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心念電轉,立刻想到,“天兵神將之中,在此地我們看到過的已經有丁影笑和冷劍飄,這個女將顯然也是與他們一起的,十大天兵神將當中,唯有蕭然然是個女將,此人莫非就是蕭然然?”
正想着,那女將衝着衆人拱手行個禮,“兩位夫人,風語姑娘,風柔姑娘,在下蕭然然有禮了。”不等衆人回禮,接着又道,“唐掌門已經在客廳等候,請隨我來。”說完,轉身出門,在前引路。
風語幾人一路跟着,穿過幾道巷子,來到一座樓屋之前,拾級而上,進入二樓廳中。
廳中燈火通明,雲和那幫人及唐天時、風劍、風星均在坐着喝茶。
雙方已經很熟悉了,當下也沒有客氣,相視點頭,各自坐下。
雲和那邊一桌,唐天時這邊一桌,兩桌相對而開。
蕭然然則和丁影笑、冷劍飄坐在第三桌。
按照劍國的風俗,以左爲尊,右爲貴,所謂尊貴尊貴,尊在前而貴在後,尊比貴高一個檔次。
雲和的意思,本來是讓唐天時坐第一桌的,那些顯得比較尊貴,也格外隆重,可是因爲唐天時不願喧賓奪主,更不願意讓雲和捕捉到什麼不良信息,堅決不肯,雲和只好讓他們屈身坐在了第二桌。
看到風語等人進來,雲和特別歡喜,“雲夫人,可否讓風語妹妹坐到這桌來,雲和有些話想跟她說說。”
風語聽他當從稱自己爲妹妹,便知他心魔發作,眉頭一皺,不冷不熱地道,“坐在這裡還不一樣可以說話,敢情雲和俠看見女孩子都喚妹妹的了?”
雲和吃了個閉門羹,強自一笑,“風語姑娘批評得對,雲和知錯了,下次不敢。”
風語倒想不到他還有當衆認錯的勇氣,微微一怔。
蕭然然趁機說道,“我想大家都已經餓了,上菜吧。”拍了拍手,立刻有夥計從外面端了酒菜進來,流水一般,將桌子擺滿。
風語爲了徹底打消雲和對自己的好感,又含沙射影地道,“雲和俠的生活可過得真豐富啊,這樣酒池肉林的,風語可適應不了。”
雲和面色不改,笑道,“只因我們一路行來確實辛苦,爲了給大家補充體力,所以才破例犒勞一頓,其實我是吃素的。”
風語差點兒冷笑出聲,“你是吃素的麼,風語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雲和反問道,“那你聽過我說的笑話嗎?”
風語微微奇道,“沒有啊,怎麼了?”
雲和笑眯眯地道,“那你就將剛纔聽到的當個笑話吧。”
採氣宮的衆人都笑了起來。
風語好不氣惱,本來想冷刺對方一番,不想反被對方耍笑,不由氣沖沖地道,“雲和俠,風語有個問題請教?”
雲和笑着看了她一眼,“但說無妨。”
風語道,“請問你的姓名是什麼意思?”
雲和很自然地答道,“雲和雲和,當然是希望和平的意思。”
風語反刺道,“可是據風語所知,你正在暗中發動對旗國的戰爭,戰火一起,生靈塗炭,請問這也叫和平嗎?”
這麼一問,雲和那邊一時間鴉雀無聲。
雲信剛欲反駁,雲和輕輕地擺了擺手,他便閉口不言了。
雲和仍然笑眯眯的看着風語,全然沒有半點怒氣,“還有呢,繼續說下去。”
風語氣惱道,“本來還有,還多着呢,你不是自稱雲和是和平的意思嗎,對旗國的戰爭也就罷了,那是兩國交爭的事,可是你還以捉拿火麒麟爲名,誘捕各國勇士,視之爲異類,必欲除之而後快,這又何解?他們也是娘生父母養大的,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也有情感,更有自己的小孩子,難道你在做出這樣的決策之際,絲毫沒有考慮到他們被殺之後,他們的親**子也會傷心絕望,他們的親朋好友也會痛哭流涕嗎?他們犯了什麼罪,火麒麟乃天之災物,捕殺它對天下百姓有益無害,本來是俠義行徑,你憑什麼以強欺弱要將他們一舉剪滅?請問雲和俠,這就是你所謂的和平嗎?”
雲和劍還是不動聲色,“還有多少,繼續說下去。”
“還有?”風語禁不住怒氣不打一處來,“還有就是你這個人,不僅狡計百出、陰險毒辣,而且滿復陰謀、暗箭算人,跟本算不得男子漢大丈夫!你貌似英朗,卻心懷鬼胎;你看似正氣,卻爲所欲爲;你滿臉是笑,卻笑裡藏刀;你一身是壞,卻深藏不露;你虛情假意,卻假裝癡情;你用心陰險,卻假裝誠懇;你心胸狹窄,卻假裝寬大;你眼光短淺,卻假裝超前……”接連數落,一口氣說了幾十句,全然不顧雲羞打眼色勸阻。
說完了,冷冷地盯着雲和。
蕭然然等人臉色劇變,臉面繃起了道道殺機,可是採氣宮的衆人卻相當平靜,雲和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越笑越大聲,雲和的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他的笑聲是那樣豪放而爽朗,充滿着不可思議的魅力,哪裡有一絲一毫心胸狹窄的跡象?
受他感染,冷劍飄冰冷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笑意。
風語又惱又火,“你笑什麼?”
