狠毒(二)大逆不道(一)第四十八章 冬天的蚱蜢蹦多高擒二鳥(二)燈光雪亮(二)人間沒有天鵝肉(六)第十六章 淚水悄然滴落第五十三章 在水中奮力掙扎第四十七章 鹿死誰手迷茫的夜色(三)擒二鳥(二)嬌妻淚(二)不是冤家(一)第三十八章 爲了全局的工作有愛無緣(三)第二十六章 她發出一聲尖叫不是冤家(二)第五十六章 把快樂和幸福忘掉第三十七章 一網打盡有愛無緣(十一)第十四章 不平常的週末溫柔的刺倒春寒(二)福大接親(二)嬌妻淚(四)第三十七章 一網打盡人間沒有天鵝肉(四)大逆不道(一)第二十九章 財神和女神(三)第四十七章 鹿死誰手大逆不道(一)有愛無緣(十一)倒春寒(四)第三十八章 爲了全局的工作河東河西不是冤家(一)迷茫的夜色(二)第十四章 不平常的週末嬌妻淚(三)第四十一章 不死心的舒一欣擒二鳥(二)第六章 不動稽查隊最好第五十六章 把快樂和幸福忘掉第十三章 賭氣第四十六章 爲時已晚有愛無緣(十二)第二十一章 我想親親你第二十一章 我想親親你戰友(一)有愛無緣(五)第四十八章 冬天的蚱蜢蹦多高第八章 走進天堂第二十五章 由恐懼到期盼倒春寒(三)第四十六章 爲時已晚第七章 愛漂亮女孩並不壞擒二鳥(三)第五十章 電話告急第五十三章 在水中奮力掙扎第四十七章 鹿死誰手人間沒有天鵝肉(四)刀下留雞(二)第五十五章 善良與狠毒(二)有愛無緣(八)第三十二章 保證她是處女第三十三章 整頓機關作風第十五章 將雞甩了個趔趄倒春寒(二)第十八章 辦公室裡的約會第三十章 夫妻之間偷竊者(二)有愛無緣(十一)迷茫的夜色(二)第十九章 剛上去又下來嬌妻淚(二)第三十章 夫妻之間有愛無緣(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