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救險不是爲了逞強,只因最適合。看到蝨羣出現的那個瞬間,十三郎就意識到,他、或許只有他才能做到解救槍王,將其從死亡的邊緣拉回。
浪濤翻涌,噴射洪流直衝百米高空,伴水而出的巨蝨不可計數,境界多爲四五階不等,六階比例雖少,但有龐大的整體作基,數量依然不少。
與數量相比,最恐怖的顯然的顯然是它們的攻擊方式,不是飛,而是跳!不是啃咬,而是穿刺後猛吸。
如放大千萬倍的蠅口內彈出針管狀的口器,放開肚量吸食一次就能將修士變成人幹,乍一看,這種攻擊與魔蚊別無二致,威力提高不知多少重。但不要拿它們與魔蚊相比,因爲巨蝨不光有吸管,還有一張能夠啃穿鐵甲的利嘴。它們首先吸光獵物的血,之後纔會慢慢啃食屍體,知道將其連皮帶骨吞到肚子裡,便成自己的養分。
這是本能,是它們的天性所在。
單獨行動的時候,這種寄生妖獸看不出多厲害,因此一直被大灰當成解悶去憂般的存在;唯有當它們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空中水下八面四方統統被巨蝨圍繞的時候,人們才知道之前的看法何等謬誤,與事實相差千萬裡。
快,瘋一樣的快!靈活,跳蚤一樣靈活!準,沒有一次攻擊會落空!巨蝨家族無論等級高低體型大小,無一例外具備同樣的特點,快、準、狠!
它們的腿肢如此有力。踏水一躍便能前進數十米,假若腳下踩到的是硬物足可騰空百米。森冷口器伸吐不停,顯得如此貪婪。一刺,一吸,一踏,身體再度躍出,不會飛行的巨蝨竟似沒有停頓一樣、始終保持飛掠。
直到此時衆人才發現,和平號周圍的海域集中了大批扁平怪魚,巨蝨的攻擊有近半集中在它們身上。儼然像是一次集體捕獵。
是誤會嗎?現在不是思索這件事的時候,茫茫水域已然成了巨蝨的獵場,這些貪婪的妖獸不會放過任何身體內有血的生靈。憑藉對血液的天然感應,它們早已意識到和平上的鮮血何等鮮美,幾爲之瘋狂。視線所及,一頭頭巨蝨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彷彿形成某種共鳴。直欲刺頭心神與魂魄。
蝨羣翻滾縱橫,馳騁在百里甚至千里水面上,很快從將和平號包圍在正當中,隨後......
轟!
耳邊只聽到齊刷刷的一道轟響,天空陡然間黑暗,海面盡成墨色。水底暗流涌動,巨大的力量似要將整個和平號掀翻。千萬頭巨蝨的叫聲匯合在一起,整個世界都好似扭曲起來,大修以下難以承受,恐會直接暈倒。
它們還懂得戰術!巨蝨顯然意識到船上之人不好對付。採用的是最最兇猛、最最狂暴、也是最最難以防範的攻擊方式。它們不能飛,但其一跳便可達百米。落點往往是同類的身體,再次蹬踏又是百米,牛犢般的身體頭下腳上惡狠狠猛撲而下,如一頭頭大鷹俯衝扣食。
此時的和平號,五色光華繚繞,所有風陣均已開啓到最大,風馳電掣咆哮向前。與單個巨蝨相比,和平號就像一座小山那樣龐大;但如將它與整個蝨羣放在一起,無疑就是一頭落入鯊羣圍攻的鯨,生得一身好肉。
正前方,血舞王腳踏鯊王頭頂,冷漠目光望着前方與兩側還有頭頂極速撲過來的蝨羣,神情略有凝重。巨蝨雖然可怕,還沒有資格令他動容,血舞真正擔憂的是之前所談,這些巨蝨有沒有可能是寄生在同一頭妖獸身上。假如是,它們爲什麼會突然間都跑出來,須知十三郎並未放出血鼎氣息,就算放出,也斷無可能穿透無邊深幽,直達不知多深的海底。
假如是那隻不知多大多強的海獸醒轉......
呼嘯聲入耳,血舞冷冷望着蝨羣,心裡想若在這樣的環境裡襲殺千里,自己能不能行?假如自己不行,十三郎怎麼行?
和平號必須守衛,這是不可能改變的大方針,十三郎如何應付留待以後再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從蝨羣的包圍中衝出去,順帶將它們殺光。
縱然千萬強敵,也只當得“順帶”二字;心裡這樣想着,血舞胸中豪情漸起,冰冷的雙眼亮起一抹血色。
“兩位,開始吧!”話聲落,吼聲起,看似嬌柔的身體突爆雷霆,發出第一重反擊。
“吼......”
吼起,蝨落,萬蝨呼嘯被一人之吼所掩蓋,壓制,直至絞碎於無形。天空頓時下起了雨,由無數失控巨蝨組成的雨。當面蝨羣陡然停頓,每一隻的身體都好似被重錘迎頭敲擊,炸開層層血霧。
轟!搖擺不定的和平號猛的下沉,整個周圍數百米海面彷彿被一隻手從天上按壓,平落五尺。
一吼之力,威力強盛若斯!
