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這一條通道沒有任何危機。
只有些許拖延。
前次經歷猶在眼前,雖明知道對方不太可能將千仞高峰炸垮,三名殺衛依然小心翼翼搜索着周遭一切,不敢絲毫馬虎。
讓人震驚的是,除了開始的那段是某隻妖獸所爲,殺衛們發現,這條通道的絕大部分竟然是……人工開掘而成!
要知道,這裡的山可不是什麼荒山土包,而是由極爲堅硬的青石構成。雖說修士法力無邊,可是要將整座山挖通……
幾人因而肯定,這般精心構築的陰謀,必然有着衆人所不知的狠戾手段未曾顯露出來,心情越發緊張,態度也更加謹慎。
如此一來,行進的速度可想而知,千米通道,三人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搜索完畢,隱約察覺到洞府出口。
神念中出現目標的身影,從其姿態看,應該正用某種秘法療傷。
這樣的環境,殺衛們神念均催到最大,不可能顧忌被人察覺,發現對方的同時,意味着對方也發現了他們。察覺幾人形跡後,那個明顯身遭重創的女子非但沒有流露出恐慌畏懼,反倒回過頭冷冽一笑,隨後輕輕打出幾道法決,便再也不管身後如何,飄身遠走。
她在做什麼?
前方有什麼?
幾人悶頭自問,猶豫了一下,才以小心到極致的態度重新舉步,幾乎一步一挪,三步一停。
什麼都沒有。
直到三人走出洞口,看到滿天星光將起,都不覺長吁一口粗氣,將懸着的心放回肚子裡。
來不及擦拭一把頭上的汗,三衛耳邊響起青年的狂吼,其羞恥憤怒,宛如一名被野豬強暴了的野狗。
“爲什麼這麼久?爲什麼那個賤人走了這麼久,爾等還不出來。你們在磨蹭什麼!”
三衛愕然擡頭,始發現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霞姑娘即便慢慢悠悠飛行,也已逃出數萬米之遙。
換句話講,這條山洞給她爭取到一個短暫的療傷機會。小小驚嚇了衆人一把。然後回到原點。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三衛在裡面徒廢光陰,就算青年難以知曉洞府出口位在何方,當霞姑娘顯露身形。他完全可以獨自追擊,何必非要等到人數湊齊?
三衛不敢說,媚娘不敢說,他們只能收拾心情,在青年的怒吼聲中上路。繼續這段毫無趣味,令人厭惡的征程。
直到啓程之後,三人才從媚娘口中得知,就在剛纔,少主付出巨大心血培育的母蝶突然發狂,之後氣息奄奄幾乎垂死,原因是,留在巢穴中的母蝶投影分魂,已被人滅殺!
聽到這個消息。三名殺衛內心惶恐不安,但卻沒辦法改變接下來要做的事,也不能試圖喘息。
追逐,仍需繼續!
……
……
“虛則實,實則虛。時間緊迫,我沒辦法爲你做更多。”
“將對方帶至毒龍潭,餘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來辦。”
想着十三郎的話。霞姑娘的心情漸漸絕望。
最艱苦的階段已經過去,最兇險的路程剛剛到來。其關鍵在於,她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流。
隔萬米可及的神通,用腳趾頭想也不會那麼好相與,她的身體裡有股莫名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消耗她的精元法力乃至生機,通道內霞姑娘試圖將其壓制,無法成功,封印,她也做不到,唯一的辦法是拼命吞食丹藥,將快速流逝的精力做些彌補。
眼下又是一輪疾速逃遁,什麼樣的丹藥經得起消耗?
法力趨向枯竭,神經漸漸麻木,霞姑娘雙眼無神,鼻子上的灰斑擴散到半張臉,如同一隻不斷生長的惡魔。
放在平時,她只怕早已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甚至會乾脆放棄掙扎,任憑命運如何擺佈。然而此時,霞姑娘沒有這麼做,連想一想都沒有。
希望就在前方,她將全部丹藥倒進嘴裡,努力着,掙扎着,竭力壓榨體內最後一絲法力,搖搖晃晃前行。
雙方距離不斷拉近,三萬到兩萬,兩萬到一萬,一萬到八千……
每時每刻都在縮減。
身後之人察覺到她的異狀,一路積累的憤怒得不到宣泄,漸漸化作一股畸形慾火。
“霞公主,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何苦再這樣掙扎,不如就此停下,與本少觀星論道,共敘別情如何?”
脣邊帶着惡毒的笑,黃衣青年突然發現,此前洞府中未曾釋放的慾念,竟有了重新升騰的跡象。
“此次降臨,本少曾與遠處看過霞公主的芳容,不得不說,可謂別具特色,頗讓本少懷戀。”
身子不疾不徐地前行,他回憶着此行經歷,絲毫沒有顧忌身邊的人,揚聲說道:“本少數次想過,假如霞公主身着男裝,於牙牀之上婉轉承歡,那該是何等的風情,何等的讓人迷醉,哈哈,哈哈哈!”
