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歲開始,十三郎無數次在死亡邊緣行走,從未如此絕望過。
從一開始十三郎就知道,想靠嘴巴說服對方將叮噹留下,根本是癡人說夢,他也沒抱那中幻想。之前種種,都是他爲求戰機所做的僞裝,爲的就是迎接這一戰,尋求那萬中無一的獲勝可能。
苦心籌謀,裝瘋賣傻,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他也的確尋找到了機會,讓對方由敵視轉爲平淡,且疏於防備。
結果呢,沒有一絲作用。
正如女子所說的那樣,她已經觸摸到規則邊緣,進入另外一個全新的層面。無論用出多少陰謀詭計,對方只要以暴力鎮壓,能有什麼用場。
然而他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他還要撐下去,裝下去,繼續爲不可能爭取可能。
…
…
拖着猶自麻木的腿,十三郎一瘸一拐地朝女子走過去,彷彿烈士上刑臺。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憊懶,沒能顯出多少悲壯慷慨,反倒喲一絲滑稽。
“你做什麼?”
虛影女子感受到那股執着之意,心頭微顫,寒聲說道:“別指望裝可憐就有用,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也想快,這不是沒辦法嗎?”
十三郎的表情很痛苦,悲憤說道:“這點便宜都不我佔,太沒人性了。”
“……”
女子不知該說點什麼好,眼睜睜看他來到自己面前;旁邊那頭蠢驢望着這一幕。瞪圓了眼睛,暗想這貨真有一套,本神得好好學習。
“你給我站住!”
眼看十三郎靠近到不足五尺之地,虛影女子再也無法忍耐下來;她望着十三郎。厲聲說道:“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動手了!”
“那是犯規。”十三郎認真地說。
女子說道:“要打就打,走這麼近幹嗎。”
十三郎平伸出手,說道:“夠不着。”
望着那雙快要觸及到自己胸口的爪子,女子強忍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無力說道:“你到底要怎樣!!”
“再讓我走一步,一步就好。”
目光在她胸口和自己手掌之間量了量,十三郎羞愧說道:“你可以弄個護罩。免得我步子太大走過頭。”
“……無恥!”
女子咬牙迸出兩個字,胸膛起伏說道:“本座不屑爲……你……定!”
又一次突襲!
…
…
彷彿變魔術一樣,十三左手持鼓,右手屈指連彈。嘴裡同時斷喝:“歲月!”
“咚咚咚咚!”
四聲鼓響,急促且帶有暴戾之意;在這一刻,十三郎居然突破了自己的極限,連擂四聲鼓。
與此同時,一聲龍吟般的咆哮震盪在空中。大灰僅以前蹄發力,身體騰空而起。地面兩塊青石碎裂,神驢張開血盆大口,連同兩隻前蹄朝女子當頭猛撲。
嗡的一聲巨響。靜室突然昏暗下來;無數飛蟻尖嘯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蜂擁而上。細長銳冽的口器發出奪目幽光。宛如一隻只嗜血的惡靈。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耳中驟然失聲。太多聲浪匯聚一起,反讓人感受到極致的安靜。空氣中有明顯的波紋迴盪,交錯扭曲如一層層摺疊的紙,彼此碰撞。
女子面色大變,眼裡的憤怒消失不見,流露出一絲驚恐。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十三郎竟有如此多飛蟻;她也無法想象,十三郎怎能操縱如此多飛蟻!
尤其讓她難以置信的是,片刻之間,十三郎竟然能夠……干擾她的定字神通!
元嬰修士掌握規則,本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規則,那是化神修士纔有資格領悟的天道神通;虛影女子絕代天資,終不過觸摸到一絲邊緣,且以絕對的修爲差距才得以施展。
假如真像她所說的那樣,能夠自成一方領域空間,不要說與十三郎戰鬥,元嬰之內都足以橫行。以她的境界修爲,怎麼可能得到那一步!別看她之前揮灑自如,那是在修爲的絕對壓制下才能實現。假如她面對的是同階、甚至更高階的對手,這種神通能否管用,實在兩說的很。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道理歸道理,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碼事,得看實際情況。
數千只飛蟻,哪裡是她說定就能定得住!最要命的是,十三郎片刻領悟就將這道法術反向施展,雖不能與她的神通抗衡,終究還是帶來一絲影響。
一絲影響——足矣!
