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星域,兩地鏖戰,普里巨魔冷眼觀望,實則虎視眈眈。”
“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等什麼——爲一方錦上添花,對另一方落井下石。”
“百年鏖戰,羅桑之所以穩紮穩打,其主要忌憚的並不只有火焱,不讓後院起火纔是根本。只要這種優劣分明的態勢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巨魔、普里肯定會找上門來聯合羅桑,圍攻火焱。”
一番簡短分析之後,十三郎提出建議:“我的建議是:想法改變這種現狀,讓巨魔普里提前參戰,幫助火焱圍攻羅桑,結束這場戰爭。”
周圍大佬面面相覷,臉上均流露出尷尬的神情,半響無人應聲。
十三郎明知道怎麼回事,但不說破,只把目光投向楚狂。
“有問題?”
“有。”
狂胖子機靈,知道這是擡高自身——也是六族在火焱地位的大好機會,趕緊接過去說道:“先生講的我們都曾想過,可是——不好弄啊!”
不好弄是委婉的說法,事實上,自打戰爭開始的那天起,火焱便曾多次嘗試、也的確與普里巨魔有過接洽。結果不用多說,戰爭中弱勢一方尋求幫助,先不說丟棄多少尊嚴,縱能放下身架,所要付出的實際代價也難以@承受。
簡單舉例,普里一方“提議”,作爲與羅桑臨近的六族,原屬空域需要全部劃出來作爲緩衝,由普里、巨魔代爲監管,以防後患。
多好聽的說法,多麼遠大的眼光,必須提到的是,當初戰事最不利的時候。假如不是兩大星域還有許多強硬要求,火焱沒準兒就答應了。
六大宗族的意見?
誰在乎。
一場大戰,戰爭局勢陡然生變,狂胖子歪着眼睛瞥一眼同伴,挺起胸膛說道:“當初局勢之險惡無可形容,不僅六族危在旦夕。老朽與六族長老據理力爭,六族子弟連番苦戰,小有轉機後,這件事情才被壓下來。”
被看到的人神情越發尷尬,有人皮厚面無表情,有人裝作茫然無知,還有幾人乾脆扭過頭去,全當聽不見。
嚴格算起來,這件事情之所以發生轉機。已變古帝的齊守仁功勞不小。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先生說的是。”
長出一口心中惡氣,狂胖子自己也知道不可太過,放緩神情繼續說道:“普里巨魔兩域胃口太大,不止針對我們,羅桑也一樣。都知道三方同樣有過接觸,不同的是羅桑處於勝勢,可以拿我們的地方做籌碼。若非太過貪婪,三方聯盟早已形成。火焱危矣。”
一名陌生大佬站出來說道:“今日情況已然不同,老朽擔心羅桑會因此戰失利鬆口,許以重利引誘普里、巨魔兩域,圍攻火焱。”
楚狂頻頻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十三郎擺手說道:“那還猶豫什麼,趕緊派人告知普里、巨魔,與火焱聯手纔有出路。搭羅桑的車註定死路一條。”
周圍人不知該說什麼好,有人把目光投向天空,暗想除非把那兩位帶去給人解釋,誰信這種話。話說回來,假如那兩位願意出手。還用找什麼援兵,乾脆反攻過去,大殺四方不更好。
狂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先看一眼天空再湊到十三郎身邊,小心翼翼說道:“先生剛纔,是否與兩位仙人談過別的什麼,達成某種......”
十三郎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我的小命還在他們手裡,正商量怎麼殺才過癮。”
狂胖子一下矮了半截。
十三郎不再賣關子,徑直對狂胖子說道:“你親自走一趟,去告知普里、巨魔兩域今日之事,另外告訴他們,此番聯盟,火焱不會付出一地一城,不出一寶一物,連一個靈石都不會拿出來,但要他們馬上出兵,稍有耽擱,聯盟之議就此作廢,再無機會。”
“拿什麼取信......”狂胖子很無語。
“因爲有我。”
紅髮美判早有不耐,站出來驕傲言道:“告訴他們是我提出的建議;所有參戰修士陣亡,入冥皆有一份功勳在身;其後轉世可獲更好機緣,有意願也可陰司留職,功勳仍可轉給子嗣親族。”
啊!
四方修士集體石化,內心想法一樣:冥界判官,難道自此長留人間?
楚狂不管那麼多,醒悟過後狂喜說道:“上司若能親自出面,此事可成。”
美判看白癡一樣望着他說道:“誰是你的上司?誰要親自出面?”
狂胖子的笑臉一下子凝固,欲哭無淚。
“那該如何......”
