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世界許多個點,一點一世界,諸多世界共享同樣不同樣的時間,發生很多事。有些時候,不同的點之間會因某些原因聯繫起來,非界面間隔所能阻。
某日某時的某個點,與魔域相通的血域內劇變連連,億萬萬生靈被驚醒;與此同時,平靜已久的亂舞城再生波瀾,波及各個角落,持續的時間卻很短暫
六十壽誕,被凡人稱作花甲之年的亂舞學院活力十足,不少年輕學子開始在修真界嶄露頭角,與之相對應,這裡逐漸真正成爲一個非宗非派但有完整體制的上佳之地,爲周邊萬里之內修道者所向往。
時逢又一輪仙訊,各個講道地點集中了大量民衆,還有不少從外地趕來的修士,正以熱烈且透着喜慶的方式聆聽學院教習與學子們講道。
“道者,天地之至理,圓滿之術也。修道即爲補缺之法,因人必有缺,天道無損”
臺上之人朗朗而談,臺下修士與民衆肅穆有致,記下或與心中所想做對比;等到臺上之人講完,或有修士提出質疑,彼此辯駁或爭論,激烈有之、恭敬亦有之,偶遇尖刻者譏諷嘲笑乃至謾罵,總歸限制在“討論”範疇,一派欣欣意像。
九處仙訊地,處處皆如此情形類似,城內還有不少地方,一些道行高深的修士不屑於聽那些低級學子講道,三三兩兩聚集起來切磋、或尋些法器寶物進行交換,彼此也都和和氣氣,甚至稱得上小心翼翼。
不是修家不桀驁,實礙亂舞有森規;如今的亂舞城可不是當年那個羣魔亂舞之地,非但擁有各族高階修士坐鎮。且修建了傳送陣法,與魔宮直接連通!
這是榮耀,同時也是最大、最有效的威懾。根本不需要學院刻意強調,來此的修士個個都得把性子收斂起來,本本分分做人。
城中央,學院大門長年開放。除不準飛越外,誰都可以隨意出入。進門第一道景緻,白衣書生背手眺目,似迎接,又像是等待着什麼事情發生。按真人比例完全模擬出來的雕像,取材普通裝飾也很簡單,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其工藝,神情惟妙惟肖,連目光都顯得很傳神。
亂舞學院第一任院長:蕭十三郎。
今日學院格外忙碌。進出大門的人很多,每一名出入者經過此地,包括哪些從別處趕來觀摩的修士都會朝雕像施禮,神情頗爲恭敬。還有不少普通民衆也會前來,礙於院規不敢叩拜上香或禱告,遂默默肅立片刻,心裡默唸幾句,再安安靜靜地離去。對於這樣的行爲。學院從來沒有人出來阻止,只是在旁邊額外弄了快小牌子。寫幾句話提醒人們不要耽擱太多時間,以免造成擁堵。
“不倫不類,成何體統!”
大門外的某處角落,三名頭戴氈帽的修士低聲交談,爲首之人身形高大粗壯,神情不怒自威。站在那裡如一座山嶽般偉岸。其左右兩側各有一人,左首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帶着面紗看不清摸樣如何,唯由身形判斷,當爲一名年輕少女。右側一老者。獐頭鼠目滿臉猥瑣,此時正望着那座雕像嘖嘖讚歎,只礙於壯漢威嚴不敢發出聲。
“我覺得很好啊!”
蒙面少女聲音嬌脆,偎在壯漢身邊說道:“師兄真厲害,把道院都搬到魔域來。”
壯漢微微皺眉,低聲訓責道:“知道這裡是魔域,講話小心些。”
蒙面少女縮起脖子,嬌聲道:“怕什麼,現在靈魔正在合作,師兄在這裡地位尊崇,若被他們知道我們的身份,供起來都來不及。”
壯漢有些無奈,輕輕彈指施展一個小法術,這才冷聲說道:“靈魔合作不過是權宜之計,只要一方強大起來,遲早都會想吞併對方。”
蒙面少女難以辯駁這句話,一時沉默後說道:“師兄大概不喜歡這樣。”
這話是廢話,蕭十三郎如果與大漢一樣的心思,斷沒有在魔域成立構建學院的道理。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他的心原本就在魔域,於是乎
猥瑣老者顯然想到了這一層,默默嘆息說道:“少爺他莽撞了。”
壯漢冷哼一聲,說道:“莽撞?他不是莽撞的人。我看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語氣森嚴,老者不敢開口辯駁,蒙面少女持寵站出來表示不滿,悶聲說道:“老師幹嗎這樣講,師兄做了那麼多大事,哪一件不是天大功勞。就說這間學院,雖然幫的是魔修,也替道院揚了名,怎麼叫不知死活?”
