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落定,十三郎不再多說什麼,四下無聲,各人自有思量。
泗水四害,浮魔的威懾最強,並非其殺傷,而是因爲不知。未知的永遠最恐怖,假如能瞭解其底細,區區水生精怪,修士何懼之有。
望着那個被指認爲幼生浮魔的生物,包括美帥在內的諸人內心亂糟糟一團,五味雜成。
十三郎所見即爲他們所見,船上有一半人親歷浮魔襲擊,爲何沒有這麼多發現?
欽佩歎服?當然的,但那不重要。
十三郎所講都是推斷,沒有遇到真正的浮魔之前,誰都不能據此認爲這便是真相。但可肯定的是,假如不是把浮魔想得過於神秘,或則乾脆拒絕想的話,浮魔的真面目或許早已揭開。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泗水河人跡罕至,兇險不止浮魔一種,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難題。十三郎能夠這樣想這樣做,或許正因其從來沒有到過泗水,浮魔與隨處可見的魚鱉蝦蟹在他眼中沒有區別,一切都擺得很平。
無知無畏,有時也是好事,較真算起來,只能說他運氣好。
真是這樣嗎?
極少開口的冷玉忽然開了口,緩緩說道:“你收了它做妖寵?”
周圍再次震驚,隨即紛紛醒悟,均拿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十三郎。冷玉眼裡有一絲疑惑,一絲柔軟。還有幾許難以驅散的痛惜,說道:“沒看錯的話。那頭驢和天心都還沒有”
“它們是夥伴,不是妖寵。”
聽到冷玉開口說話,十三郎稍稍感到意外,隨即笑着點頭,回答道:“它的本質是草木類,這種級別的靈性太低,想了解清楚就必須這樣做。”
“”衆人面面相覷,均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修士妖寵不是說收就能收。不僅需要讓獅對象心服,還需分出神魂寄養與其體內;且不說分魂必然會永久損失本命精元,還要面臨巨大風險。在此之後,無論妖獸因何種原因死亡,那一絲神魂都會隨其消散,對主人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嚴重者甚至危及性命。
十三郎身邊強悍的妖獸不少。大灰爲山君弟子。覺醒之身,六級魔獸;天心蛤蟆上古血脈,破境六級,同樣來歷非凡;要收妖寵的話,它們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眼前這個妖物算什麼?
浮魔?它也配!
乍聞其是幼生浮魔的時候,不管信不信。是人都難免驚歎一番;看到它的捕獵過程後,這種驚歎達到頂峰,若那個時候知道十三郎收其爲寵,倒也不怎麼覺得失望。潛力擺在那兒,雖說現在級別低些。總算有個念想。
現在呢?這隻新收妖寵被自己的主人批得一無是處。實際情況也是如此,這東西難養不說。一旦上了岸,它能幹啥?直到此時大家才明白,之前它對十三郎的指令那般配合,並不是因爲其靈性,而是因爲魂定契約無法違背,拼死也要完成罷了。
這東西是十三郎的第一頭、也是唯一的妖寵?不知道爲什麼,衆人看那片青荷的目光竟帶上幾分羨慕,感慨不已。
他們都誤會了,十三郎的第一頭妖寵是蟻后,同樣是被逼無奈。從內心講,十三郎不喜歡神魄契約這種妖獸控制方式,總覺得彆扭。
拿大灰來說,十三郎何曾當它是魔獸?事實也的確如此,只要拿回化形石,神驢隨時可化作人形。至於胖胖,其聰明伶俐哪裡是尋常人所能比,更別說什麼妖獸。
就像十三郎說的,那是夥伴,不是寵物。
看出衆人的心緒主要是看出冷玉不甘,十三郎微笑寬慰道:“沒什麼好可惜的,當初胖胖遇到我的時候才三級,十幾年時間跨過六階;大灰起步稍強一些,也不過四級剛出頭,現在不是也很好?就算養不出,損失也不過一縷分魂,用來換浮魔一條命,還是我有賺頭。”
