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東看到黑無常,衝他說:“老兄,你出去行不行?孩子一直哭。”
這莫名其妙的因果關係讓黑無常很鬱悶,於是一直沉默的他也開了金口:“和我有什麼關係?”
姚東說:“當然有關係了,你是鬼啊,小孩看見鬼。不嚇哭纔怪。”
我和道士都在旁邊微笑的看着。
黑無常瞪了瞪眼睛:“他能看到鬼?”
姚東說:“你沒聽過嗎?五歲以下的小孩天眼還沒有閉合,所以能見鬼。”
黑無常搖了搖頭:“無稽之談,更何況,就算他能看到鬼,他這麼小的年紀,也分不清楚人和鬼的區別。”
姚東笑嘻嘻的說:“那就是因爲你太醜了,所以把他嚇哭了。”
我和道士在旁邊竊笑不已。
黑無常悻悻然的看着我和道士:“他們兩個好像也沒好看到哪去……”
這一下他算是把圍觀羣衆給得罪了。我和道士齊聲說:“出去。”
然後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我不知道白無常是怎麼交代他的。多半是讓他看着我們,不要闖到城隍廟,打擾了城隍老爺斷案。現在我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倒也不好進來了,於是站在門口,死死地守着我們。醉心章&節小.說就在嘿~煙~格
姚東笑嘻嘻的說:“黑無常看起來兇巴巴的。不過這個人好像還行。”
我點了點頭:“是啊,還行,還行。”
到了屋子裡面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裡還不如外面,因爲小孩一直哭。魔音灌耳,聽多了頭疼。
姚東看着道士說:“你想個辦法,讓他別哭了行不行?”
道士瞪着眼睛說:“爲什麼是我?”
我攤了攤手:“我們兩個沒經驗啊。”
道士也攤攤手:“我也沒經驗啊。”
然後他滿臉賤笑:“你們兩個年紀比我輕。從小嬰兒長到這麼大,只過了二十幾年。你們好好回憶一下,小時候爲什麼哭?也許能想起來,咱們就好照方抓藥,對付這小傢伙了。”
我和姚東都呸了一聲:“設麼玩意。”然後拉開房門出來了。
我們以爲嬰兒室是世外桃源。因爲它可以隔絕厲鬼黑無常。後來我們發現,世外桃源並不存在。有時候看起來美好的東西,也能讓人痛苦不堪。
我們把房門關的緊緊的,然後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眼觀?,?觀心。任由小孩在裡面撕心裂肺的哭。
姚東嘆了口氣:“小孩的哭真是讓人心疼,不過我要鍛鍊成鐵石心腸,不爲所動。等他哭累了就睡了。”
我也嘆了口氣:“鐵石心腸還不夠,我要鍛鍊成沒心沒肺,聽見了就當沒聽見。”
道士在旁邊說:“沒心沒肺也不夠,我要煉成狼心狗肺,聽到了反而高興,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我和姚東齊聲說:“你不用再練了,你早就是狼心狗肺了。”
黑無常在旁邊看着我們三個,像是在看戲臺上的活寶。
姚東對黑無常說:“深夜無聊。你要不要給我們講個笑話?”
黑無常搖了搖頭:“我不會講笑話。”
姚東笑嘻嘻的說:“人人都會講笑話,你怎麼可能不會?你把聽來的笑話給我們講一下就行了。”
黑無常還是搖頭:“我從來沒有講過笑話,我講的笑話也不好笑。”
姚東笑着說:“肯定好笑,像你這樣的人講的笑話纔好玩。”
然而黑無常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人,勸說和誘惑在他身上都是無效的。而姚東偏偏是一個鍥而不捨的人,在這無聊的夜裡,一直小聲的躥騰他:“講一個,講一個……”
這聲音簡直比房間裡的小嬰兒還讓人心煩。
我忍不住說:“笑話就別講了。黑無常,要不然說說你的來歷?”
黑無常愣了一下:“我的來歷?”
我點了點頭:“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黑無常坐在椅子上,使勁的想了想,嘴裡嘟囔着說:“過去太久遠了,我都快忘記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還活着的時候,我是算卦的,人稱半仙。”
我們三個人都笑着說:“算卦的?最能胡吹大氣的人。怎麼變得這麼沉默了?”
黑無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不想做人了,也不想投胎轉世了,於是到了那個地方,把自己的血交給了陰間的人。做了黑無常。從此以後,遊蕩在人世間。捉走新死的魂魄,送到時辰的鬼魂投胎。日復一日,已經很多年了。”
我奇怪的看着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想做人了?”
黑無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等我把血交給陰間人的時候,我就忘記了。這是陰間人的規矩。你永遠不能知道,爲什麼自己要放棄做人。這樣一來,就永遠不會反悔了。因爲你不知道,等你要做人的時候,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
他衝我們笑了笑:“未知纔是最可怕的。如果我是因爲殺人如麻而放棄做人,我早就厚着臉皮重新投胎了。無論多麼大的罪過,和這麼多年的寂寞相比,都不算什麼。可是我還得忍着這寂寞,因爲我不知道人間有什麼讓我這麼害怕,放棄了做人。”
一直沒有開口的道士說:“你是算卦的,也許你知道了什麼大秘密,所以才很害怕,不想再做人了。”
黑無常點了點頭:“大概是這個原因。”
姚東在旁邊說:“可惜,可惜,我現在真是好奇,那個秘密是什麼。”
我又問黑無常:“那你見過引薦人嗎?”
黑無常搖了搖頭:“誰也沒有見過他們。”
我奇怪的說:“那你是怎麼把血給他們的?”
黑無常說:“那是在陰陽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廟,廟裡面……”
他說到這裡,門口傳來了重重的一聲咳嗽。這咳嗽聲像是一把剪刀一樣,把黑無常後面的話活生生剪去了。
我看到白無常站在門口,他的臉上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不過他的話,可就沒有一點暖意了。他對着黑無常說:“兄弟,我一直以爲我的話很多。沒想到,真正喜歡多嘴的人,是你們這種沒嘴的葫蘆。哎,這要是一旦敞開心扉啊,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全都倒出來了。”
黑無常居然在擦汗,他一個勁的說:“多嘴了,多嘴了。今天實在是多嘴了。”
白無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兄弟,你怕什麼?咱們是兄弟,我肯定不會告發你的。”
黑無常點了點頭:“那就好。”可是我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點好的意思來。
白無常和他勾肩搭背,笑眯眯的說:“我平時雖然大錯不犯,但是也小錯不斷,還希望老兄你代爲掩飾呢。”
取得一個人的信任,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把柄交給他。白無常深諳這個道理。
想要不被一個人傷到,手裡就要攥住他的把柄。白無常玩的輕車熟路。
很快,他們兩個又和好如初了,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弟。
至少在表面上是和好如初了。
我問白無常:“藥師傅兩個人呢?”
白無常說:“在後面。”
我笑了笑:“冒昧的問一句,城隍老爺打算怎麼定他們的罪?”
白無常笑着說:“這可怎麼說呢?他們做的事是大大的壞了規矩,不過也沒有傷到誰的性命。而且畢竟是爲了孩子,情有可原。於是罰得很輕。”
“他們兩位,從這一世開始,每一世減壽十年,把孩子的壽命補上就可以了。而且每逢十五,要去做苦工。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