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漫動,夾雜着一條條斑斕如靈蛇般異物,將慕容沛牢牢封鎖在當中。
“杜雲,你禽獸不如!”
出自同門,且共同修行三十年,慕容沛對杜雲可謂知根知底;然而讓她疑惑震驚的是,杜雲所用的這種神通顯然剛修習不久,威力卻大的驚人。
它就像一個由無數絲線組成的雲團,劍斬斧剁非但不能破開道路,還讓黑雲糾結得更緊;更可怖的是,黑雲散發着一股腥甜氣息,慕容沛不防沾染了一絲黑氣,頓時覺得心浮氣躁,體內似有熱流涌動,不受控制地泛起種種漣思。
到底她也是結丹修士,且在紫雲城薰陶多年,心裡猛然一驚,慕容沛羞怒交加,一面清叱,擡手在身體外釋放青色光幕;同時她從懷裡拿出一面青銅古鏡,法力催動之下放出一道毫光,黑氣與之相觸竟紛紛融化,眼看就要被打出一條通道。
此時的慕容,容顏慘淡卻透着嬌紅,心裡的悔恨無法形容。之前杜雲就曾對她施展過魅惑秘法,後雖被老師化解,卻未能去除根源;慕容沛無顏懇請更高層次的老師,這件事就壓了下來;此時被這種含有催情之物的黑雲所侵,內外交迫,時刻處在神智迷亂的邊緣。
“杜雲,你無恥!”
一想到那樣的後果,慕容沛急火攻心,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杜雲!你給我住手!”童埀踩着飛劍急慌慌趕到,老遠就亮出嗓門盡力吆喝;只可惜他煉丹的本事不錯。說到打架怕是連同階修士都敵不過,又能嚇得了誰。
杜雲看都沒看童埀一眼,冷哼說道:“原來師妹一直防範爲兄,否則的話,爲何我不知道,這面乾光鏡居然在你的手上?”
“這是師尊所囑,他老人家早看出你狼子野心。特意吩咐我如此。”
“是嗎?那可太可惜了,師妹你怎麼沒看出來?”
杜雲陰陰一笑,說道:“有寶鏡也沒用。爲兄就讓你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神通,什麼纔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說着話。他在胸口疾點數次,同時大口一張,竟噴出一團藍汪汪散發着腥臭味道的氣體。吐出這口氣體後,杜雲的眼神略有暗淡,一雙眼珠竟變得血紅,死死盯住慕容沛的身影。
發生異變的不知他的眼睛,此時的杜雲,竟眼睛變得有些不似人形。他的頭顱越發尖利,聲音沙啞且帶着絲絲的雜音,尤其讓人震驚的是。每說一句話,他都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一舔鼻子,彷彿在感受空中的美味來源一樣。
這分明就是一條蛇!
“什麼道院,什麼天地之力,什麼教化天下!我杜雲身負奇緣。數月修習可抵之前數十年苦功;現在我讓你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神通!”
隨着杜雲瘋狂的嘶吼,黑雲在其所噴吐的氣體凝聚下,以那些斑斕之物爲核,構成無數條五彩巨蟒;一條條巨蟒猙獰吐信,從四面八方朝慕容沛猛撲不止。那面古鏡的威力雖然驚人。奈何它在慕容沛手裡卻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毫光擊中巨蟒,雖可造成傷害,卻不能如剛纔那樣滅殺與無形。往往都是受創即走,在黑雲裡滾動一番便復原如此,再次撲了上來。
慕容沛一時手忙腳亂,拼命催動法力抵抗;所幸的是,那些巨蟒實力大增後反像有了靈智,不再如之前那樣亡命。否則以慕容此時的狀態,怕是她連一時三刻也難以支撐得了。
“怎麼樣師妹,仙子傳我這道神通如何?爲兄才修習了十幾天,就將你逼到如此模樣。假以時日,什麼何問柳、蕭十三郎之流,哪一個是我的對手。”
勝券在握,杜雲也不着急催動毒蟒,而是耐心地感受着操控之道,一面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很是自得。事實上他自己清楚,施展這些毒蟒代價何其之大,只是想到拿下慕容之後的收穫,倒也不再計較罷了。
“蠢貨!”
空中傳來一聲大喝,童埀忘記了他不是十三郎那樣法體雙修,竟雙手持劍如煉體士的戰鬥那樣,當頭朝杜雲猛劈。
“胖子,你快走!”慕容沛驚惶中看到這一幕,心頭頓時涌起絕望。
數月朝夕相處,不管她對童埀印象如何,對其脾氣的瞭解都可謂深厚;慕容沛知道,童埀這憨貨名副其實,平時虛榮粗魯且膽小如鼠,犯了擰勁兒卻會對一切不管不顧,完全換一個人。換個說法,他就是個二愣子!
眼下就這樣,明知道多一個他沒有任何作用,胖子卻好像發了瘋一樣,擺出亡命的架勢與杜雲對砍……
真要能對砍倒也好,問題是,誰理你啊!