壯漢回答道:“這些事情你不懂,功勞越大,有時候越麻煩。”
少女不滿說道:“老師不說,萌兒當然不會懂。”
壯漢無奈說道:“告訴爲師,你是從什麼時候起知道亂舞學院的事?”
少女得意說道:“早知道了,一直想親眼看看。這不,尊者合議證實此事,萌兒才能跟着老師一起來。”
壯漢說道:“既然早就天下皆知,爲何還需要爲師親自來驗證?”
少女沒辦法回答這句話,索性發嗲賣嬌擺無賴,扯着壯漢的衣袖說道:“老師直接講不就行了,萌兒沒那麼多壞心眼。”
這叫什麼話!罵我壞心眼?壯漢甩甩衣袖朝老者說道:“靈機,你來講。”
“呃”
靈機老臉泛苦,無膽抗辯,只好轉到壯漢身後,對少女略略低語幾句。
“什麼?怎麼可以這樣!”
沒說完少女便已大怒,喝道:“照你這麼講,他們是要給師兄按罪名?那樣的話,亂舞學院的事情不能說?”
靈機苦笑不知如何是好,內心感慨這小姑娘修道修傻了不成,一兩百歲的人,怎會如此單純。
“請令師出面,不是因爲他適合扮魔修,而是因爲百年大比,那邊要奪院長之位再說這件事情怎麼可能瞞着?讓蠻尊前來,不僅爲了把事情坐實,還可令蠻尊難做。”
不能不說透又不能說得太透,靈機爲自己接了這個燙手山芋感覺命苦,悲憤的聲音說道:“這件事很麻煩,竊以爲蠻尊就不該答應”
壯漢此時微微一笑,回首望着老者說道:“不要管本尊,你本山君門下,又爲何答應跑一趟?”
靈機苦着臉回答道:“小老兒人輕力微,不敢不蠻尊明鑑,我的確想來親眼看一看。”
壯漢說道:“那就告訴本尊,你看到了什麼?”
靈機神情更苦,猶豫再三才說道:“小老兒直言快語,蠻尊不要責怪纔好。”
壯漢笑罵道:“你也有臉說自己直言快語,快點講來。”
靈機乾笑幾聲,忽挺起胸膛肅容說道:“小老兒以爲,亂舞學院基礎雖薄,但其活力、潛力十足,創院之人天縱奇才且存活於世上,如能顧守千年,此地當不下於紫雲島。”
說創院之人而不說十三郎的名字,代表着靈機的認知與態度;換言之,亂舞學院能否按照他預測的那樣發展,與蕭十三郎能否像真正院長那樣顧守有關。
“這麼厲害!”嚴萌着實嚇了一跳,忽想起適才靈機所講的話,拉着蠻尊的手追問道:“那樣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如把師兄找回來,依樣搬到靈域,搬到我們那裡去。”
蠻尊不答,目光仍看向靈機。
靈機無奈回答道:“少爺在這裡可以做的事,放在靈域和紫雲,是萬萬行不通的。”
嚴萌瞪大眼睛,追問道:“爲什麼?”
這次靈機不再說話,目光看向蠻尊,心裡想你總不能讓我說道院內部面臨傾軋,蕭十三郎已成爲刀尖上的舞者火堆旁的螞蚱,有可能被除名、甚至除命吧。
“也不是絕對不能,只要”
蠻尊的話透着思索,表情與其粗豪的面容顯得不太相襯,其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座雕像,半響說道:“你們說,按照傳言判斷,那孩子現在什麼修爲?”
話題折轉得太突然,靈機一時繞不過圈,嚴萌想不到那麼多,立即接口說道:“大修士,或許是化神!”
“胡說八道。”蠻尊擰起眉笑罵道:“怎麼不說比爲師還厲害。”
嚴萌撅起紅脣抗辯道:“師兄殺了那麼多元嬰,還有一名大修,當然比大修更厲害。”
“厲害不等於境界。”蠻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轉過頭下令:“靈機來說。”
“”
靈機老臉皺成一團,支支吾吾半響才說道:“這個,小老兒許久都沒有見過少爺,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進階這麼快,也許可能應該”
“也許個屁!你是不敢嗯?”
蠻尊的話到此爲止,視線中,一名綠衫少女自學院大門嫋嫋走出,不知怎地目光投向這裡,之後就再也挪不開。
“小宮主!”
“噓!”
嚴萌的驚呼被靈機喝止,老頭子緊張得直搓手,枯脣蠕動似在禱告什麼;蠻尊臉上也有謹慎,然更多是好奇。
山君弟子的祈禱沒有生效,小宮主遠遠望着三人,先是一愣,不知怎地忽然泛出笑意。她先是朝這邊招招手打着招呼,隨後如見到朋友一樣,徑直走了過來。
“嗨,你們好。你們可是從道院來的靈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