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也沒想到童兒蠱內液的濃度會這麼低,他是按照生理糖水和生理鹽水的濃度來配製營養液,雖然不算太精確,但也不會差太多。
可童兒蠱終究是奇異的稀有生物,楊璟雖然曾經考慮過,不能用人體的標準來衡量童兒蠱的體質,可童兒蠱能夠與人體融合,應該相差不大才對。
只是這童兒蠱畢竟是中途被喚醒的,損耗比較大,已經變得很虛弱,這些天又只能靠着趙高義的屍體來苟延殘喘,童兒蠱的內液濃度也就變得很低。
這就是楊璟先前擔憂的突發狀況,研究一種未知生物,這是楊璟從未有過的體驗,充滿了新奇與興奮激動,但同時也提心吊膽,時時刻刻體會着未知所帶來的刺激!
當鹿白魚倒入涼開水,稀釋了營養液,濃度差被拉平,童兒蠱也終於不再萎縮,反而開始滲入營養液,又膨脹了起來,而且也不再掙扎,心臟搏動也平緩了下來,只是搏動變得緩慢又輕微,營養液顯然無法滿足童兒蠱的補給。
“姐姐,眼下這情況該如何是好?”將童兒蠱剝離是楊璟的工作,可剝離出來之後,鹿白魚就接任話事人了。
“童兒蠱眼下需要的是新鮮血液,不過但凡蠱蟲,都需要認主,這個童兒蠱是中途被喚醒的,還沒來得及認主,如果用其他人的鮮血,今後想要控制它就會更難,所以…只能用我跟你的血…”
鹿白魚話音剛落,便抓起手術刀,在手掌上割了一刀,鮮血洶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入小甕之中!
好在她用的是乾淨的手術刀,否則楊璟真擔心她會感染,不過看着她面不改色的表情,楊璟心裡也是一緊。
既然鹿白魚都敢這樣幹,楊璟身爲男人,也就咬了咬牙,操起手術刀給自己放血。
那童兒蠱吸收到新鮮血液之後,果然活躍起來,搏動也快了起來,而且越發的急促,就像一個游泳的水母一般,不斷脹縮,歡欣地吸收着營養液裡頭的養分。
楊璟看得觸目驚心,不由朝鹿白魚問道:“姐姐,你不會告訴我,以後都要這樣餵養它,直到它長大吧?”
“雖說每天給它一些鮮血,對身體沒有太大的危害,可一天割一刀也是疼得要命啊…”
楊璟哭喪着臉,不由讓鹿白魚笑了起來:“狗兒你可真笨,這童兒蠱說到底也是蠱,咱們用螞蟥吸了咱們的血,再用螞蟥餵養它,根本就不需要再割口子啊…”
這是楊璟印象之中鹿白魚第一次叫自己的小名兒,再看看她那毫無芥蒂的笑容,楊璟的心也是甜絲絲的。
經過了親密無間的合作之後,鹿白魚的心裡其實對楊璟已經再沒有怨恨和芥蒂,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甚至比小時候更加的親密。
察覺到楊璟癡癡地看着自己,鹿白魚頓時凝住了笑容,臉頰卻紅潤了起來。
楊璟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乾咳了兩聲,卻沒有扭過頭去,而是厚着臉皮朝鹿白魚說道:“姐姐你笑起來好看,以後要多笑…”
鹿白魚本想躲避這個話題,沒想到楊璟竟然直接點了出來,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顯得有些慌亂,只是埋着頭不開口,哪裡還有半分野蠻大姐的姿態,分明是羞澀的鄰家姐姐的模樣!
“差不多了,再喂的話咱們不死,這小傢伙都要被撐死了…”說來也奇怪,這童兒蠱果然不愧爲舉世罕有的奇物,在餵養了血液之後,楊璟和鹿白魚竟然生出一種錯覺,彷彿這童兒蠱就是他們的孩子一般,心裡滿滿地都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溫柔和疼惜感。
再一想到兩人今後還需要不斷用鮮血來餵養這小傢伙,無論是楊璟還是鹿白魚,其實都有些心猿意馬。
見得鹿白魚扯開話題,楊璟也不好再糾纏,便問道:“姐姐,咱們真的要用鮮血把它養大嗎?”
楊璟心裡其實也有擔憂,雖然每次餵養需要的鮮血並不多,但長期失血會得獻血病,導致機體出現問題,免疫力也會下降。
鹿白魚見得楊璟不再糾纏兩人之間的話題,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尋思了片刻,便回答道。
“眼下這童兒蠱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咱們只能暫且餵養一段時間,過後我再想想辦法…”
楊璟聽得鹿白魚這般說,也稍稍寬心了下來,輕笑着說道:“姐姐可是咱們寨子的第一蠱師,肯定能想出好法子的!”