雲和神色一正,“哈哈哈,如果我有那麼多好處,你還不早就迷上我了?”
風語被他一激,竟是目瞪口呆,一時無從答起。
她突然羞紅着臉大聲叱道,“你再敢講這樣無趣的話,我……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須知風語性情雖然溫柔,惹惱了她也不是鬧着玩的。
雲和不覺訝然,“乖乖,唐國公有個小天女,沒想到這裡居然又冒出個大天女來,雲和這下子苦惱大了,還是悠着點兒,小心爲妙。”他像是自言自語,偏偏又讓風語這邊聽見。
風語氣也不是,惱也不是,不氣不惱也不是,又拿他沒有辦法,只得氣鼓鼓的鼓起腮幫子。
雲和裝着害怕地道,“趁着大天女還沒發標,大家趕緊吃飯。”
雲信跟着道,“對,趕緊吃飯,等下大天女一發標,大家誰都沒得吃了。”
話音一停,那邊桌子上便推杯換盞地吃喝起來。
唐天時這些人其實也餓了,聞着那讒人的酒菜,肚子咕咕直叫喚。
要不是風語跟雲和搶嘴,早就吃上了。
這陣子云和那邊開了桌,唐天時也吩咐大家吃飯,一齊吃喝起來。
風語雖憋了一肚子的氣,但是餓得厲害,再氣也得吃飯啊。
雲和偶爾衝着這邊望來,看到風語便向她丟個白眼,氣得風語恨不得拿飯碗去砸。
唐天時留心觀察,發現雲和跟本不像動怒的樣子,心中暗奇。
他所經歷的人情世故,比風語還要豐富得多,當然也看出了雲和對風語別有用心。
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一則唐門衆人全賴採氣宮高手救出,對方有救命之恩;另則雲和是當今皇帝,想奈何也奈何不了,只能順其自然。
幸好唐天時看出雲和對於風語言語間的挑刺,並沒放在心上,因此稍稍放心。
雖然這樣,卻仍然心有餘悸。
事實上風語衝撞雲和那陣子,唐天時可擔死了心,連手掌都捏溼了。
試想,萬一風語幾句話挑得雲和殺機大起,一怒之下大開殺戒,那還了得!
那樣唐門又要遭遇滅頂之災了。
雖然那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唐天時還是感到後怕。
不僅僅只是因爲風語的關係,而是他又深一步瞭解了雲和這個人。
此人城府之深沉,氣量之宏慨,確非常人所及。
越是這樣的人,身居帝皇之位,對整個國家的影響也就越大,相形之下,唐門崛起的機率也就越加緲茫。
唐天時已經隱隱感到,唐門的新國夢想,在風卓風劍這一代身上恐怕難以實現了,這正是他後怕另外一個原因。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丁影笑等人一齊起身,手持酒杯,親自到唐天時這桌來敬酒。
越桌敬酒,這是席間最大的禮節了,唐天時只得也站起身來,領受了幾杯。
輪了蕭然然之際,這位女將頗有男子般的豪爽灑脫,言辭激烈,舉止大方,非欲跟唐天時飲滿五杯,而她則只飲四杯,美其名曰“五湖四海”。唐天時拗不過,又飲滿五杯,腦海中頓時有些暈暈乎。
這也難怪,若非喜慶節日少量飲酒,唐天時平時是滴酒不沾的,一下子喝了十餘杯,不醉纔怪。
之後,丁影笑、冷劍飄和蕭然然這三人下去了,雲信等人又來敬酒。
唐天時恍恍惚惚地有個念頭,他們要將自己灌醉了。
他恍惚聽見雲信說道,“唐掌門真是海量,蕭將軍敬酒五杯尚且容光煥發,在下可不敢丟醜,只敬唐掌門一杯就行了。”
唐天時這時候腦海中還有些靈光,知道這一杯喝下去,自己肯定撐不住,他也沒有打算再喝下去。
可是雲信這陣子說話有點氣人,只聽他得意洋洋地說道,“唐掌門若是真的飲不起,在下先乾爲敬,之後再代唐掌門喝下那杯好了。”一口喝乾自己的酒,居然來奪唐天時的酒杯,唐天時心裡暗罵道,“奶奶個的,憑你也敢小看我唐天時!你不讓我喝,我偏要喝,你待怎的!”不由分說,舉杯飲下。
話說鬼醉膽小,人醉膽大,唐天時喝了這一杯,雲信大聲叫好,勸着吃菜,唐天時的筷子伸出去,指頭卻已經有些不聽使喚,怎麼夾菜都夾不住,心裡卻罵開了,“我還不信那個邪了!”索性用筷子插起一團肉來,塞進嘴巴里吃了,拉住雲信吃吃地叫道,“來,來,我們再……飲兩……兩杯。”他還不服那個氣,非欲將雲信也灌倒。
雲信這時候又說了什麼,他彷彿沒聽見,只看到雲信在倒酒,倒了之後又舉到他的面前,他舌頭打着卷兒大聲的呼叫着什麼,感到身子有些不穩,飄飄欲仙,剛想去接,酒杯被人一把奪過去。他的目光順着那方向一看,剛想罵人,見是風語便把那些罵人的話忍住了,不過還想將杯子拿回來。可是突然之間又感到頭大無比,猛地搖搖頭想定住神智,無奈渾身按捺不住,撲嗵一聲坐到椅子上。
接着腦袋歪向一側,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這酒勁力發作起來極爲迅速,醉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