遙想當年,十三郎初入亂舞城,血舞輕輕一吼令其重傷,連同屢番努力想打破而不得的煞氣之殼一起震裂,變相給了十三郎蛻變重生的機會。今日面對千萬蝨羣,血舞全力一吼殺敵無算,不知震散多少魂魄本源。
似這樣的吼聲,便是血舞也不能發出太多,給了巨蝨迎頭痛擊後,狂鯊馱着主人衝入蝨羣,咆哮肆虐八方。
“不知死活的畜生!”
原名血千愁,以血姓,以血名,他的眼裡哪容得嗜血之物。低吼一聲染紅百米海面,血舞王長袖揮灑,舉手投足皆是神通,開口睜眼盡爲道法,所向披靡。
身後,百花仙子的神通如她的人一樣美,檀口輕吐,身在半空翩翩起舞,身體上飛出無數朵花,無數朵顏色美、形狀嬌、但都生着刺的花。
“百花圖,展!”
花圖,畫圖。大海爲布,鮮花開道;身軀爲筆,神魂做引。百花仙子於天空做畫,細心認真地畫一副畫,或是一朵花。
一頭巨蝨嘶鳴向前,不知怎地身體上突然出現無數針眼,彪射的鮮血如被指引一樣,描繪出花蕊中的那一段紅。一頭巨蝨當頭刺落,不知爲何突然凝固在半空,身體上的甲殼被無形之手片片拆卸下來,疊出花苞周圍的一片黑。又一頭巨蝨從水下鑽出,身體突然間裂分兩半,那根閃爍着幽光的口器被摘下,匯合其它捆成花莖。
百花仙子的動作溫柔,曼妙身軀舞動不停,神色寧靜中帶着生怕走針弄錯的凝重,櫻脣再啓。
“百花圖,山河錦繡,開!”
一頭頭巨蝨變成屍體,屍體紛飛裂開千萬份,與一朵朵花卉巧妙捏合,漸成一幅宏圖。圖上山巒重疊,河川靈秀,蒼松有型,儼然就是個真實的世界。隨着被滅殺巨蝨越來越多,圖畫的摸樣也越發清晰,除更增靈色外,整體看去又像一朵覆蓋達百米的巨花。
一沙一石,皆爲一方世界,此花就是百花仙子修煉的世界,也是她的道,花成時便爲大道初成,百花仙子化神可期。
這是真化神!世間還有一些修士,感悟不了意境成不得道,採用模仿甚至完全模擬的方式尋求破境,有時也可獲得成功。那種爲假,縱得天贈壽元,此生成就也會很有限。
十三郎辛辛苦苦選中的人,哪個會簡單。百花、藍山,還有那個尚未歸隊的道士均有拿手好戲,爲大修中的佼佼者。
另一邊,藍山的攻擊很有特點,他不是如血舞百花那樣施展神通,而是如多數修士那樣以法寶作戰,只不過其所用的寶物......實在有點多。
當空一隻碩大圓盤,光華繚繞宛如冠蓋,身邊兩把凌厲飛梭,上下竄動織出萬道光華,將藍山牢牢護在中央;腳下踩着一雙超大號的靴,幾相當於兩隻小船。僅僅爲了自守,藍山就動用四件法寶,不愧爲生性謹慎的散修之典範。
防禦不同於飛行,身後又沒有顧忌,藍山大可停在水面,雙手彈動如操琴急奏,光華一道接一道從起手中閃出,竟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飛劍,彎刀,長槍,金鼓,巨鍾,飛針......藍山這些法寶品質都很一般,勝在數量品類繁雜超乎想象,防不勝防。這麼多寶物同時使用,休說一般大修士,便是血舞也會覺得神識可能不夠,不,是肯定不夠。
不用問,此老極擅分神之法。
一心十幾用!如果說,與妖獸相比修士最大的優勢在於法寶,藍山無疑將這種優勢發揮到極致,令人、令妖獸髮指。就這樣,藍山的目光雖然嚴肅,表情仍談不上多緊張,換言之此刻的他仍未盡全力,若是達到頂點,真不知能操縱多少件法寶。
三大修士紛紛出手,蝨羣遭到迎頭重擊,勢頭頓爲之一挫。眨眼之間,和平號周圍屍山血海,到處都是被滅殺的蝨屍。修士神通擅長羣攻的特點在這場戰鬥裡表現得淋漓盡致,假如由煉體士來殺,實力強弱先不計,效率差得太遠。
三修殺得快,殺的猛,但還不能將巨蝨的攻勢完全遏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此戰最兇殘、最激烈、最血腥的那部分不是外圍,而是在和平號的船身上。
“操你奶奶,都瘋了嗎!”
大灰的怒吼聲比血舞王還大,污言穢語咒罵不停,恨不得將它也化作神通。
“該死的,什麼逼玩意兒養的這羣畜生,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