…
…
兩道波紋對撞,十三郎的神通迅速瓦解;隨之的後果是,他如同被重錘當頭一擊,面色瞬間灰敗衰老。強大的反噬之力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彷彿有一頭饕餮巨獸在吞噬。他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灰白,光潔如玉的皮膚竟起了皺褶,嘴脣更是枯乾焦黃,散發出陣陣死意。
唯一不變是他的眼睛,振奮且明亮。他眼神狂喜中透出凌厲,迎頭噴出一口血箭,利刃般撲向女子面門。周圍的飛蟻被這口鮮血的氣息刺激得幾乎發狂,渾然不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狂涌而上。
而在此時,四聲鼓響加上大灰的驚龍吼發出,一刻都不停歇,直衝進女子的耳膜。
聚沙成塔,百川爲海!片刻之差,結果卻已經天壤之別。
心遇亂而神驚,神通因干擾而起反噬,四聲鼓加上驚龍吼,終於讓女子有所延誤,動作也因之慢了一拍。
她只來得及拍出一掌,將大灰龐大的身軀掃飛。女子猶記着之前的事情,本能地將第一目標放在大灰身上。神驢變成了隕石,像十三郎一樣凌空撞牆摔下。就此失去意識。
它身體上出現一個清晰的掌印,全身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生死兩不知。
然而在這個時候,周圍的飛蟻也撲到女子身上。無數之口器刺入護體靈光,用力一吸!
幾千只飛蟻,哪怕她是元嬰修士,哪怕她的修爲遠超同階,身體上的靈光也立即爲之潰散,魔氣更是一掃而空,只能以體內的法力來彌補。
“啊!”
女子一聲尖叫,徹底暴露了女人的天性。倒不能怪她膽子小。任誰看到身體上趴着無數飛蟻的時候,都只有一種表情:驚恐!
這些飛蟻足有半截指頭大小,不僅長着尖銳的口器,兩側還有鰲鉗不停開合。嘴裡不停噴吐着酸液,落在女子身上,竟然冒出陣陣青煙。
在那個瞬間,女子甚至要想,自己的皮膚是不是全部爛開了。有沒有變成扒了皮的蛤蟆那樣,醜陋、恐怖,而且悽慘。
嘴裡尖叫着,女子再想施展第二道神通。來不及了!
十三郎餓虎撲食一樣撲上去,雙手抓住她的雙手。順勢反剪到背後;同時他兩腿交錯反擰,將女子的雙腿牢牢纏住。
兩人糾纏一起如石頭砸在地上。女子眼中羞憤交加,張口慾念。十三郎根本不管她是要求饒還是反擊,迎面就是一記頭槌。
“嘭!”
他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一頭砸在女子的鼻樑。靈光忽現,女子身上最後的防護爲之潰散,眼前有無數顆星星閃耀,幾乎爲之暈眩。好容易提起的法力爲之潰散,氣息也隨之凝滯。
“嘭!”
十三郎依然沒有罷休,又是一記重重的頭槌。這一次他總算比較溫和,選的不是她的鼻子,而是那面光潔如鏡的額頭。
“嘭!嘭嘭!”
…
…
女子快要瘋了,她被十三郎死死壓在地面,雙手雙腳彷彿被鐵鏈鎖起,絲毫動彈不得。她的頭上不停遭受重擊,神智都漸漸模糊,還說什麼施展法術。
身體的傷痛不去說,這樣的姿勢讓她羞憤欲死!
身體外有無數飛蟻在猛吸,更有一股濃重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且透體而入。她的身體內好似也有無數之螞蟻在抓撓,內外交迫,簡直無法形容。
“啊!”
