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碼頭上的桑賈伊
阿羅那順猛地一腳,踢飛了邊上的一張椅子。
● ttκā n● C〇 椅子瞬間碎成一堆木頭。
清脆嘎嘣的響聲,震得跪着的桑賈伊心頭震顫不已。
阿羅那順的暴躁,桑賈伊早有領會,心裡再次對這次棘手任務的完成產生懷疑。怪不得精明能幹的比馬會一再失手,雖然他從來沒有認爲比馬比自己能力要強。
在摩天大船上的失手,似乎就預示着這次任務絕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簡單。他本以爲那幾個區區的大唐人,只要他出馬,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可在己方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時機下,居然被他們跑了,而且跑得是一乾二淨,無影無蹤。就在他從爆炸的摩天大船上逃下來,狼狽不堪、心神未定之時,阿羅那順來了。
阿羅那順居然緊跟着他的步伐,一路追到了丹達小鎮。這讓他產生了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要知道像這樣追捕犯人的事情,多得九牛一毛。一個國家政務繁忙,國王居然在這樣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糾纏不清。
桑賈伊當然不會讓這種心思流露在外。他本想擬好措詞,再向阿羅那順報告。
可阿羅那順一到,立即召見了他,並要他馬上報告追捕情況。
桑賈伊是個明白人,善於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了這要抓捕的幾個人大有文章。於是便將一路上追捕情況,尤其是自己的行兵佈局,添油加醋地述說了一番,卻閉口不談犯人的逃脫。
可阿羅那順也是久於官場之人,一眼識破了桑賈伊的伎倆,連番追問結果。
無奈,桑賈伊只得兩次交手的情況,原原本本稟報。
阿羅那順震怒,所以踢飛了剛要落座的椅子。
桑賈伊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膽顫心驚,恐懼莫名。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阿羅那順身邊的卡塔帕大師。本與比馬一樣屬於蘇利耶之衛的桑賈伊,在阿羅那順發動政變之後,馬上投靠了卡塔帕大師。他認爲自己與卡塔帕大師有着休慼相關的利益,畢竟是花了大價錢,從卡塔帕大師討來了這個任務。
可是他的目光居然落空了。卡塔帕大師把臉別轉了過去,似乎在察看附近地形,又或者是故意躲開他的視線。
那一剎那間,桑賈伊覺得卡塔帕大師非常不靠譜,他開始後悔主動接了這個任務。但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如何將功補過,這纔是眼前最關鍵的事情。而能不能補過,有沒有機會補過,就要看眼前這位還在盛怒之下的國王。
桑賈伊想得明白,思路瞬間開朗,他輕咳一聲,向阿羅那順奏報:“叛逆坐船順流直下,我等已飛書令沿河各個關卡嚴加盤查,金甲軍輕騎乘坐婆羅大船也加鞭快馬追趕。”這也是他目前得到的唯一消息。這個消息雖然不是很確定,但他得把這個消息放大,然而轉化成爲對自己有利的消息。
“在丹達鎮你不是說已經圈馬禁船,怎麼他們還有船?”阿羅那順怒喝。
“船的來源已經查清,他們是水鯨幫的水匪,專門與官船作對。”桑賈伊誠惶誠恐,忙俯下身,向阿羅那順解釋,“而且這與水務局有關。”面對阿羅那順的責問,他必須找幾個替罪羊,而負責水上運輸的水務局就是最好的目標。
“水務局?這段水務由誰負責?”
“海得拉巴。”
裹得像糉子一樣的海得拉巴被人擡了進來。
阿羅那順瞥了一眼海得拉巴,眉頭皺了皺。
桑賈伊指着海得拉巴,將殞伽河治理不力,盜匪成羣之事又重複說了一遍。、
海得拉巴瞪着眼睛,嘴裡“唔唔”着,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桑賈伊早有準備,在海得拉巴帶進來之前,就給他餵了麻食,讓他說不得話。
阿羅那順擺了擺手,示意邊上的侍衛將他拖出去殺了。
可憐的海得拉巴,因爲運氣不佳,在摩天大船上逃出來時,恰巧被肢解的欄杆砸中,導致全身多次受傷,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出來,卻又因桑賈伊的無端指控,丟掉了小命。
桑賈伊看到阿羅那順在殺了海得拉巴以後,臉上神情明顯緩和了許多,提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回落了一些。
“那些水匪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又要如何與叛逆勾結在一起?”阿羅那順揹着雙手,走到他的戰馬前。在一盞茶之前,阿羅那順就是騎着眼前的戰馬,來到碼頭上。
桑賈伊將水鯨幫的來龍去脈稟報,至於水鯨幫與段小三的關係,他實在還沒時間查清,便一筆帶過。
阿羅那順似乎也不關心此中細節,他更關心的是他們的去向。
桑賈伊對阿羅那順的心思把握得十分精妙,接着說道:“他們是要東去鉢羅耶伽國參加無遮大會。”既然沿河而下,鉢羅耶加國是必經之路。他說大唐人要去鉢羅耶伽國,也是大概率事件。而他得到的另外消息,鉢羅耶伽國這幾日就要舉辦無遮大會。無遮大會乃是佛教盛會,這時拋出無遮大會的消息,一定可以轉移阿羅那順的注意力。
“什麼,無遮大會?”阿羅那順本來正撫摸着他的戰馬,一聽無遮大會,一下頓住了手,猛地轉身,雙目精光四射。
從開始一直沒有說話的卡塔帕大師似乎也緊張了起來,連忙追問:“你是說他們去參加無遮大會?”
桑賈伊雖然還不敢確定追捕的目標會不會一定去參加無遮大會,但見阿羅那順和卡塔帕大師如此緊張,忙不迭地點頭稱是。果然,他們都被無遮大會所吸引。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會簡單多了。現在,就算是目標人物不是去參加無遮大會,他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們去。對付大唐人,總比應付眼前這位暴躁的國王要簡單得多。
“看來,你的判斷是對的。”阿羅那順長嘆了一口氣,望向卡塔帕大師。
卡塔帕大師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但他一露得意神情,忽又感覺不對,立馬皺起了眉頭。
卡塔帕大師這一點變化,桑賈伊全看在眼裡。他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但表露出來的卻是十分謙恭的神情。卡塔帕大師在阿羅那順心中的地位,遠非他這個小小的金甲軍副統領能相提並論。
卡塔帕大師說道:“早就聽說大唐與佛教關係緊密,看來他們是鐵心要與我們作對了。”
阿羅那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忽地他又重重地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又變得古怪起來。“好,這樣一來更加好玩,貓要抓的老鼠,居然還牽出一羣幼崽,豈不是更加讓人興奮?”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去一趟鉢羅耶伽?”
“鉢羅耶伽那老不死的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舉辦無遮大會,我又怎能不去他那坐一坐呢?”阿羅那順的聲音裡充滿了輕屑之意。
本來跪倒在地的桑賈伊壯着膽子,偷偷擡起頭,瞄了一眼阿羅那順。只見阿羅那順那張英俊的臉龐上,雙眼放光,鼻頭微微皺起,嘴角向兩邊拉昇,就像一隻看到獵物而打了雞血的獵狗,恨不得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
阿羅那順一翻身,坐上了戰馬,一揚馬鞭,疾馳而去。
“把丹達鎮所有辦事不力的人,全部宰殺,以敬摩天。”
這是桑賈伊在丹達鎮聽到的阿羅那順最後一條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