“呵呵,既然來了,那就給我留下。”
杜雲輕輕擡擡手,一條毒蟒嘶鳴中轉身,數丈長的身軀如絞索一樣,將那個氣勢驚天、宛如萬軍不可敵的龐大身軀裹在中央,轟然落地。
這一幕實在太荒誕了,就連杜雲都有些愣神。他不認爲童埀敵得過一條毒蟒,可也不至於這麼不堪,甚至連揮劍的動作都沒做出來就被纏成一坨,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胖子!”慕容沛倒沒想那麼多,急忙想要解救,卻被其它毒蟒死死纏住,哪裡分得出身。
“好一副情深意重,嘖嘖,爲兄都要爲你們感動了。”
杜雲走到童埀面前,認真地打量着他,說道:“你來做什麼?”
“我……”
血氣之勇一旦過去,童埀頓時恢復膽小怕事的本性,憨蠢癡傻的目光看了看杜雲,怯怯地扭過頭,哭喪般說道:“我不會打架。”
“……”
兩人同時一愣,杜雲仔細一看才發現。童埀的眼睛一直盯着慕容沛的方向,竟似完全沒有聽到自己的問話。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通知了十三少爺,很快就能趕到。”
童埀根本不知道杜雲的臉色變成什麼樣,猶自朝慕容吆喝道:“撐着點,等少爺來了再要他好看。”
“……”杜雲望着這個死胖子臉上的那堆死肉,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慕容沛顫抖的聲音說道:“那你呢?”
“我?”
童埀下意識接了句。低頭一看,腦袋正好與毒蟒的腦袋碰到一起,那兩隻陰寒的眼仁。彷彿要射到自己心裡去一樣;一人一蛇對視半響,忽然響起一聲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大叫。
“我的媽呀!”
下一刻,一坨肉球般模樣的物體在地面劇烈翻滾。碾碎無數亂石雜草,撞壞無數灌木荊棘,中間還夾着諸如“我的娘啊!”“走開!”“滾!”之類的咆哮,又像是哭喊。
一時間,本就迷亂的荒亭周圍飛沙走石,狼煙陣陣;不知道的人看了,怕是要以爲有兩位絕頂大拿再次爭鬥,不敢靠近一觀。
說來也真怪,剛纔胖子在那條毒蟒面前全無招架之力,若不是杜雲存心留他一條命。怕是直接將他吞到肚子裡。此時童埀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身體被毒蟒纏住還能一路掙扎,看樣子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勝負都在兩說之間。
“停,停下。給我停下!”
杜雲好懸看傻了眼,連連怒喝都不能讓胖子、或則毒蟒安分下來,最後不得以從慕容的戰團又抽出一條毒蟒,兩相合一將童埀真正纏了個內三層外三層,這才穩了下來。
再次走到童埀面前,杜雲二話不說。直接在那張肥厚醬紫越看越令人生厭的胖臉上抽了一掌。
幾顆和着鮮血的牙齒飛到空中,杜雲冷冷說道:“聽好我的話,你來做什麼?”
童埀彷彿被打傻了,癡呆的目光看着杜雲,吭哧半天才說道:“你剛纔問過了。”
“……啪!”
杜雲楞了一下,揮手又抽了胖子一掌,一字字說道:“我問你,你就要答。”
許是被蛇勒得太緊,童埀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目光癡癡呆呆地望着杜雲,他說道:“我來給師姐送別,還有替十三少爺傳個話……”
“不用說了。”杜雲站直身體,目光轉向慕容。
寶鏡散發出最後的光彩,在憤怒不甘中墜地,慕容沛面色慘然地望着這邊,束手就擒。
童埀此時反倒不再看那邊的情形,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不用說了呢?”
“我只是讓你明白,我讓你做什麼,你就要照樣去做;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杜雲邁步走向慕容沛,冷冷說道:“你想拖延時間等蕭十三郎,恰好我也想。”
童埀嘴裡不停吐着血沫,興奮大叫道:“那好啊那好啊!打了半天你也挺累,大家坐下來聊聊天,一塊兒等好不好。”
杜雲腳步不停,不屑搖頭說道:“胖子,你煉丹或許有一套,要說演戲……”
“演戲,演什麼戲?我沒演戲啊!”
童埀眼裡浮現出絕望的神情,顫抖的聲音大叫道:“你給我過來,你看看我,你這個沒膽子的龜孫子…….你給我過來……你……住手!”
“嗤啦!”
裂帛之聲響起,童埀望着那暴露於空氣中的潔白,死死閉上雙眼。
杜雲探出枯乾的雙手,用力擰捏着那兩團軟綿,陰柔的聲音說道:“師妹你想不想知道,爲兄到底修習的什麼功法?”
“我知道,你已入魔。”慕容沛冷冷迴應道。
極度的屈辱,慕容沛反倒平靜下來,就連體內那股躁動的火焰,也被她生生壓制下去。以她的修爲實力,原本不至輕易便落敗,之所以如此,是因她寧可將放棄法寶操控甚至降低修爲的代價,也要強行將身體裡的那股氣息逐出。
正對着杜雲鬼火般的眼睛,慕容沛淡淡說道:“現在的你,不再是我的同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