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獵殺
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一身戎裝的阿羅那順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拉滿了手中彎弓。
一隻體格健壯的雄性梅花鹿正低頭吃着食物,時不時地擡起頭,警惕地張望四周。
“嗖”一聲,阿羅那順手中的弓箭,如同閃電一般,射向梅花鹿。一箭射在梅花鹿的身上。梅花鹿頓時受驚吃痛,“吱”一聲慘嘶,跳了起來,撒開四肢,往深林裡深處跑去。
阿羅那順立即搭箭,朝受傷的梅花鹿再次射去。“咚”一聲,第二枝箭射在梅花鹿身邊的一棵大樹樹幹上。
可惜。阿羅那順有些遺憾。但眼前的獵物,他又怎能輕易放過?他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驅動着座下戰馬,朝梅花鹿追去。
阿羅那順一動,身邊護衛的金甲軍馬上就動了。他們分成三批人,左右分成兩批朝梅花鹿分頭夾抄,中間一批在阿羅那順身後護衛。
他們口中不停地喝着“啾啾”聲,刻意營造緊張氛圍,讓原本膽小受驚的梅花鹿更是緊張慌亂。
阿羅那順一騎當先,手中的弓箭頻頻射出。他本是武將出身,武技非凡,更是崇尚武力,追求武力。
幾個呼吸之間,那受傷的梅花鹿身上,已中了三箭之多。梅花鹿渾身是血,在衆人的包圍抄擊之下,逃得是氣喘吁吁。眼看着包圍圈越來越小,它雙腿一蹬,掉轉身體,朝左側竄去。那裡的人少,留有一條縫隙。人少的地方,逃生的機率總是大一些。
幾名金甲軍似乎也料到了梅花鹿的意圖,一牽馬繮,掉轉馬頭,迅速補上了缺口。梅花鹿大驚,頭上的角幾乎擦着一匹戰馬的馬腹而過。
梅花鹿再次折返回到原路。
阿羅那順射出的一支弓箭落到距離梅花鹿不足一尺的地方,鋒利的箭頭深深扎進腐爛的爛泥之中。
梅花鹿受驚,掉轉鹿頭,朝身後的金甲軍戰馬衝撞而去。
那名金甲軍座下的戰馬因見到梅花鹿不要命的攻擊而似乎嚇了一跳,馬聲嘶鳴,前蹄高揚,差點將座上的金甲軍掀翻在地。幸好戰馬上的金甲軍騎術高超,一扭馬繮,穩住戰馬。可也就這時,金甲軍的包圍圈再次出現了一絲縫隙。梅花鹿慌不擇路,從金甲軍戰馬馬尾處逃了出去。
在戰馬的阿羅那順冷哼一聲,隨即策馬追了上去。
梅花鹿血流如注,越跑越慢,體力慢慢不支。更讓它絕望的是,在它的眼前,是一條絕路。距離它前方不遠的地方,竟是一處懸崖。
阿羅那順帶着金甲軍,不停地射出弓箭。但他射出的箭枝,無一例外,都落在距離梅花鹿不足一臂之處。很顯然,阿羅那順存心玩弄着梅花鹿。他也發現了前頭的懸崖,命令追擊的速度大幅減緩。只要梅花鹿略一遲疑,或者往左往右偏一點,阿羅那順的箭,就不偏不倚地堵死梅花鹿的其它出路。
阿羅那順要享受的是捕獵的過程,在獵殺中尋找樂趣,在血腥中品嚐快感。這種滿足感幸福感,在阿羅那順眼裡,最爲享用。每當看到梅花鹿眼裡的那種絕望而又帶有傷感的神情,他都會感覺到無比的興奮。
此刻的梅花鹿,已距離懸崖不到幾步,不得不掉轉頭朝阿羅那順等人。它頭上的角,高高豎起,但沒有對準敵人。可能它也明白,頭上的鹿角,在這羣窮兇極惡的敵人面前,已完全失去意義。面對敵人的逼迫,它在一步一步倒退。它的一隻腳已踏在懸崖邊上。一塊鬆動的石頭,在它的腳下突然翻滾下去,半天才在崖底發出一聲沉悶的迴響。
阿羅那順的臉上,開始盪漾出歡心的笑容。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輕鬆了。他將弓放回了弓袋,然後一勒馬繮,翻身下馬。
他拔出了腰間懸掛的佩劍。那是一把極其精緻奢華的劍。劍把純金打造,上面鑲了兩顆耀眼的大鑽石,還雕刻着精美的羅摩神。羅摩神象徵着絕對的武力,是天竺國婆羅門教中的武神。
