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阻隔天地,泯滅傳訊,又有幽魂一般的敵人四處殺傷,情勢已經非常危急,楊璟卻又聯絡不到惡蛟,無法給弟兄們示警,眼下也是心急如焚!
可越是這個時候,楊璟就越需要冷靜,他的心境已經修煉到寵辱不驚,卻被這大雨攪亂了道心,如今也終於平息了下來。
他朝張長陵和李林安道:“你們一路往前,召集所有能夠召集到的人手,不管用什麼法子,敲鑼打鼓隨你們,一定要敲醒這些稀裡糊塗的兵蛋子,否則大家都要完蛋了!”
張長陵與李林安自然也知曉情勢危急,當即帶領親兵,往前頭殺了過去!
周圍不斷跳出叛軍來,大雨之中的戰鬥也是極其慘烈,不過這些人彷彿早早就選定了目標,對大宋以及李林安手下的禁軍,很少會動手,卻是專挑神火營的槍手和炮手來刺殺!
這想必也是陳守度和忽必烈的戰略,這些個禁軍連氣候都無法適應,一場雨就蔫了下來,根本就不足爲懼,只要將楊璟的神火營給除掉,蒙古大軍就再沒有敵手了!
不過神火營乃是楊璟的親信部隊,動起手來之後,便紛紛開槍,雖然有不少火槍卡殼,但能打響的也不少,槍聲一響,神火營的人便警覺了起來。
他們的軍紀本就比較嚴酷,他們的素質也比禁軍要高,始終貫徹和執行楊璟的軍令,反應速度自然也快不少。
雖然倉促了些,但神火營的人好歹也都警醒起來,紛紛去保護那些沒有自保能力的炮手和匠師。
楊璟見得此狀,也終於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了。
以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先去找到惡蛟,用惡蛟來警告營區的人,如此才能最大限度拯救這些弟兄們!
楊璟不及多想,便順着神念之中極其微弱的感應,往山林深處走去!
這叢林本來就難走,暴雨之中更是舉步維艱,若非楊璟目能夜視,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
白日裡那些泥沼就讓人防不勝防,夜裡就更不用說了,更何況暴雨沖刷,腳下一片汪洋,尋常人根本就不敢下腳。
那些個毒蟲和螞蟥之類的東西,順着雨水四處漂流,從褲管爬到身上,鑽入軍士們的體內,藏在樹上的劇毒毛蟲和樹蛙蝮蛇之類的東西,也被雨水沖刷下來,給軍士們造成極其致命的意外傷害。
白日裡路過一處大沼澤之時,甚至還有不少鱷魚,埋在泥塘裡頭,就露着兩個眼珠子,突然發動襲擊,一下就咬死了十幾個弟兄!
然而這些都不及陳守度叛軍的突襲來得致命,這纔是楊璟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所在!
楊璟運起玄功,勁氣磅礴,身上彷彿籠罩着一個無形的保護層,將雨水排開,他就像玻璃氣泡裡頭的飛鳥,在夜間密林裡頭穿梭,掠出很長一段距離,才用腳尖蜻蜓點水一般,稍稍借力,又飛掠而出!
惡蛟與他到底有着心血聯絡,雖然感應已經非常微弱,但楊璟還是很快就找到了它!
這惡蛟早先便讓楊璟種下了金關玉鎖,而後又得楊璟用內力不斷洗滌靈智,最後又被楊璟徹底打敗,這才得以臣服,楊璟也沒有讓它貼身追隨,這牲口懂得遠遠吊在後頭。
在大宋境內之時,楊璟還需要三天兩頭給它準備一頓肉食,畢竟它自行覓食的動靜太大了一些。
可到了大越境內之後,這裡全是密林猛獸,惡蛟如魚得水,根本不需要楊璟來照料,撒歡一般四處亂竄,楊璟也懶得理會它,與它的距離也就保持得遠了些。
這暴雨夜裡,楊璟瘋狂飛掠,不多時便感受到了惡蛟的氣息,可這氣息裡頭卻充滿了恐懼!
惡蛟除了與楊璟死斗的那一次,又何曾如此恐懼過,這也只能說明,它真的遇到了致命的危險!
楊璟心頭髮緊,頓時加快了速度,在叢林之中穿梭,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突然便聽到一聲巨響!
“轟隆隆!”
這巨響清越響亮,該是炸藥引發的,而後又是一聲巨響,這巨響卻是沉悶,蘊含着磅礴的力量,非常的震撼,楊璟感覺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地面上的水都震得倒飛起來一般!
一股洪流從山上傾瀉而下,夾裹着泥石流,蘊含鋪天蓋地之勢,沿途的樹木和山石全都崩塌,混入這洪流之中,彷彿地球就是脆弱的沙堡一般!
“遭了,泥石流!”
楊璟心頭大駭,這是山洪暴發引起了泥石流,慢說是他,此時惡蛟都在泥石流之中掙扎,巨石不斷砸在它的頭上,惡蛟都有些渾渾噩噩了!
這泥石流應該是人爲的炸藥引發的,也就是說,有人在背後搞鬼,故意在這裡設了埋伏,將惡蛟引來了這裡,就是爲了用泥石流來對付惡蛟!
可這爆炸聲剛剛纔響起,惡蛟的恐懼卻早早就有了,也就說明,在泥石流之前,一直有強大的敵人在威脅着惡蛟的生命安全,眼下那個敵人又在哪裡呢?
