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在做什麼?當然在戰鬥!
與和平號那片戰場不同,他的戰鬥主要爲了突進,而非守護或者擊殺。
狂風催面,空中一條人影化作流星,時不時被彪射沖天的巨蝨阻撓,需要折轉變向甚至停頓。及至後來,因內心焦慮,十三郎乾脆不做迴避,順着感應的方向筆直向前,與一頭頭巨蝨硬撼。
不親眼看到,沒有人相信不會飛的巨蝨能對修士進行攔截,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一頭頭巨蝨騰空而起,空中蹬踏同類的身體再次扶搖,直躍到四五百米的高空。
半腰的巨蝨並非無用,隔着兩三百米仍能對十三郎發動攻擊,用的就是它們的那根刺。說起來,巨蝨這種妖獸真的很沒用,進階到六級仍未覺醒什麼厲害神通,唯一遠攻方式便是將口器當成弓箭,射程還很一般。
射程短不代表力量小,巨蝨有着與其體型不相稱的龐大力量,問題在於它的口器不相魔蚊那樣尖細,而是粗若拇指;六級巨蝨的口器更加粗壯,分量着實沉重。標槍一樣的口器往上方噴射,最終不能不被大地所影響,速度衰減得極快。即便這樣,十三郎慶幸但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他知道,一旦因爲巨蝨阻撓停滯了速度,等待自己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兇猛攻殺,上天恐都會成爲奢望。
要感應槍王方向,血鼎氣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完全封死,這便意味着附近的巨蝨通通將目標對準十三郎。到哪裡就是一片,飛何處總有一羣。直到將它們甩離那個範圍。如非十三郎意識到這一點,盡力將血鼎氣息掩蓋的話,寸步難行。
因此他狂衝,一路橫衝直撞,將法力精神通通聚集在提高速度上,全憑身體硬闖。
往下看,千里水面上到處都是噴射而出巨蝨羣,數量已然無窮無盡。所幸的是這些巨蝨並不是都衝着十三郎而來。也非都往和平號而去,當然也不可能都是爲了前方的槍王。它們似被某種力量驅動着一樣,四散奔走遊入更遠更大的海域,一路追逐吞食獵物,但
十三郎總覺得巨蝨捕獵只是順帶,是因血脈中固有的貪婪才這樣做,至於它們的真正目的、來由、將來會如何。沒有人知道。
不知道,無需知道,這樣的距離,十三郎對槍王的感應極爲清晰,察覺到此時的他衰弱到何種程度。如從時間上計算,槍王的戰鬥應始於行進方向改變的那一天。距今已過去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不眠不休的戰鬥,槍王能夠活來足以證明其強橫。結果也很明顯,強弩之末的他難以再撐下去,已至窮途末路。
“堅持住!”
揮刀將一隻巨蝨斬成兩片,十三郎試着朝感應中氣息傳出神念。但不知道槍王能否聽到。如今他也盡了全力,連防範都完全拋棄。手裡只有這把刀。
能斬就斬,來不及斬就撞,就砸,或者乾脆憑身體硬扛。法體雙修的十三郎就像一隻高速前進的鋼丸,有時連人帶刀一起衝過巨蝨的身體,留下的一堆爛肉,與兩道暗淡不甘的眼神。
“呯!”
沒有巨蝨扛得住斬妖刀一擊,休說力量,僅僅體重就相差太遠。龐大的刀面撞上巨蝨的身體,就好像狼牙棒下的一隻皮球,要麼兩斷,要麼直接被拍扁。
巨蝨的身體炸開血霧,十三郎早已穿梭而去,身體上甚至沒有多少紅色;他太快了,快到連鮮血都塗抹不上。其胸前黑絲繚繞,背後紅芒閃爍,前拉後推加上自身的颶風之術,真正是疾如閃電。也就是巨蝨這種生物,換成其它妖獸恐連十三郎的身影都捕捉不到,遑論施展攻擊。
敵蹤難覓,對手兇狠,沒有哪頭巨蝨能對空中的那條人影造成威脅,連遲滯都很難做到。蝨羣沒有因此放棄,或許它們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放棄,低下的智商此刻變成優勢,因爲它們會更執着。
箭雨自海面升起,自半空中射出,組成密密麻麻的黑芒;粗一眼望去,那分明就是一片參差不齊的鋼針之地,且會向上升臺。此時十三郎注意到,迎面出現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巨蝨,氣息之強橫,直逼七階關口!
蝨王?它還算不上。根據十三郎的經驗,無論妖獸妖蟲或者別的什麼,稱王至少相差兩個階位以上,非如此不能震懾子民。眼前這頭巨蝨大約是個小頭目,其智慧足以命令附近的巨蝨發動齊攻,而不是如之前那樣毫無章法。
踩着同類的身體,巨蝨頭目仰天嘶吼,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這個可惡的、陌生的、強大的、但有着讓它瘋狂氣息的對手的眼睛一瞬間!