佩劍寒光閃閃,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他不僅喜歡獵殺,而且是更喜歡近距離的獵殺。只要聞到對方恐懼不安的味道,就可以讓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可以興奮起來。
他腦海當中又浮現出幾個人的身影。馬祭儀式的匆匆收尾,一度使得他有些沮喪。是那幾個肖小,破壞了他偉大的祭祀進程。他必須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極其慘重的代價。憑着他一國之君的力量,又豈能讓幾隻破了米湯的老鼠逍遙自在?可惡。
他提着劍,一步一步逼近梅花鹿。阿羅那順在距離梅花鹿十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小心觀察着梅花鹿可能逃竄的路線,反覆確認他的劍所要刺出的方向、速度和力量,纔會讓梅花鹿死亡的時間延遲。
梅花鹿在不安地打着蹄,從鼻口打出的噴嚏,帶着大量的血沫。空氣中頓時瀰漫一陣濃濃的血腥味。
梅花鹿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又讓阿羅那順更加興奮,更加的狂熱。眼前的獵物已無處可逃,必須死在他的劍下。這是一個百分百的結局。梅花鹿在遇見他之後的一個必然的結局。
他開始動了。他奮力揮舞着長劍,劍尖直指梅花鹿的咽喉。只有讓血流乾,然後漸漸死去,這纔是梅花鹿最好的死法。人,也一樣。
梅花鹿還在站在懸崖邊上。獵物沒動。
他的想法就要實現了,在他腦海裡,浮現出梅花鹿滿身是血,倒在地上,喘着粗氣的樣子。在梅花鹿那一雙眼睛裡,盡是乞求、悲怨,那是弱者最常出現的表現。
然而,他的長劍就要刺進梅花鹿的咽喉皮膚之時,那梅花鹿突然低頭,用它長長的觸角,頂向阿羅那順。
梅花鹿頭上的角實在是有些長,長得比阿羅那順的長劍還要長。
阿羅那順沒想到梅花鹿還會臨死前來一個在大反擊。他立時頓住進攻的腳步,反手一甩,撤回長劍,護住全身。
可沒想到的是,那隻受傷的梅花鹿,並沒有繼續攻擊阿羅那順。它在逼退阿羅那順之後,朝深林里長長嘶鳴一聲,居然掉轉了頭,奮力一躍,縱身跳下懸崖。
“不要……”阿羅那順心中剛浮現的那種獵殺獵物的興奮感滿足感,頓時如同澆了一盆涼水的篝火,瞬間熄滅。
阿羅那順感覺渾身冰冷,握着長劍的手在微微發抖。他面色陰沉,呼吸粗重,心中絞痛。眼看着到手的獵物從眼前消失,最重要的是,他所要享受的快感,就因爲梅花鹿這麼一跳而完全消失,豈能不心痛?
天色暗淡,陰雲密佈。
他默默走到懸崖邊上,向下看去。懸崖底下,盡是密佈的高大樹木,根本看不清什麼。
“啁”,這時,頭頂傳來一陣長長的鷹隼叫聲。一隻兇猛的海東青從高空中盤旋直下。
阿羅那順緩緩伸出手。海東青飛落到他的小臂之上。
他陰沉着臉,摸了摸海東青的頭,然後從海東青的腳踝之處,取出了一封密信。
這是前方負責追擊的桑賈伊帶回來的情報。
他雙眉緊皺,一字一句地看着密信。他臉上陰沉之色越來越重。還沒看完密信,他猛地把密信揉成一團,向懸崖之下重重扔去。
“傳令下去,一定要把懸崖之下的梅花鹿給我找到。我要讓它明白,就算是死,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阿羅那順怒喝一聲。
陰雲陣陣翻滾,越翻越低,越低越沉,越沉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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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下雨。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