見得楊璟再度讚美自己,鹿白魚這次卻沒有羞澀,因爲她確實是第一蠱師,只要一提到跟蠱有關的話題,她就會被吸引,反而忽略了兩人之間的旖旎和曖昧。
“龍婆婆曾經教過我培育血蠱,這種血蠱是用血螞蟥來培育的,咱們只需要給這些血螞蟥種下咱們的血種,再讓它們吸取其他動物的血液,就能夠生出咱們的血液,不過我也沒有試過,只能回去之後再試一試了…”
“竟然還有這種蠱蟲?!!!”楊璟也是歎爲觀止,他也知道,一些螞蟥在吸收了血液之後,會將血液轉化成自己所需的養分,但能夠根據吸收的血液來轉化血液,可就有些天馬行空了!
雖然每個人的血液成分都差不多,但還有血型區別等等差異,童兒蠱和其他蠱蟲能夠通過血液來認主,也就是說它們擁有識別血液差異的能力。
而這血蟥蠱轉化血液,應該只是生物合成,在體內複製和合成與血液成分相近的物資來。
楊璟的腦子裡不斷地試圖用科學理論來分析這些問題,可到頭來他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科學並不一定能夠解釋蠱蟲的種種神奇。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他本身的能力不足,如果動用先進的現代科學儀器做分析,從微觀上來觀察,說不定就能夠找出蠱蟲的運作過程,從而揭開蠱術的神秘面紗了。
自打進入這個時代,他見過不少超乎想象的事情,關於蠱蟲方面,他雖然仍舊有着探究的心理,但已經不再那麼強烈了。
眼下童兒蠱已經被剝離出來,又有鹿白魚這個苗寨首席蠱師在養着,暫時也就不需要擔心了。
接下來便是如何設局,引蛇出洞,將白牛教的人給揪出來,在佈局之後,守株待兔的期間,順便可以調查究竟是誰給趙高義下了春藥,龍鬚土司的女兒此時又會在哪裡,這些疑問也都可以一一去探尋了。
因爲有趙高義和童兒蠱做誘餌,設局並不算難,難就難在需要足夠的人手來抓住白牛教的人,而且必須先把潛伏在趙府的那個人揪出來,否則任何佈局和安排都瞞不過這個潛伏者。
想要達到這樣的目的,楊璟就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操辦這些事情,只是問題也就來了,這趙府和嶽州軍之中,誰纔是可信之人?
趙陳氏和羅晉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能不能泄露真相,對他們委以重任?
如果不動用這些人,以楊璟目今的人力,除了陸長安以及兩個暗察子,外加王不留和鹿白魚,想要抓住白牛教的人,顯然有些捉襟見肘。
楊璟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一邊開始了手尾工作。
他先從靈堂上找來一個蒲團,割開之後,取出蒲團裡面的棉絮,塞進了趙高義的腹中,再將趙高義的腹部縫合起來,使得趙高義恢復大腹隆起的原貌,又將手術器械清洗乾淨,放回勘察箱,將靈堂打掃乾淨,這才停歇了下來。
高強度高集中的手術,讓楊璟和鹿白魚都感到十分的疲憊,趙陳氏和羅晉反正不敢再來打擾,楊璟便與鹿白魚坐在靈堂裡小憩。
鹿白魚懷裡抱着小甕,彷彿收養了一個孩子那般,臉上眼中全都是滿滿的母愛,楊璟也不由會心地浮現出微笑來。
“姐姐,你覺着這趙府和嶽州軍裡頭,誰比較信得過?”
經歷了這些,鹿白魚對楊璟再沒有抗拒之心,謹慎地思考之後,朝楊璟回答道。
“如果單憑女人的直覺,我認爲大夫人是可以信任的…”
鹿白魚是實話實說,也足夠坦誠,但楊璟卻並不滿意,他輕輕搖了搖頭:“事幹重大,人命關天,單憑直覺去判斷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
鹿白魚也是好意,沒想到自己剛剛對楊璟轉變態度,楊璟卻又不領情,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愛信誰信誰!”
楊璟也是哭笑不得,意識到自己失言,只好陪笑道:“人都說女人的直覺最準,我也覺得趙陳氏比較可信,但還是謹慎一些好,不如咱們就試探她一下,如何?”
鹿白魚已經完全沉浸在案件的調查之中,並享受着這種不斷揭開謎團的樂趣,當自己的推斷被驗證之時,心中那種喜悅滿足和成就感,是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聽楊璟這般說,鹿白魚也來了興趣,當即問道:“怎麼個試探法?”
楊璟尋思了片刻,便湊了過去,朝鹿白魚耳語了幾句,後者的臉頰頓時羞紅起來,耳根子都在發燙,不由笑罵道:“怎麼能這樣…”
楊璟見得鹿白魚羞澀又氣惱的樣子,也不禁怦然心動,朝鹿白魚嘿嘿笑道:“咱家姐姐別具魅力,她們又怎能抵擋,我相信姐姐一定會辦成的!”
鹿白魚這次終於不再扭捏和迴避,而是小聲地回答了一句:“我盡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