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身邊的兩名俘虜雙手被綁縛在背後,卻仍舊不肯低頭,眼眸之中滿是兇狠,如同困在籠子裡的餓狼。
楊璟撐着手杖走到最右邊那一名的前面,輕描淡寫地朝陸長安問道:“殺了幾個?”
陸長安隨口便答道:“死了八個,抓到三個…”
“不,我問的是他殺了幾個人。”
陸長安和諸多暗察子相視一眼,皆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味,陸長安反而有些激動,朝楊璟答道:“這黑猴子身手着實了得,手段極其殘忍狠辣,除了三個嶽州軍的士兵,還在路上殺了趙府兩個老僕人和一個半大孩子…”
楊璟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那名俘虜,後者卻是冷笑了一聲,又生硬的官話朝楊璟叫囂道:“呸!狗官!有種放開你爺爺,我會把你們全部都殺光!”
楊璟好像在看未知生物一般看着這俘虜,眉頭一皺,便像喃喃自語一般低聲說着:“殺官倒也罷了,殺老人和孩子…這可不太好…殺小孩…不好…”
那俘虜見得楊璟如同瘋子一般自語着,正要開口叫罵,然而楊璟卻陡然出手,扣住那人的腦袋,抓住頭髮便將他揪了出來,一腳踢在俘虜的膝蓋後膕窩上,那人當即跪在了其他兩名同伴的面前!
在場諸人還未反應過來,楊璟已經抽出陸長安的腰刀,架在俘虜的脖頸上,緩緩地切開了他的咽喉!
“喀…喀…”那俘虜拼命掙扎着,不斷髮出咳血聲,分明能夠從他的聲音之中想象到鮮血嗆入肺部的畫面,喉嚨的刀口如花灑一般噴射出茲茲的血線,鮮血濺得另外兩名俘虜滿臉滿身都是,而他卻漸漸變得軟弱無力,眼中只剩下絕望!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全都沒想到,看似儒雅的楊璟,竟然這般輕易就殺了一個人!
若是在戰鬥的過程當中,爲了自保而變得果敢狠辣,大刀劈翻敵人,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因爲生死一線,根本就來不及考慮這些。
可眼下諸人都冷靜了下來,沒有了命懸一線的那種緊迫感,大戰過後精神也鬆懈了下來,楊璟卻不急不慢地割開俘虜的喉嚨,這種場面給人一種極其血腥的視覺衝擊!
而且楊璟好歹也是巴陵推吏,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員,即便這些人侵入趙府殺人,如今已經捉拿歸案,便該依律進行審判,讓公堂和朝廷衙門來決定他們的生死。
然而楊璟身爲官員,卻動手殺人,這是不合常理,更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兩名俘虜眼睜睜看着同伴被楊璟割喉,同伴的鮮血就噴灑在自己的身上,溫熱而甜膩,他們的身子在顫抖着,他們的瞳孔無法聚焦,腦子裡只有同伴慘死的畫面!
韓洛音也驚呆了,在她看來,楊璟是朝廷忠誠的走狗,使屬於極其正派和傳統的官員,她是如何都想不到楊璟會突然下了殺手!
也直到此刻,她才更加真切地體會到楊璟的那句話,終於意識到,楊璟果然是個不太一樣的狗官!
直到那個被割喉的俘虜不再動彈,身子變得軟趴趴的,楊璟才鬆開了他的頭髮,那人噗咚就悶頭倒於血泊之中,鮮血仍舊還在四處流淌!
楊璟又走到中間那個俘虜面前,這一次卻不再詢問陸長安,而是抓住俘虜的頭髮,正視着他的眼睛,朝那俘虜問道:“你又沒有殺過孩子?”
那俘虜早已嚇壞了,慌忙用力地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殺過老人和婦女?”那人趕緊搖頭,可看着楊璟的眼睛,他又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彷彿楊璟的目光有着無法抵抗的壓迫力,擁有着讓人不得不說真話的強大魔力!
“你有沒有糟踐過良家婦女?”楊璟仍舊在問着,那人同樣是先搖頭再點頭,當他發現楊璟眼中顯露出殺機之時,撲通便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地求饒道:“官老爺饒命!饒了我吧!”
然而楊璟卻不爲所動,扯着他的頭髮,將他的頭顱往後拉扯,露出脖頸來,長刀嗤啦一聲便割開了他的咽喉!
口子涌出汩汩的鮮血,泛白的氣管發出嘶嘶的聲響,將鮮血吸入又嗆了出來,在口子上形成血沫子,參差的血管和肌肉,鮮黃色的脂肪,各種顏色撞入視野來,陸長安等人此刻才體會到,原來殺人竟然這般的殘忍!
楊璟一直偷偷關注着最左邊那個俘虜,在他殺死這名俘虜之後,那人終於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身子仍舊在不停地顫抖着!
這些人白牛教的高手,雙手上染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也絕非善類,楊璟即便先前沒有求證,但他們闖入趙府,也殺死了不少無辜的人,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殺人償命很多次了。
而且這些人竟然還殺小孩,即便白牛教確實是在爲百姓的未來考慮,是爲了推翻朝廷的暴虐統治,但試問誰會對孩童下手!