帳能這麼算嗎?衆人腹誹不已,暗想它到底是不是浮魔還沒個準,再說了,就算它是,也不能與那頭縱橫泗水萬年的大塊頭相比。瞭解它就算了解對手底細,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且太不把妖獸進階當回事兒。
“那可是能把一艘戰艦託舉出水面的傢伙!單論力量,拿什麼和它鬥。”冷玉默默嘆息,沒有再說什麼。十三郎已將事情做到極致,不惜一切要從浮魔手裡搶回叮噹,她就是想說點什麼,也找不到可切入的點。
“首先要把它趕上岸,此舉有三得。”
十三郎好似讀出了冷玉的想法,迴歸正題說道:“一來便於追蹤,二來降低其實力,三則可以替我們開道,打通前往聖山的路。”
道理不難懂,浮魔一旦上岸,肯定會珍惜時間朝聖山方向前進,蠻荒修士勢必圍追堵截,對其展開圍剿。十三郎等人尾隨其後,是戰是和,皆可掌控由心。
“怎麼做?”美帥終於肯開口,眼神不似以往那樣故作輕佻,而是帶着尊重。
憑這艘船的力量,別說把浮魔趕上岸,找到它都難如登天。此外別看十三郎信心滿滿,真若是遇到,在別人的主場作戰,這條戰艦多半重蹈覆轍,變成一坨漂在水面的廢鐵。
“我們肯定不行,要借勢。”
十三郎斷然回答道:“動員蠻荒與青狼,兩方合力纔有可能。”
動員二字說得好,幾個女孩彼此對望,心裡想這傢伙真卑鄙,什麼話都說得冠冕堂皇。
十三郎說道:“蠻荒那邊好處理,只要用合適的方法通知他們。神使就在浮魔手中,再將我們的分析有選擇地泄露一部分即可。”
“何謂有選擇?”美帥沉吟。
“你斟酌吧。蠻荒的情況我們不懂。”十三郎說道。
美帥爽快答應下來,又問:“青狼那邊?”
十三郎微微皺眉,說道:“青狼相對複雜些,現在還不清楚其主帥的意圖,是全力搜索‘我們’,還是敷衍上方試圖矇混過關。”
冷玉忽然插了一句,說道:“不妨問問莫老頭,這個人不簡單。知道的事情不少。”
“莫老頭?”十三郎略感驚詫,看了她一眼。
“看什麼。”冷玉面色微紅,馬上又回覆冰冷。周圍人尚未反應過來,均莫名其妙。
“沒什麼,這樣的心態挺好,繼續保持。”
十三郎給冷玉一個彼此瞭然的眼神,回頭說道:“小玉的話有道理。實在不行可以把申統領的屍體放回去,刺激一下青狼王族。”
“小”天狼聖女咋舌,回頭瞥見冷玉目光冰冷,趕緊收住聲。
“弄得慘一點。”黃花女補充,將衆人的注意力拉回。
“明白了。”美帥眼紅但不想在這種小兒女事情上浪費功夫,想了想覺得再無遺漏。遂說道:“我去安排。”
“等等!”
十三郎叫住他,說道:“正事還沒辦,怎麼就走了?”
“正事?”美帥愕然,心想難道這些都不是正事。
“對,正事。”
十三郎攤開手。誠懇說道:“綜合上述的一切,我需要霸體丹。三顆。”
話題回來了。
“剛纔騙你的,上次兩顆丹藥都沒用掉,不然以小玉的資質,怎麼可能還到不了三星。我的那顆也還留着,本想留待衝擊武尊的時候用,現在情況有變,不能等了。”
“大灰和胖胖血脈珍貴,霸體丹再多也不給他們用,真正的目標是它。”
一隻飛蟻出現在掌心,黑銀相間,鐵翅猙獰,體型比當初又大了一圈。
十三郎說道:“不管浮魔是強還是弱,我與它之間必有一戰,很顯然的道理是,除了儘量削弱其實力,製造有利條件外,我自己需要提高。”
這句話實在,浮魔再怎麼弱,也不是現在的十三郎所能對抗。不客氣點講,整條船上的人加起來也不是它對手。當然十三郎肯定不會現在和它打,等待浮魔上了岸,遇到層層堵截追殺後,這邊纔有出手的機會。
“飛蟻不怕境界停滯,能提多高提多高;但它們的數量太多,一顆肯定不夠。”
十三郎坦然道出一切,又指了指那個剛纔看起來陰森可怕、如今看上去傻乎乎的浮魔,說道:“還有它,我打算給它也加點料,看看有沒有奇蹟。”
一地眼球。
給幼生浮魔、一隻不足四級的草木精怪服用霸體丹?這得多浪費,多大的氣魄!