“撲棱!”
十三郎哪有心情和它磨蹭,身形半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單腳在口器箭矢上輕點,背後一雙潔白羽翅憑空出現,身體驟然消失。
巨蝨愕然,迷茫目光望着人影消失的地方,半響不能回過神。它比較聰明,但還不夠聰明,見識也太少,哪裡知道、哪裡見過人類道法何等神奇。突然間,那道令它瘋狂的氣息出現在身後,巨蝨連忙扭頭想要查看,頭頂忽傳來劇痛。
反背一刀!
十三郎不能讓巨蝨擁有指揮的能力,雖沒有時間與之鏖戰,但可抽空滅了它。
咔嚓脆響中,斬妖刀凌空拖得一條長長的血線,自巨蝨的身體起,延伸到數十米外方止。僅僅一刀劈落的那點時間,十三郎再進百餘米。
羽翅收起,腳下紅芒再閃,瞬移不能一直使用,十三郎的速度卻又一次暴增,呼嘯之聲震盪耳膜,下方蝨羣也不能不爲之失色,不能不爲之震撼。
一步乾坤!
還沒見到人,十三郎爲了趕路真真已用出全部手段,因爲他接到槍王的迴應,或許可以說成決別。
“離開,保重!”
一百里,兩百里四百里
展開全速的十三郎風馳電掣,一路狂奔向前;他沒有再給槍王傳遞什麼信息,因爲沒空,也沒精力;他知道槍王能感應到自己在做什麼,會因此而做些什麼,所以不需要。
“我來了,保重。”
一路廝殺一路血,十三郎目光冷漠,神情依然寧靜。他知道,槍王一定能夠撐到自己趕到的那一刻,但只不知他遇到了什麼,竟然認爲合二人之力不能逃走。
這纔是關鍵!
嚴格來說,十三郎與槍王談不上多深的交情,實犯不着如此甘冒奇險。但若換一個角度看,十三郎內心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此行更多的是爲了讓自己心平,而非義氣。
亂舞城的時候,那場賭局在十三郎頭頂壓上一座山,也給他帶來無匹動力;此後老祖宗現身,理清因果後不能不爲此感慨。進入血域後,按照道理十三郎應先與槍王匯合,但因爲這樣那樣的考慮,最終拖到現在。
槍王的反應很平靜,他應該察覺到了天空的危機,沒有胡亂飛行,始終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朝此方靠攏。對別人而言,多半會把這理解成無奈,甚至會因此而得意;十三郎不這麼看,他認爲這是信任,是彼此不和睦、但因瞭解纔會有的信任。
從這個角度看,槍王比血舞可靠的多,起碼不會認爲十三郎故意拖延,甚至玩什麼陰謀詭計。當然了,或許這就是槍王愚笨的地方,也就是老祖宗說的缺點:愚忠。
忠字未必只對上,對同層次的人、對夥伴、甚至對遠遠不及自己的人也同樣有忠誠,它是一種品德,一道信念,與身份地位無關。
事實是否如此不知道,十三郎是這麼想的,所以就要這麼去做,一定要做到。
五百里,六百里八百里,距離槍王所處不到百里的時候,下方海面上的巨蝨已然密密麻麻,還增加了一種能與之共存的新型妖獸。
那是海螺,一隻只如小山、小島一樣飄蕩的海螺。
“原來是這樣。”
沿路擊殺不知多少頭巨蝨沒有停下過的十三郎首次頓住身形,擡腳將一頭撲上來的巨蝨踹成肉泥,用力吐出一口氣。
這樣的距離,他已經看得到槍王的身影,看得到其周圍是何情形,也看到了他面對的是誰。當然,他也看清了局勢,看透了那個驕傲的紅衣男子爲何會絕望,因之決定放棄。
“小場面而已,犯得着這樣。”
輕笑一聲,十三郎不知對誰說話。他沒有急於加入戰場,而是平定呼吸穩住身形,將浮躁不堪的法力盡快安撫,同時不耽誤拳打腳踢、解決掉幾頭騰空撲上來的巨蝨。靈敏的巨蝨比大灰靈活,但在連鼻子都能當成武器的十三郎面前賣弄肉搏術,它們哪有資格。
待將一切安置妥當,十三郎的神情越來越平靜。下方巨蝨聚集成團,幾隻海螺遊蕩過來,在一頭準蝨王的指揮下,開始搭建登天之牆。
十三郎沒有理會這些,連看都沒有看下方一眼,他的目光直視前方,連做三件事。
收刀,放飛蟻,最後拿出一隻晶瑩剔透的弓。
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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