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十三郎與程血衣相聯繫不是亂扯,而是有着相當充分的根據,主因有三。
飛昇世界很大,但非大到完全不能推測,彙總多名滄浪修士所講,可以知道蕭十三郎初始時方向,與星盤的效用相加,便能判斷其大致所在。
傳聞程血衣曾在那一帶出現過,時間大致相當。
除地點相合外,在一些有心人的尋訪下,先後有人發現有可能是蕭十三郎、以及程血衣留下的痕跡,兩者之間有過重疊,極有可能發生過戰鬥。
前一條推斷爲人津津樂道,後一條事實反遭人懷疑,理由相當多。首要一條,程血衣的履歷在仙靈殿門外寫得清清楚楚,其人最擅一擊奪命,之後遠走無從尋覓;蕭十三郎纔剛剛飛昇,怎麼就這麼倒黴遇到他,還交了手?縱然交手,程血衣爲即將破劫的大能,怎麼會因此留下痕跡?
聽着不可思議,但在更多跡象被髮掘出來之後,人們漸漸傾向於採信。主要爲十三郎越來越被人熟知,其身懷寶物、修行特點,戰鬥方式等等皆被髮掘出來,進而能夠對其實力做推斷。
掌天弓是靈寶,劍劈昇仙臺是事實,真靈戰中出過手,且有三塊未曾使用過的星盤。掌天弓別人沒見過,天絕劍只有滄浪修士吹噓,法體雙修,靈魔同體,這些都無人驗證,但有一條,星盤爲人人所熟知,很清楚它的威力多大。
對了,他身邊有幫手,本身就是上界修家,一個火焱陣法宗師,一個普里鳳女;根據以往,他有數萬實力強橫的厭靈蟻。有一隻絕毒天下的蛤蟆,還有一個妖獸之體、天生精通空間的女兒。
最後,他有還有一條據說超越十級的強大妖獸。
一夜之間,先前覺得荒謬的傳聞突然變得可靠:十三郎的確冠絕化神,甚能與生境一搏。
“生境算球,人家和真靈稱兄道弟。”擁戴者如是說。
不信?
一個人撒謊或有可能。這麼多人一起撒謊、且多次重複全無破綻......任誰都不能說服自己。
手握兩大靈寶,三塊空置星盤,十三郎爲何不能與程血衣鬥上一鬥?
此三年中,有飛昇修士自外層進入內圈,瞭解到更多與蕭十三郎有關的信息。其中,最有力的證據來自歐陽燕舞,蕭十三郎可能有假,歐陽燕舞可是實實在在,其實力被全體修家公認。連她都自承不如。餘者誰敢宣稱穩勝十三郎?
這樣的人物在最外圈,除被程血衣所殺,還有什麼人能擋住他的路?
那麼就是真的,蕭十三郎已經死掉。
至此,關注這件事的人,八成傾向於“蕭十三郎遇到程血衣”,爲之扼腕嘆息。
那個人未現便已攪動風雲的傢伙,就這麼死了?
“我不信。”
歐陽燕舞隨手推盞。從容說道:“除非有證據表明,程血衣死了。”
這句話內裡的意思爲:十三郎至少有能力與程血衣同歸於盡。
飛昇之地內外四層。核心意外呈梅花形,僅中央爲寬闊大陸,疆域無盡。這裡只有一座仙靈殿,但有六座莊園圍拱,分屬六大宗族。
眼前這座莊嚴爲齊家所有,此時齊傲天親自出面。將所屬下界中優異修家召集起來,一爲接風鼓舞,此外還有事情商量。
類似事情每次飛昇都會搞,每家都會做,但與以往有着顯著不同。首先時間大大提前。其次規格超高,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宗族少主齊傲天宣佈,齊家有事需大家相幫,獲功者的前途自不用說,大片光明。
“晚輩也不信。”
滄浪受邀者有兩人,燕山老祖比歐陽燕舞的態度謙遜,但其態度更加堅決,講出來的話讓人無語。
“血衣殺者碰到十三,他可真倒黴。”
周圍修士面面相覷,幾名下界修士直想撓頭,兩名黑衣人神情彪悍,各自微哼。
“你的意思是,蕭十三郎比即將破劫的生境更強?”
“六大宗族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那個十三有辦法?”