“我會走一趟。”
反面長老出列,先朝一品大判施禮,運氣變身之後容顏大變,轉眼由老人變爲中年。
鬼氣森森,蟒袍玉帶,程家長老正式退位,代之以冥朝特使,陽間長駐。
“長青久在人間,兼有宗族長老身份,該怎麼做,不用本判操心。”
美判輕輕點頭,隨手遞給他一枚令牌,之後說道:“當初本判混跡巨魔一族,所歷一切皆在其中,此外,我把陰兵分出三千里藏於令內,不管是取信還是戰鬥,可酌情使用。”
歸位判官並未推辭,接令默默退到一旁。
十三郎再對楚狂說道:“普里那邊,我身邊有人與你同行。”
“是哪個?”狂胖子已經呆了,茫然詢問。
“是我。”
在左宮鳴的陪伴下,黃花姑娘不情不願地出來,當着衆人的面抱住十三郎,出奇溫柔,仔細叮嚀。
“我會按你說的做,你要好好活着,務必記住我。”
“一定。”
十三郎認真點頭,用手拍拍黃花女的後背溫和說道:“左老行事穩重,進退有度,遇事多餘他商量,等把這些麻煩解決掉,我回滄浪,帶着殤女去看你。”
轉頭再度面對楚狂,十三郎凝聲說道:“花女出自鳳女殿,在普里算是一方勢力,多少能說得上話。需要提醒你的是,她是我的家人。”
楚狂豈能不明白這個,連連保證說道:“先生放心,老朽以性命擔保,絕不容有人冒犯姑娘。”
十三郎擺手說道:“輕重有別,你是正使,性命擔保倒不用了,不過......”
說話時忽然感受到什麼,十三郎鬆開黃花姑娘,回頭留意到兩道灼熱目光,會心招手。
“過來。”
“啊!叫我?”少年家成扭扭捏捏,應着十三郎的話,餘光不停朝黃花姑娘那邊瞥。
“叫你過來就過來,發什麼呆?!”黃花姑娘毫不客氣,開口便罵。
“呃呃。”背斧少年碎步上前,自覺站到姑娘背後,成爲一面隨時可用的盾牌。
四方側目,看出門道的人們紛紛低頭,心裡想先生就是先生,家裡的丫鬟都這麼兇,楞把強橫生修罵到不敢吭氣。
有楚狂的保證,有自己的威懾,再有陰司判官同行,搏命少年貼身護駕,十三郎總算安下心來,對楚狂說道:“其餘人選,具體步驟該怎麼做,你們自己商量着辦。”
留意到楚狂臉上神情,十三郎問道:“還有何事?”
狂胖子小意說道:“先生說告知兩域今天發生的事,是否包括他們?”
言罷指指天空,狂胖子生怕被察覺,趕緊垂下目光。
十三郎點頭說道:“聯盟之事,姿態要硬,態度要誠懇,無事需要隱瞞。”
狂胖子問道:“事關仙人,雖有同伴作證,可是老朽實在沒有把握......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
十三郎也沒什麼好辦法,無奈說道:“實話實說就好,信與不信,看他們自己吧。”
狂胖子猶豫說道:“以老朽愚見,有陰司判斷同行,聯盟之事幾乎必成。反倒仙人似對先生有誤會,這件事情並不適合講出來,以免......”
“不知好歹,沒良心的東西。”黃花姑娘憤怒言道:“十三是幫你們,不是求你們幫他打仗。”
狂胖子面紅耳赤,有些辯解,可又不敢接她的話。
“楚老不是那個意思。”
攔住黃花女,十三郎朝楚狂笑了笑,說道:“害怕兩域擔心惹禍上身,聯議因此不成?”
狂胖子連連抱拳,誠懇說道:“一來取信太難,二來老朽確有此擔心,三則......”
“不用擔心這些,我陪你們走一趟。”
突兀的聲音傳來,把包括十三郎在內的所有人嚇得一跳。擡頭看,歐陽燕舞不知何時站起身,臉上神情淡漠依舊,幾步便到眼前。
“你,你你你......”
“上仙......”
狂胖子,還有周圍諸多大佬連連倒退,面無人色。
十三郎沒動,靜靜地望着歐陽燕舞走進,餘光留意着天上情形,眼神由疑惑到明悟,由凌厲變柔和,慢慢生出幾分理解。
心裡想着,猜着,十三郎開口,問出一句令衆人疑惑的話。
“結束了?”
“嗯。”
歐陽燕舞簡短迴應,之後說道:“爺爺有話對你說。”
爺爺?
沒等衆人明白過來,天上壁壘開裂,高大老人緩緩開口,出言再非之前女聲,渾厚,凝重,透盡歲月滄桑。
“十三,上來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