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廢墟,一片慘狀。
齊英站在空中,一手提着劍,爆炸餘威蕩起的風勢尚未散去,把他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吹得獵獵作響,而在風中,不知是誰身上的一片衣物,飛到了齊英另一隻手的邊上。
齊英順勢撈起了那片布條。
卻是一條繡着字的絲巾,素色,染了些煙塵,上面的字依舊清晰可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不知道這句詩後,隱藏着怎樣的故事,齊英閉上了眼睛,輕輕一呼吸,似乎就從這條有些破碎的絲巾上,看到了一張可愛而羞澀的臉。
絲巾的主人,怕是想要向着心上人表露情意吧?
上面只有女子的氣息,還沒經過男子的手,料想是還沒送出去。
只是永遠也沒辦法送出去了。
手上蒸騰起一片火焰,讓絲巾隨着它的主人從這世上離開,齊英復又睜開雙眼,見到呂智還停在那裡——因爲空間通道被斬碎了,現在周圍都是空間亂流,根本沒法破空。
“是你啊。”
齊英有些失望。
若是屠千軍,就省去些力氣,不用再去尋找了。
呂智看到了齊英臉上的神情,不由一陣惱怒:“你看不起我嗎?晚生了一百年的臭小子,不過有了點奇遇,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幾天前,不還被追得亡命狂奔?”
“是啊。”齊英微微點頭,“你說的都對。”
呂智一下子噎住了嘴裡的話,覺得對面站的要麼是一個傻子,要麼是一個瘋子。
“所以呢?”齊英緩緩把手中的劍舉高了些,劍鋒在陽光下變得更加明亮了些,反射出光澤正好刺到呂智的眼睛上。
“好狂啊你!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狂的實力!”
呂智狀若瘋魔般沖天而起,一瞬間披頭散髮形容大變,那下面的粉色煙瘴開始迅速地往他身上聚集而去。
很快,呂智的外貌徹底變了。
渾身生了一層醜陋的紫紅色鱗甲,整個人比之前大了足足有好幾倍,瞪着一雙蛤蟆般的大眼,鼓着雙腮,怪聲怪調地說道:“你既然自投羅網,反而省了我去尋你的氣力!受死吧!你這鄉巴佬也妄圖染指準聖子之位,妄圖高攀聖女!”
呂智心中,對齊英可以說無比嫉妒。
尤其在聽了屠千軍說了有關齊英的事情以後。
他和屠千軍,蕭銀月,也就是齊千軍,司樂,都不一樣。
呂智在主世界的時候,是一名藥修,真追根溯源起來,他的出身,可以說比齊英還要卑微。
他以前只是一個山中採藥人。
他的父親是採藥人,他的祖父也是採藥人,不知道往上面數多少代,一千年間他們的家族世代都在山中採藥。
原本,他也應子承父業,一輩子在蒼茫大山裡採藥。
可是十三歲那年,爲了採一株價值特別高的藥材,他意外跌落了山崖,幸運地撿了一條小命以後,卻身陷在山中毒瘴之中。
爲了保命,他吃了那株藥材。
不愧是價值數千天石,足以讓整個家族光耀千年的珍貴藥草,他活了下來,從毒瘴裡走出,回到了家。
不過,瘴氣沒能要了他的命,卻讓他變成了一個“毒人”。
那株藥材,讓他變成了一個容器——容納毒的容器。
每一次呼吸,都讓周圍的空氣充滿了劇毒,走路經過的地方,草木都會枯萎。
他害死一個家族的人。
崩潰的他,亡命山間,卻讓整個山上的生靈都死去了,就連那些丹境的強大妖獸都不能倖免。
有一個人發現了他。
那人是一個強者,也是一個希望找衣鉢傳人的修仙者中的藥修。
藥,毒,本是一道!
殺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間。
那位大帝把毒人帶回了聖域,並以大神通封住了毒人體內的毒性,並悉心教導毒人。
毒人也算因禍得福,那侵入他體內的毒瘴在讓他變成了“怪物”的同時,把他打通了體內的每一處經脈,洗精伐髓,修煉天資成爲億萬人中無一的存在。
毒人從那以後,一飛千里,修爲越來越高。
他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他一直相信,天留自己這條命,天讓自己變成怪物然後遇到師尊,就是天想讓自己成爲最強者,讓自己踏足修煉者的頂點——與天同壽,永恆聖帝。
這次準聖子考覈,一個好機會。
他覺得,成爲準聖子以後,自己依然將會被天所眷顧,追求聖女的路必然也會船到橋頭自然直,距離那永恆聖帝的境界,並不遙遠。
可是心中所幻想的一切,都被無情地粉碎!
齊英。
一個他在準聖子考覈之前聽過兩次,卻不屑一顧的名字。
白虎聖域第一家族齊家的天才嘛!拿一個比賽的第一,有什麼不一樣嗎?從小就受到那麼好的栽培,哪怕是頭肉用豬也能修煉成妖皇吧?
直到他從旁人那裡真正瞭解了齊英身上發生的事情,再親眼目睹了齊英在準聖子考覈中一路神奇的表現,幾日前又從屠千軍那裡聽說齊英和那位聖女的事情。
那種被上天眷顧的感覺消失了。
他妒火中燒。
怎麼有人的運氣比自己更好?
第一輪考覈中,他的氣運可是位居前十的!而且還是有所留手的情況下。
一般,運氣的好壞,確實和氣運的大小成正比。
回想起那時的情景,他終於對自己“天選之子”的身份有所懷疑——爲什麼,自己得到的一切,有一個人得到的都比自己更好!
論師尊,自己的老師雖是成名已久的大修士,少有的修仙者大帝。
但卻是沒法和黑羽大帝那種在所有大帝裡都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人比擬的。
論修煉,自己十四歲就來到聖域,二十歲便踏入虛境……百歲的時候,已是掌握道之力的準帝。
但一個年紀估計還沒三十歲的“小兒”,已經和自己站在同一個舞臺上競技到最後了。
而自己夢寐以求的道侶,竟然很有可能早就是對方的人了!
這讓呂智心中的怨憤上升到了一個極點——他要在這裡,殺了對方,淘汰掉那個可惡的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