“晚輩沒有這樣講。”
燕山老祖恭敬施禮,認真言道:“晚輩的意思是,程血衣殺不了十三,將來註定倒黴。”
需要提到一點,滄浪飛昇修士當中,歐陽燕舞登臨之後即或無上聲名,加上齊傲天“超乎往常”的關注,因而得到其它人難以想象的優待。本就實力出衆,三年之後,歐陽燕舞雖未破鏡,但其神情越發自如,直面齊家少主不落下風,隱約可看到往日一方雄主的威儀。
燕山老祖與其不同,公平地講,三層修士當中,燕山初始並不如何出衆,雖搶先入道,但更多是因爲得益與劍閣二老的輔助。然世事難料,僅僅三年過後,經過一次淬鍊的燕山老祖突飛猛進,鑄魂煉神的進度還在歐陽之前。
身爲宗主,加有枚卜在先,不管信與不信,齊傲天對滄浪都格外關注;或知此事後親自招來查看並且詢問,很快弄清原由。
其一,燕山老祖修爲精深,之所以先前不夠出彩,與其所居的環境有關。整體對比,妖靈大陸的環境不如滄浪,燕山老祖土生土長,身體在妖靈之氣侵蝕千年,內裡斑駁無法一時純透。事實上,燕山對此早有察覺,真靈戰後留在滄浪,目的便在於此。
體質根骨,改換起來極爲艱難,真靈戰後百年苦修,燕山仍難改變徹底,直到飛昇入關仙氣淬鍊,這纔有了脫胎換骨的機會。
也就是說,同樣是淬鍊,燕山的效果比別人好得多,輔以對神域規則感受在先,方有了此次井噴似的爆發。
其二,燕山老祖深謀遠慮,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滄浪修士,只有他保留所贈龍血未盡,至此纔拿出來使用。
這是強者才能擁有的心態,旁人飛昇唯恐實力不夠,哪敢有所保留;燕山與別人的想法不一樣,估量後認定上界之物應在上界使用,因此產生奇效。
第三條,劍閣三老生死與共,入關明白規矩後決定,把所有星盤集中給燕山一人,務求搶佔先機。
有此三條,燕山老祖只要不是蠢材,想不出色都難;隨着其本人越發出衆,又因蕭十三郎攪動風雲,獲知燕山與之親近後,齊傲天破例召開這次約談。否則的話,人間修士即便再出色,破境之前、哪怕破境後,也無資格勞動其大駕。
後面的事情出乎意料,見到齊傲天的面,燕山老祖沒說什麼,直接把僅剩的兩滴龍血奉上,聲稱是人間修士對宗族、也是對少主的敬意。
什麼叫聰明?什麼叫老道?這就是。
燕山不擔心齊傲天懷疑其藏私,因爲當初分配龍血是公開的事情,燕山老祖得到多少、別人得到多少都有備案,想瞞都瞞不住。
相比之下,那些用完龍血的人反有可能因此招禍,後果堪憂了。
那是以後的事情,當前當面,收下龍血的齊家少主“龍顏大悅”,淬鍊之事一力擔保;別人不說,起碼劍閣三老後路無憂,接下去只看自身能否捉住那份機緣。正因爲如此,燕山老祖才能像歐陽那樣直言無礙,不似其餘受邀的下界修士那麼拘謹。
獻寶爲私密事,連左右二位都不知內裡,因此對燕山的態度有些不忿。
燕山老祖對此心知肚明,接下去說道:“交往這麼些年,晚輩以爲,十三之長非其戰力出衆,而是這裡。”
點點自己的腦殼,燕山誠懇說道:“此子行事天馬行空,最能看到別人所不見,最能於不可能中創造可能,最擅整合力量爲己用,最長把握人心喜厭。與之爲友,凡事放心託付爲最佳;與之爲敵,除非第一次就將其滅殺,否則必將寢食難安,難有二次機會。”
歐陽燕舞補充說道:“雷尊之敗,敗至亡時尚且不知全部,事後才能知道,與雷尊之戰只是其構想中的一環,以十三當時修爲對比,與程血衣何異。”
燕山老祖說道:“三大真靈糾結,十三以人修之身周旋其中、且最終獲勝得利,血衣殺者如何能比。”
歐陽燕舞繼續說道:“正面比鬥,我有把握敗十三於拳下;廝殺搏命,死的一定是我。”
這句話是翻版,既然上界修家多如此看待程血衣,歐陽索性學了來。
一個吹一個捧,無非是把十三郎擡的更高,周圍的人聽後何思何想不提,齊傲天一個勁兒搖頭。
“問題就在這裡,你們不知道程睿的做派;其人殺戮全無理由,難說見面就下殺手,蕭十三郎腦瓜子再聰明,沒有轉圜餘地能如何。”
身爲未來宗族之主,齊傲天沒有、也沒必要賣弄威嚴,相反注意表現親和,甚出言調侃。
“沒見過蕭十三郎,但我知道程血衣,比我不遑多讓......燕山,全力接我一擊。”
聲落,殺劫至,耳邊忽聞絲竹之聲,赤紅絲柱直撲燕山,瞬間抵達面門。
“劍!”
感覺彷如身墜玄窟,體內偏如烈火灼燒,十萬八千毛孔全部炸開;縱然沒有提醒,燕山亦會拼命,瞬間十七劍。
十七次阻截,十七把劍折,十七劍後燕山老祖面色慘白,無力爲繼,無劍可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