這件事情別人沒有發言權,都拿目光看着美帥,靜等他的答覆。
衆目所集,美帥耐心地聽十三郎講完,沉默片刻後說道:“霸體丹珍貴。”
“我知道。”十三郎認真回答。
“你拿什麼回報?”美帥問。
“護山尊者!”黃花女搶着說。
美帥看都沒看她一眼,之前一直被倒追的鳳女很不適應這種變化,被氣得不行。
“那只是贈品。”十三郎擡手阻止想發怒的黃花女,說道:“真正的回報是:我的友誼。”
“你的友誼?”
“對,我的友誼。”
不佔收費正文說兩句,或許會招罵,但還是要說。
話題有兩個,人物性格與文風。
一些書友提醒我,書中有人物性格前後不一致,如霞公主、美帥、黃花女等。聽多了,我抽點時間回頭看了下,然後想說說兩句。
三人中,霞公主的出場形象有嫌崩潰,頹廢富二代的嫌疑較大,好在後面拉回來做得還不錯,算是尋常。黃花女在第四卷的戲份快完了,現在也可以說一下。請大家在判定人物性格的時候仔細分辨一下那些體現性格的情節所處的環境。
怎麼講呢,黃花女一出場就與十三郎唱對手,本身就不會體現真性情,其真性情是在與十三郎相處的那一年中逐漸體現出來,在此之前,包括洞府的那次交談都有演戲的成分。現在這樣講,多半有人說我裝逼瞎掰,要不就是說你乾脆別搞那麼複雜,寫的累看得更累。
對這個我只能說:我喜歡。
美帥,暫時不講了,他的戲份還多。
文風。
尋親途中殺戮重,這點毋庸置疑,找人不是那麼好找的,找到也不是那麼容易解決問題的,三生六道是本身一大線,現在遠遠沒到收尾的時候。
所以,假如您着急看到十三郎如何與叮噹重逢,重逢後如何如何如何如何養着吧,現在寫的是冷玉。
本書不種馬,不後宮,但不是單女主,最後一次說明了。
另外,尋親過程文風大變,詼諧輕鬆通俗是主調,甚至用了一些京片子口語以及較爲“粗鄙”的字句
一句話:我故意的!
殺戮應該沉重嗎?心安就不沉重。尋親應該沉重嗎?或許吧。但我覺得十三郎不這樣想,作爲一個死過的人,尋親應該是快樂的,有期待有壓力但無負累的過程。從照顧冷玉的角度講,他更不應該表現得沉重要死要活,他是爺們兒,不會動不動哭天喊地表達哀怨與悲憤。
揣摩一個死過的人的思維想法挺傻逼,可已經做了,而且樂在其中,不打算改變。
當然,文風會恢復的,適當的時候。或則應該加一句,我覺得適當的時候。
鍛仙寫到這裡,我已經在努力做一個記敘者,讓書中人物按照自己的軌跡走下去;很少的時候,我纔會拍拍十三哥哥的肩膀,讓他轉個向,加一些我認爲有意思的私貨。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盡最大的努力寫好這個故事;我知道我的想法不是最好,但它一定是我最擅長、且最喜歡的做法。寫故事的結果是賣故事,但是寫故事不等於賣故事,您喜歡,給錢加讚美。
您不喜歡,那就不給唄請指出我的錯誤,但不要指導我情節。
祝大家看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