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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波終於相信了我的鬼話,決定立馬蹬了瞿霞,不管對方如何跪地求饒。(他還在給自已臉上貼金)看他紮緊棉襖起身欲走,我一陣噁心,說:“這城裡人跟我們鄉下不同,你越裝闊,越有人嗅你,你越窮,越沒人尿你——機會都是留給裝逼人的!像你今天就演咂了,也不知從哪個戲班子借來這身行頭,像控訴萬惡舊社會的楊白勞,想博取同情,甚至得點救濟,沒用!這城裡最不缺的就是同情,同情早已經像大白菜一樣爛市了。”

被我點穿心思,劉波有些尷尬,嘴卻逞強:“我是窮嘛。”

“你窮也得硬撐着,這纔是男人。哪怕兜裡只有一元錢,你還得說,在家鄉有田有地,地下埋着金礦,暫時沒資金開採。總之別讓人看扁。這樣一來,自然有人給你投資,請你吃飯,介紹自家的妹子給你做媳婦。”

“這不是騙人嗎?”劉波有些不解。

“這那算騙人,只不過把未來的錢提前預知了。你知道風投嗎,就是風險投資,人家只看方案,行,就給你咂幾千萬幾個億,還是美金。傻了吧?”劉波確實聽傻了,原來城裡這麼好掙錢,難怪城裡人都衣着光鮮、能說會道、擠公車也夾個電腦包。

臨走時,劉波不好意思低頭說:“冷大哥,我,我沒盤纏。”我腦袋立馬大了,該不會找我借錢吧,我可是洗澡堂裡摸身子——除了光,還是光。於是正色道:“我們斷協的規矩是,寧獻身子,不掏票子。”

他一下急了,忙否認沒這意思,而是裸奔出門太便宜了那老孫子。這已經超出了斷協的服務,我沉吟片刻,權當賣過人情,說:“依我的經驗,想女人拿錢,比脫她褲子還難上百倍,尤其這種分手錢。這樣吧,你回家後就找幾把菜刀,等她回來了就慢慢磨,她若問你做啥,千萬別作答,只管冷笑。我估計要不到第二天晚飯,你的綠帽漂洗費就到手了。”

他將信將疑,心裡還是沒底。我笑着拍他肩,把信心也傳達:“放心吧,有錢人怕死,越老的人更怕死!”

果然,劉波拿到1萬元的賣妻款後,離開了瞿霞,跑去報了一個電腦維修班。領到工資的當天晚上,請我吃火鍋。看得出來,他已經徹底告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對現狀很受用。他說:“我在城裡混了半年,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有錢纔是硬道理。女人嘛,不過是錢的玩偶,類似阿狗阿貓,好吃好喝就跟你,沒吃沒喝就咬你。”

挫折是最好的老師,我正想誇他,不料鄰座插話道:“我覺得你的觀點很片面,至少我知道的女人分兩種:一種愛錢,一種假裝不愛錢。”

說話的小子帥得像金城武,眼神卻憂鬱得很梁朝偉,我上桌就注意到了他。這時劉波忙介紹說:“這是大熊,我中學同學,今天專門來投奔斷協的。”不會吧,嫩得我都想啃一口,還被女人甩,那女人吃洗面奶啊?我暗想。

帥哥大熊是個準單身,現在一家四星級賓館做保安,他的女友小梅在某個著名景區做導遊工作,他和小梅是同村又曾是同事,兩人都是初戀。有人目擊大熊把小梅的像紋在大腿上,傳爲笑料,大熊不在乎,一聊起小梅,幸福滿臉亂跑。大熊帥得太脫離現實了,朝賓館門口一站,太太們總要下意識的盯着他看夠了纔跟老公在電梯間匯合,而且一整晚失魂落魄,弄的灰頭老公不斷投訴,人事部幾次都要讓他捲鋪蓋滾蛋,但公關部卻用數據證明他的存在,對入住率貢獻不小,尤其是女單身顧客。這才保住了他的飯碗。

可大熊視美女如糞土,就好像女友隨時會來查哨似的。若干個春夏交替後,小梅終於決定放棄事業來了,大熊猴急似的去車站接人,劉波幾個老鄉在家裡做飯接風,結果左等右等不來,兩人私奔了咋地?半夜了大熊一個人丟了魂兒似的回來了,說和小梅通了話,小梅讓他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吧。後來才聽說,有一個開奔馳的老闆常跑景區,對小梅愛得心跳心慌心律不齊,對小梅精心呵護的像一個照料癡呆幼女的父親,這次小梅肯進城,就是衝他來的。剛下長途汽車就被老闆拉去洗桑拿吃夜宵,弄得乾乾淨淨白白胖胖,然後直接運往爲她添置的新家,去享受綠色環保的人體宴了。

那邊風月無邊,這邊把痛苦建築在別人歡樂之上,大熊還故做大肚的開玩笑說:“誰讓我的自留地那麼肥沃呢,引無數蒼蠅競折腰?就讓那老孫子先幫俺耕着,等碩果累累我再去跳豐收舞。”劉波說你哥子好好哭吧,別這樣逞強,你這笑話把我們逗哭了。

大熊認識我後,隔三岔五的來斷腸人協會,很快交了一幫斷友。本來他進入痛苦流程後,咱斷協在這強項上是要露一手的,很專業地讓大熊漸去痛苦,逐日拔傷情、離別毒康復。可一個沒離過幾次婚的外行老抽大熊煙,感動之餘給大熊介紹了個女友止痛。以情療情要比以毒攻毒還危險,情毒療到夾生人就毀了,初學者宜慎用。

那女孩是在校大學生,參加世界小姐大賽拿過省區49名,一見大熊,驚撅,暈倒!你帥就帥吧,咋還是絕種的憂鬱型呢?酷斃了耶。雖說大熊不來電,但努力加強交流與合作。賓主常常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就雙方共同關心和不關心的問題進行深入探討。長時間多輪磋商後,兩人一致指出:朝婚姻殿堂級關係的繼續努力,是不符合兩個人民的生活現實的。最後,止痛女生臨走時留下遺憾的語言,簡稱遺言說:“你如果不把小梅這頁歷史翻過去,你永遠不會有新生活了,永遠不會了。”

這話似乎刺激了大熊,爲了證明自己排毒成功,有一段時間他白天上網釣馬子,晚上出入各種勁爆夜場,戴着墨鏡,朝吧檯一坐,耍酷。通常他要的一支啤酒沒喝完,(他也只買得起一支)各款年齡可疑,職業可疑,家事可疑的女人便走馬燈的獻酒獻騷,目的只有一個,把他灌醉帶回家或開房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