楊璟只能在樹上不斷跳躍穿梭,前腳剛剛離開,那樹木就會被捲入泥石流之中,數人合抱的大樹都無法倖免,足見這泥石流是有多麼的恐怖,楊璟也不知道是否會殃及山下的營地,眼下自顧不暇,也毫無辦法阻擋,只能不斷在樹上跳過去,飛快躲避着。
他想要搭救惡蛟,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正逃命之際,楊璟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其強烈的殺機!
楊璟的瞳孔劇烈收縮起來,目力運到極致,便見得一道黑影往自己這邊飛了過來!
這漆黑的夜裡,加上大暴雨遮擋視野,尋常人早已目不視物,楊璟運動玄功,卻能夠穿透層層迷障,此時見得來者的真容,也着實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東西!”
楊璟心中也不由叫苦,因爲來者乃是一個戴着黑金面具的高個子,比楊璟還足足高兩個頭,再不濟也有兩米高的個頭!
這鐵塔一般的壯漢卻矯捷如豹,迅猛似貂,更讓人驚駭的是,此人身上長滿了各色的長毛,雙手的指甲很長,如同猛獸的利爪一般!
這壯漢的速度非常快,楊璟卻感受不到任何內力的氣息,他從未見過修煉外家功夫的人,能夠如內家宗師一般輕巧飛越!
壯漢霸蠻地衝撞過來,一爪揮將過來,楊璟抽出勾踐寶刀,便往他的手腕上抹去!
楊璟的勾踐寶刀已經許久未曾出刀,一直在藏勢,眼下又有生命危險,刀勢更是磅礴無比!
然而讓人驚愕的一幕出現了!
無往不利的勾踐寶刀斬落下去,竟然叮噹作響,只是抹開一個口子,竟然沒將此人的手掌給斬下來!
這人分明沒有披掛戰甲,一刀砍下去,竟然發出金鐵之聲,難道他修煉得已經刀槍不入了麼!
楊璟可不相信刀槍不入這回事兒,硬氣功的本事也確實是有的,但硬氣功絕非很硬的本事,反而非常需要智慧,需要巧勁,需要考慮力學的原理,甚至運用到不少物理學的知識,絕非單純比拼誰的頭殼更硬。
在表演硬氣功之前,往往都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受力的部位和角度等等,都需要經過嚴密而精確的考量和選擇,絕非眼前這般,無論怎麼砍,砍哪裡,都毫髮無傷!
“這是什麼鬼!”
楊璟心頭也是大驚,那壯漢卻發出一聲咆哮來,根本就不似人聲!
早先大雨阻隔,兩人距離又遠,楊璟還沒覺着如何,眼下近距離搏殺,此人張口咆哮,楊璟便嗅聞到一股極其濃烈的屍臭!
楊璟的腦海之中當即浮現出那銅甲屍的身影來,煉屍的邪術許是源自於茅山宗的邪惡道士,又許是有別的起源,楊璟也弄不清楚,但他也聽說過這些殭屍有多麼的厲害。
茅山宗源遠流長,本來就擅長符籙和煉器之道,五鬼搬運之術以及豢養鬼怪陰靈,也都是他們的拿手本事。
只是心不正,術就邪,器物工具本身是沒有善惡之分的,一把菜刀用來砍瓜切菜劈柴剁肉那是好的,用來搶劫殺人就是壞事,說到底善惡是人,與器無關。
茅山宗的養鬼煉屍之術不知何時流落民間,便被許多邪惡之人所盜用,煉製出殭屍作爲殺戮機器,加以奴役,用以作惡!
這煉製出來的殭屍也是分等級的,什麼銅甲屍、綠毛屍 、黑屍乃至於最厲害的飛天屍,據說飛天屍果真擁有飛天只能,威力極大!
當然了,這聽起來實在有些聳人聽聞,着實像是玄幻或者仙俠等志怪小說,然而楊璟如今親眼所見,還與這不知是外家高手還是煉製飛屍的東西交了手,心中也說不出的驚駭。
更讓楊璟擔憂的是,這疑似飛屍的東西,若與那銅甲屍女子有關,又或者出自於一人之手,那麼問題就大發了!
夜襲營區的絕對是陳守度的叛軍,也就是說,趁機拖住甚至想要殺死惡蛟的,同樣也是陳守度的人,再如何也與陳守度脫不了干係。
而順天皇后和李昭皇之所以能夠將陳守度趕出朝堂,就是因爲得了那銅甲屍進宮行刺的由頭!
若這飛屍與陳守度有關,那麼銅甲屍呢?
細想起來,若銅甲屍是陳守度故意送到順天和李昭皇面前的,那陰謀可就大了!
當然了,陳守度眼下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該不會爲了一個皇帝虛名,而讓全家上下老小都跟着他冒險,更不會落到如今喪家犬一般的地步,需要投靠蒙古人來謀奪皇位。
也就是說,無論銅甲屍還是眼前這個疑似飛屍的東西,或許操控者另有其人,除了陳守度之外,還有人在暗中操控着局勢!
那麼此人又是誰?會不會是忽必烈的人?或者是禍蛇兒赤在搞鬼?
畢竟這蒙古老兒乃是大薩滿,曾經的元老國師,連惡蛟都養得出來,養幾頭殭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又或許他招攬南洋的邪術師納爲己用,也是猶未可知。
無論如何,楊璟要躲避泥石流,要想着如何搭救惡蛟,還要躲避這敵人的追殺,一時半會兒也得不出個頭緒來,解決眼前的麻煩纔是正經事兒!
可又該如何對付這個刀槍不入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