前方身影踉蹌了一下,黃衣青年神情越發暢快,接下去說道:“想不到,霞公主穿男裝固然英姿颯爽,換上女裝也很不錯,婀娜嫵媚,誠爲吾之所愛!”
“轉過來,只要你轉個身,說句話,本少就替你解除詛咒,而且可以答應你,日後不爲罪奴身份,如何?”
得意叫囂聲中,霞公主身形越發不穩,幾次險些從空中摔落,其身體外灰芒滲入,已有些看不清摸樣。黃衣青年對自己的神通最清楚不過,已全然放掉警惕,姿態輕鬆愉悅。
見到這種情形,殺衛們有意識後退了幾步,任由少主一人突在前面。
對下屬的貼心舉動,黃衣青年很滿意,正要說話,鼻端忽傳來一股腥臭的氣息,眼中頓時涌起厭憎。
紅衣少婦黯然低頭,默不作聲地放緩速度,一直落到三衛身後,相隔百餘丈。
黃衣青年說道:“一旦咒符之力完全入體,就連本少也沒有辦法再替你去除,霞公主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敢肯定,你一定不願意面對那個結局,想一想都會害怕到絕望,聽一聽都寧願去死,可惜的是。真到了那個時候。你是死不了的。”
“你的皮膚會漸漸老去,然後生出水泡,你的血肉會從裡層翻卷,將皮膚撐破;你的筋骨會伸長。並且長出利爪絨毛,還有你的頭顱,可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最後,你的元神會成爲補品,被母蝶吞噬。以補充其分魂被你的同伴所殺造成的損失。”
“這個過程可長可短,一切皆由本少操縱,可以片刻,也可以十年,甚至更久。”
黃衣青年狂笑道:“好好想想吧霞公主,本少並不着急,哈哈哈!”
聽了他的這番話,霞姑娘搖晃的身軀突然穩定下來,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分魂死了。也就是說……”
心裡這般想着,她的身體彷彿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精神爲之一振,速度竟又一次提了起來。
“嗯?”
看到這一幕,黃衣青年爲之一愣。想不出這種情形是如何發生,隨即生出羞惱。
“賤人,到底還是不知好歹!那就讓你嘗一嘗,以身體作蛹的滋味!”
……
……
三千米。兩千米,一千……
前方。一座黑黝黝的如平湖一樣的水潭靜臥在山腳,四周空曠,遍覽無人,連鳥獸的蹤跡都沒有。
毒龍潭,號稱連龍都能毒死,除了那些低矮爬藤,一切生靈絕跡。
霞姑娘的身軀搖搖欲墜,勉力放開神念掃視一週,脣角泛出苦笑與自嘲。
“還沒到麼,大概是我拖延的時間不夠。”
她將身體壓低,如同一隻受創的羽燕,想尋找到能夠安身療傷之所,或者是,葬身之所。
微微合上雙目,霞姑娘任憑大地撲面,感受着前方水面傳來的死意,拼盡最後一絲氣力。
她要衝入湖水,因爲沒有人敢進入那裡,只有如此,她才能保護屍體不受屈辱。
“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對着空無一人的周圍,霞姑娘用力大喊道:“我只能做到這一步!”
一襲白紗當空而落,如九天之女爲那一潭清幽所引,想以之清潔自己純淨的身軀。
“賤人,你在做夢!”
怒吼之聲自後傳來,黃衣青年顧不得多想,擡手輕點額頭,身體再次幻化爲一團火球,虛空閃爍。
數百米距離,他只用了三次便憑空跨越,眼中疲憊與怨毒並存,淫邪與殘虐交織,探手出掌。
惡風襲背,霞姑娘知道自己來不及入水,只好勉力回頭,出劍!
這是她第一次回頭,也是最後一次出劍!
“螢火之光!”
黃衣青年輕蔑冷哼,連法器都不用,隨手一撥便將那支軟綿綿的飛劍抓在手裡,右掌姿勢不變徑直抓向霞姑娘的胸口。
對方毀了媚娘最美的部分,他要親手抓住她的柔嫩,用力揉搓褻玩。
他看到了霞姑娘的眼睛,看到了那裡蘊含的驚恐與絕望,卻沒有發現悔意。
黃衣青年有些不喜,一字字寒聲道:“你會後悔的,本少保證!”
“她不會!”
一道平淡穩定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無比強大的信心與冷到極致的殺氣,如一塊巨冰撞入青年的心裡。
“她不會!”又一道聲音響起,聲音粗豪如巨斧劈向乾柴,勢如破竹。
“她不會!”接着又是一道,鬼氣陰森,如千萬只惡鬼嚎哭。
“她不會!”
“她不會!”
……
……
寫這一章的時候,老槍因爲吃蝦米皮膚過敏,全身起了無數小疙瘩,真真實實體會了一把筆下經常形容的萬蟻啃食的味道,那個癢啊,真他娘不是人過的!
身上都被我抓爛了,粗粗數一下,有百來道血痕。
以後真不能亂寫,要早報應的看來。
……
……
PS:好吧,這一章傳上來要求月票了,不求簡直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霞姑娘。
要是有月票不投給我,當心蝴蝶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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