嘴裡發出淒厲的哀叫,女子的身體不能移動,但她還有元嬰。在她的丹田處,一個高約寸餘的赤裸小人盤膝而坐,臉色鐵青,兩隻小手掐指正要施法,忽然露出驚恐到極致的表情,動作也爲之停頓下來。
從十三郎的雙手,準確的說是他的四根手指處傳來一股莫名的吸力,左手吸魔,右手吸靈,沒有靈力就吸取生機,吸真元,吸精華,吸出所能吸的一切。
它們宛如兩臺抽風機一樣,將女子的法力源源不斷的吸出。還有那無數飛蟻,同樣在大口吞噬,瘋狂吸收。
以可見的速度,女子的元嬰委頓下來,幾次嘗試施法都被打斷。反之十三郎的面色卻在恢復,那些吸收了大量魔力的飛蟻則一頭栽到地上,彷彿撐死過去。
“住手!”
女子臉上帶着驚駭,沒有了矜持也沒有了驕傲,大聲叫喊起來。
十三郎聽到了她的叫聲,也做出了反應。
他低頭,以頭頂抵住女子下頜,再用力上撞。女子悶哼一聲,差點將自己的舌頭咬斷。她的頭頂被到一個勉強才能說話的角度,嘴巴連開合都很困難,更別說什麼掐訣唸咒了。
十三郎這才放下心來,悶聲說道:“別再動了,我不會傷害你!”
“你……你這個禽獸!”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不爭氣的順頰滑落。這一刻,她甚至連自爆的心都有。然而小姐在身,她卻不能做此選擇。
被一個男人趴在身上,腦袋垂到胸口,呼吸的熱氣直撲心頭,連說話都斷斷續續含糊不清,他還說不會傷害自己,他怎麼這麼不要臉!
“你……不要再吸了!”
感受到那股吸力越來越甚,女子想到一種可能,心裡涌起更大的驚恐。她唯有放棄最後的尊嚴,艱難地發出懇求。
“求求你,不要再吸了!”
…
…
說兩句,開始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就給主角定了性,他是一個穿越的靈魂,兩世爲人且有着極慘痛經歷的靈魂。在性格上,我給他賦予了很多好的方面,同時也有很多不好的方面。比如說:裝逼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請大家不要理解錯誤,十三郎裝逼絕不會出現在戰鬥中。這也是我一貫的看法,戰鬥應該是時間短促且極其暴戾的行爲,它應該激烈,但不能拖沓,更不能裝模作樣。連續多章打鬥在我的書裡不會出現,至於十三郎在強大對手面前裝樣,那應該是爲求勝利不擇手段的體現,是一種智鬥。
之所以這麼寫,是因爲我始終堅持一個觀點:小說中的主角不可能完美,更不會一直正確!唐青如此,十三郎同樣如此。
嗯,就是這些。
當然,這個過程把握的如何,終究還是看書友的感受。起碼就我的努力方向來說,十三郎戰鬥前的每句話、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有其用意。
說這些沒有表功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大家,我的的確確是在用心塑造這個人物。只要您仔細去看那些細節,自然能夠體會到它給戰局帶來的影響。此外我想說,我寫的雖然是仙俠,但是與其它仙俠書相比,修士的道法神通是被有意弱化了的。這裡我參照的是西遊和封神,在我看來,過於追求玄奇而將修士神通誇大沒什麼意思。
連孫猴子都才那麼點本事,何況幾個小修士呢!
解釋這麼多,其實真沒什麼意思。一個作者,無論他寫的好與不好,起碼都應該堅持自己的寫法。心志都不夠強大,還寫什麼書啊!
最後還是要懇請大家的支持,如果不喜歡,老槍沒有任何怨言。但如果喜歡看,還請訂閱一下,謝謝您!
晚上還有一章,會把這個“一系列”寫完,肯定很晚了,大夥明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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