或許有人會覺得楊璟太過草菅人命,更是知法犯法,這些人再如何殘暴,身上揹負再多的罪惡,也應該交給朝廷衙門來審判,楊璟沒有權利去處決他們,這樣做無異於謀殺。
但換個角度來想,這些人或許有家有室,有兒有女,但他們在殺死別人的孩子之時,可曾想過自己也是孩子的父親?是否想過如果別人也這樣殺了他,自己的孩子該怎麼辦?
淫人妻女樂呵呵,妻女被淫又如何?
只需要換位思考一下,楊璟也就沒有太多的心理包袱了。
楊璟自然是清楚這一點的,他來自於法治社會,本身又是執法人員,又豈能不明白這一點。
但他也同樣意識到,這些兇徒殺人無數,交給衙門,下場無非也是一個死,倒不如用他們的死,來換取更大的利益,讓他們的懲罰,轉化出更大的能量。
楊璟雖然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但說到底也是接受過文明教育的,這般野蠻殘酷的事情,他也需要極大的勇氣,甚至於他的雙手都在顫抖,卻只是抹乾淨刀,還給陸長安,雙手揹負在後面,以掩飾強忍不住的顫抖。
他之所以要殺這兩個俘虜,自然是爲了殺雞儆猴,他對白牛教知之甚少,眼下雖然征服了韓洛音,但仍舊缺少得力的助手。
其實他早早就已經注意到一個問題,雖然吃檳榔是兩湖的民俗,但他在巴陵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無論是達官貴人鄉紳富戶,還是尋常人家販夫走卒,都極少見到有人吃檳榔。
可自打來到嶽州軍的地界,他便開始發現有人吃檳榔,因爲檳榔的特殊功用,他已經開始懷疑,吃檳榔或許是白牛教的傳統或者說一種識別的印記,他們用吃檳榔來區別教友!
縱觀古今,但凡打着宗教旗號起事的,通常都會給人灌輸一種宗旨和理念,以便於洗腦,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擁有宗教特色的儀式或者鮮明特點。
白牛教作爲本土衍生的一個宗教,除了吃檳榔之外,肯定還有其他很多裝神弄鬼的伎倆,而這個俘虜能夠被委以重任,潛入趙府來取童兒蠱,說明他在白牛教之中地位不低,而且作用極大,能夠接觸到白牛教的核心機密。
爲了這麼一個關鍵人物,殺掉兩個本該千刀萬剮的兇徒,楊璟便是再下不去手,也要咬緊牙關拼一把!
那個俘虜或許看不到,但陸長安和暗察子們,尤其是楊璟身後的韓洛音,他們都看得到楊璟不斷顫抖着的雙手,他們都能感受到楊璟在殺俘之時的那種糾結和不忍。
而無論是韓洛音,還是一直關注着南方局勢的暗察子們,都很清楚白牛教想要反叛的意圖,所以他們能夠體會楊璟做出的巨大犧牲,楊璟的舉動非但沒有讓他們覺得冷血無情,反而看到了楊璟爲了大局甘願違背自己原則的犧牲精神!
楊璟並沒有注意到陸長安和韓洛音等人對他的改觀,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名俘虜,待得情緒平復了,才若無其事地朝那俘虜命令道。
“擡起頭來。”
那俘虜慢慢擡起頭來,楊璟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陸長安等人也不由被嚇退了半步!
但見得這俘虜的臉上滿是血跡,然而臉皮卻皺巴巴的,腮幫子和鼻翼的皮膚竟然皸裂得厲害,配上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的猙獰表情,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
他的嘴角誇張地翹起,咧着大嘴,活像一個從染缸裡撈出來的小丑,喉嚨裡發出似笑非笑的聲音,身子還在顫抖着。
“喂,你這狗官有點意思,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不如把我放了吧,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這俘虜的聲音雖然低沉沙啞,但楊璟分明就能夠察覺得出,這是他裝出來的聲音!
而且楊璟盯着他的臉龐細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連楊璟都感到有些驚奇的事情!
楊璟也不回答,只是伸出手來,捏住那人腮幫子邊上一塊翹起的開裂皮膚,只是輕輕一撕,竟然將他大半張“臉皮”給撕了下來!
“竟然是人皮面具!”
楊璟對於人皮面具並不陌生,因爲他在影視作品裡頭看到過,而且當初學習顱骨復原技術的時候,局裡的領導還特地邀請了一名國外工作的電影特效化妝師,爲他們講解面部的復原技法,課餘的時候他們還跟着這位特效化妝師,製作了不少的人皮面具,堪稱以假亂真!
但這種製作需要許多先進的技術材料,可如今楊璟卻身處南宋末,雖然早聽說過古時的人也能夠製作,卻沒想到自己果真能夠碰到!
“呀呀呀,你果然聰明,終究還是發現了呢!”那俘虜有些俏皮,就好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一般。
而楊璟撕開了人皮面具之後,也終於見到了俘虜的真容,他果真還只是個孩子,一個十四五的孩子!
這孩子長得很美麗,因爲楊璟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只能用美麗這個詞來形容了。
他的皮膚光滑細嫩,膚白如雪,五官精緻絕美,睫毛很長,帶着女孩子的恬靜,卻又有男孩子的俏皮跳脫,彷彿將孩子們的優點都集中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怎麼是你!”韓洛音也看清了這孩子的面容,當即便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