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爲師弟們報仇!”
“找到他,扒了他的皮!”
“不能那麼便宜他,抽其魂魄永世鎮壓,爲師弟們祭靈!”
一聲接一聲怒吼此起彼伏,響徹雲霄,震得羣山都爲之顫抖。數十名水仙弟子紛紛吶喊,之前的一切分歧拋於腦後,心裡只餘下一個念頭:復仇!
修真界殺人爲尋常事,但在宗門之間虐殺極其少見,似這樣的行徑首先無意義,其次無意義,最後還是無意義。
眼前情形擺明不是私仇,虐殺宗門弟子示威,看似強橫實則落了下乘;水仙宗既能屹立千年不倒,怎會因幾名低階門人被殺就被嚇倒?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在目睹同門被人以如此殘暴的方式滅殺後,水仙宗弟子先是片刻恐懼,之後便被仇恨燒紅雙眼,誓言不與兇手共日月。
既如此,兇手目的何在?
或許應該說,若非擁有絕對把握,誰會做出這等瘋狂的事?
主事多年,慕容沛所知、所思、所想非周圍弟子所能比,望着地面三個血淋淋的大字,她心裡陡生一股寒意,越發覺得不祥。
深吸一口氣,慕容沛目光四望,斷喝道:“都給本座閉嘴!”
將至結丹後期的威壓轟然釋放,水仙門人停止吶喊,瞪着發紅的眼睛看着慕容沛,只等其下令。杏兒丫頭哭花了臉,嗚嗚咽咽想要說點什麼,但不知如何開口。
“此事有蹊蹺,老身以爲”
“我知道。”
慕容沛淡淡揮手,連傳幾道令:“之前值守弟子出列,三人一組趕往周圍靈泉。查看情形速速回報。如發現兇手蹤跡切記不可與之交手,分頭逃得性命爲要。”
隨手再喚出幾人,慕容沛說道:“爾等再回宗門,請長老速速派人來援。杏兒,你也去。”
“啊!”杏兒大吃一驚,尚未來得及開口分辨便被慕容阻止。厲聲低喝道:“不得抗命!”
門規是每個宗門弟子必須遵守的底線,休看慕容平時慈和,一旦動怒,其威哪裡是杏兒這樣築基都不到的孩子所能擋。無奈小丫頭與一衆弟子領諾而去,臨行猶不忘恨恨叮囑。
“夫人,不能應爲靈石饒了他!”
“”
慕容沛不知該說什麼好,揮揮手示意其趕緊回宗,返身沉默半響,擡掌將那幾具殘缺屍體收入囊中。這才冷漠說道:“帶我去看靈泉。”
殺人地與前面幾處情形不同,首先當然是死了人,此外靈泉也有變故。經查看慕容沛發現,此地多數靈泉皆被暴力破壞,封禁陣法七零八落,坑洞內的炎炎蟲大多沒了影蹤,還留下不少屍體。但有少數靈泉不太一樣,炎炎蟲完全被取走。封禁卻沒有絲毫毀壞。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無論殺人地還是靈泉所在。均找不到鬥法痕跡。
沒有打鬥,意味着無法從功法痕跡判斷對方身份,對方姿態囂張又似故意隱藏着什麼,摧毀封禁時所用都是最最普通的神通,除看出實力強悍外,再無所得。
一番巡視。慕容沛顯得極爲冷靜,確認無遺漏之後先命普通弟子們退避,方認真問道:“乾孃怎麼看?”
老婦人一直陪伴左右,此時沉吟說道:“很難講,也許不是同一夥人所爲。”
慕容沛輕輕嘆息。不知爲何有了鬆口氣的感覺,似乎在她心裡,這就是自己一直期望的消息。
“這幾處封禁未受損毀,應是盜泉之人所爲,其它纔是兇徒所留。”
“有可能,尚不能太過肯定。”
老婦人認可慕容的推斷,但不忘叮囑道:“沒有打鬥,也許兇徒故意如此,也許老身以爲,假如此後有人藉此身份結識我宗,會不會”
慕容沛緩緩搖頭,說道:“先不考慮這個,乾孃有沒有留意到,這裡沒有炎炎蟲爆體的痕跡,也未留下財物?”
老婦人沉思片刻後說道:“小姐的意思是老身明白,可還要防範賊人耍詐。”
慕容沛苦澀說道:“以極品靈石與諸多寶物耍詐,我真想知道此人是誰罷了,不管怎麼樣都要先追查了再說,這些弟子都還年輕,乾孃勞神多多留神;如遇賊勢強大,不要讓他們白白送死。”
老婦人憂慮說道:“無論他們是不是一夥,其實力強大顯而易見,老身不是膽怯小姐不如等待長老趕來,共同擒賊爲好。”
自小陪伴自己長大,慕容沛知道老婦真心爲她考慮,仍平靜而堅決地搖了搖頭。沒有迴應老婦的話,慕容沛轉身發佈命令,率領那羣憤憤難平的弟子起身,再度踏上征程。身後老婦人默默嘆息,三腳兩步跟上靈舟,牢牢守衛在其身邊
追賊變成緝兇,靈舟上的氣氛不似之前那樣活躍,近三十名弟子一言不發,恨不能一步追上兇徒,與之大戰一場。慕容沛將神念施展到最大,不放過任何可疑。需要提到的是,單純從追兇看,此時最有效的方法是將這些人派到兩側共同搜索,哪怕死人也能有些收穫。
慕容沛沒有那樣做,並非因爲不忍心,也不是對自己的神念有信心,就是沒做。
穿雲越山,矢志復仇的水仙門人很快來到下一處,結果不出所料,值守弟子被虐殺,靈泉被毀,慘狀更勝之前。
又是一番怒罵,又是一番查看,時間比上次短暫了不少,慕容沛很快傳出命令,將前行方向略做調整,加速追擊兇手。
“爲何換了方向?”有膽大的弟子如是問。
“兇手應該是從外往裡朝宗門的方向殺。殺到之前所在停住,或許會轉向側面。與其替已經死去的弟子收屍,不如看看有沒有可能挽救那些活着的人。”
“假如兇手已從原路退走,豈非放掉了追上的機會?”
“對方若真想逃,我們原本就追不上。”
慕容沛面沉似水,仍耐心向弟子們解釋着。這是她與其它主事者行事不同的一面。因此更被弟子們尊重,但也容易爲同輩分之人詬病,認爲其不夠威嚴。
方向改變,路途漸遠,一個又一個兇案現場接連被發現,一種接一種慘厲呈現在衆人面前,慕容沛、還有老婦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曲曲折折,直到發現第十七處字跡,這支隊伍距離宗門超萬里。到達最外圍的一處靈泉所在,仍只能看到一堆殘屍,未發現任何敵人的影子。
這麼講有些不公道,此處現場遺有半片衣衫,被一名水仙弟子的斷臂牢牢抓在手中;不知是不是因爲有恃無恐,對方砍斷了那隻手,卻未拿走這條明顯罪證,刻意展示着驕傲。
看不見的敵人才最可怕。隨着時間持續,陰影開始籠罩在心頭。越來越沉重。那些未經歷過真正磨練的弟子們不再叫囂,咒罵也早已停止,他們漸漸察覺到什麼,彼此面面相覷,神情有些驚恐。
“不止一夥人。”
“是啊,手法有些區別。說明不止一夥。”
站在一處毀壞嚴重、滿是鮮紅蟲屍的坑洞邊,慕容沛低頭望着那半片衣衫,忍不住用力揉着眉心,緩緩說道:“乾孃覺得,假如四面八方都有這樣的情形。對方的整體力量會達到何種程度?”
老婦人神情大變,目光變成兩把利劍。她知道,事情若真如慕容沛所講,水仙宗今日面對的可不是什麼丟失幾座靈泉之類的小事,而是真正的滅門之禍!
“後方至今未見有消息回報,或許,讓杏兒他們回去是錯的”
“此事沒有道理。”
老婦人無禮截斷慕容沛的話,振振說道:“假如是那樣,對方怎會止步於前?”
沒人能夠給出答案,想要答案也簡單,抓住對方問一問便可。
“走吧,無論如何,總要先查清事實”
正說着,慕容沛陡然擡起頭,斷喝道:“誰!”
幾乎同一時間,遠處傳來滾雷般怒喝:“走?爾等想走到哪裡去!”
隨着話音,四道長虹自天際出現,伴隨隆隆雷鳴轟然襲來,當頭一名虯髯巨漢身高過丈,身體四周電弧跳躍如靈蛇盤繞,即顯其威,更彰其怒,怒衝鬥牛。其人尚未趕到,元嬰修士獨有的威壓已撲面臨頭,籠罩住慕容等人立足的山峰,鎖住在場所有人。
“殺了老夫的侄孫,爾等還想走!”
沒頭沒尾,憤怒巨漢連分辨的機會都不願意給,直接揮手斷喝:“給我拿下!”
身邊兩人應諾出列,左右兩側分頭席捲,轉瞬間便已撲至衆人身前,擡手便打。說來也怪,兩人看上去也是修士,戰鬥起來卻不像修士那樣施展神通祭獻法寶,而是憑肉身直闖本陣,一取慕容一奔老婦,至於剩下的那些弟子,顯然不放在其眼內,根本不屑一顧。
四人中,最後一名書生摸樣的人並未動手,相反對眼前之事有些疑慮,附耳朝巨漢說了幾句。
巨漢聽後搖頭,瞪圓的眼睛被仇恨燒到血紅,咆哮般怒吼道:“不管怎麼講,他們都無法擺脫嫌疑,拿下了再說。”
“他們是水仙宗的人,爲首那名女子是”
書生有對巨漢說了兩句,神情多有顧忌。
“道院?區區一個內門弟子的老婆?”
巨漢聽明白了書生的話,神情反倒更加憤怒,獰笑一聲說道:“虛靈門害怕道院,本盟不怕。這樣纔對,如不是有這重身份,量她不敢動老夫的人!”
越說越怒,望着兩處難分勝負的戰團,巨漢怒吼道:“老夫不願以大欺小,爾等再不束手就擒,老夫就要”
“就要什麼?就要死麼!”
又一道怒吼聲傳來,水仙宗方向飛來一條大紅身影,隔空長嘯。
“區區一個戰盟分舵,竟敢偷襲我水仙宗!”
感謝各位書友的祝福,父親心臟手術的時候我沒斷過更,這次也會盡力。
再次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