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逐出皇宮,王姝已然被皇后娘娘趕出了長樂宮。她佇立宮門口很久,她有些不明白皇后娘娘爲何對棲臺宮那麼反感,甚至想不通蘭落會犯下什麼大錯盡然讓她終身監禁在冷宮;想歸想,她已經沒有路可走,沒有辦法可做,王姝顯得有些沮喪,她轉過身後,蹣跚地行走在迴廊中。
“縱火的人肯定不是皇后娘娘。”王姝突然止步,定在原地;她的心彷彿被某件事情撞了一下,豁然明朗。
“王美人……”一直跟在身後的宮女看到王姝焦慮的樣子,忍不住上前慰問,可是王姝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不要打擾自己。
王姝閉上眼深呼吸,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爲她太不平靜,以至於衝動之下頂撞了皇后娘娘,將本來可以修復的關係弄得一團糟。
“怎麼會這樣?”王姝睜開眼後自言自語,她扶着旁邊的柱子,眺望外面的花園,因清風拂面,將她三千煩惱絲也撩撥得越發凌亂;自從進宮後,接連發生不少事情,直覺告訴王姝,這些事一定有某種關聯,可是千頭萬緒根本就理不清,她煩悶地捂着臉,痛苦地搖着頭。
丁香見王姝返回弘嶶殿,見到王姝沮喪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毫無進展,倒也是,皇后娘娘的頑固豈能因爲王姝一兩句話而說得通。
“丁香。”王姝拉着丁香的手,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覺不覺得我身邊發生的事情總是那麼的巧合,我覺得這些事彷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牽引着我。”
丁香一怔,不解地問:“奴婢聽不明白。”
“吶。”王姝蹙着眉頭,認真地分析:“先是我打算爲唐姬平反,處處碰壁之後,唐姬就離奇喪命了;接着是妹妹,她雖然是早產,按理來說也不至於要丟了性命啊,可是她還是沒有保住自己;現在因爲我們同情蘭落,所以想辦法將她從冷宮救出來,可是纔剛剛接觸,蘭落就差一點燒死,這事情加起來,難道不覺得很有問題嗎?”
丁香思慮地說:“對了,唐姬不是也遇到過刺客嗎?看來是有人從中作梗。”
“你這樣說,我越是擔心蘭落。”王姝焦慮地緊握雙手,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蘭落也會像唐姬那樣。”
“不會的。”丁香害怕地搖着頭,之後她又忿忿地啐道:“會不會是皇后娘娘?其實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早已經想除掉蘭落了。”
“不,我第一個否決的就是娘娘。”王姝堅定地說:“若是娘娘,我想十年前,她就會對蘭落下手了。”
丁香猶豫地說道:“其實皇后娘娘之所以留住蘭落的命,恐怕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王姝驚問。
丁香鎮定地說:“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奴婢剛進宮,因爲還小,奴婢記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娘娘當時得了一種怪病,是蘭落治好了娘娘,所以娘娘才脫離危險。”
王姝倒吸一口氣,訝然地問道:“蘭落居然精通醫理?我記得之前她幫我按摩腳踝受傷的地方,她似乎對穴位確實很熟悉。”
“蘭落的醫術究竟有多少,奴婢也不清楚,不過蘭落的的確確算是救過皇后娘娘。”丁香正色說道:“所以當初蘭落犯了錯,娘娘也只是將其
打入冷宮關起來,並沒有取其性命。”
“既然有這一層關係,那娘娘更加不可能會傷害蘭落了。”
“可事情畢竟過去十年。”丁香想當然地道:“保不定皇后娘娘已然覺得沒有必要再留她的命,所以纔會……”
王姝擺了擺手,搖頭說道:“我仔細地分析過,事情絕不是如此,雖然表面看起來,確實最大嫌疑人就是皇后娘娘,並且我衝動之下也去找過娘娘,但是我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很多疑點;首先,皇后娘娘偏偏就選在這個時候除掉蘭落?這是爲何?再則,娘娘要處死一個宮女,有很多辦法,絕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地放火燒死對方,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娘娘怎會故意落下話柄?”
丁香也解釋不通,王美人一聲聲質問令她無言以對。
“所以我想,從中作梗的肯定另有其人。”王姝沉重地嘆息一聲:“我苦於全都是猜測,沒有一丁點兒的證據。”
“莫非王美人有了懷疑的人?”丁香緊張地問。
王姝冷着臉,嗤笑說道:“這些事情都是我積極處理的事情,而後宮誰跟我有仇?”
丁香驚愕地瞪大雙眸,緩緩地道來:“難道王美人懷疑慄良娣?”
慄良娣撇着嘴,輕蔑冷笑,她所認識的王姝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過也好,有一個強勁的對手,以後的日子就不會枯燥了。
“王美人有點意思。”慄良娣放下步搖,擡眸一笑,說道:“居然變通得這麼快。”
“良娣,如此說來,王美人也就不會針對皇后娘娘了。”月瑩憂慮地說。
慄良娣白了一眼月瑩,對着銅鏡說道:“雖然王美人解開誤會,但是她衝撞了皇后娘娘,你以爲娘娘會跟她一樣?”
“碰到是棲臺宮的事情,娘娘當然不會輕易放過王美人。”月瑩獰笑地說:“這一局說到底還是良娣贏得漂亮。”
“知道蘭落事情的人不多了。”慄良娣熟慮地說:“那些老大娘也撬不開口,但是不透露一點,肯定釣不上來大魚。”
“其實有個人可能知道,只是不肯開口罷了。”
“誰?”
“良娣別忘了,當時與蘭落要好的人就是丁香。”月瑩冷冷地說:“不來點猛藥,奴婢以爲丁香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慄良娣狠狠用力,將步搖扳成兩截。
擡頭一看,是莊府;竇嬰笑了笑,然後走上臺階去敲門,莊府管家打開大門,一看是陌生老頭,並且此人穿着不凡,覺着不像是一般人。
“請問您……”
“在下姓竇,是特意過來尋找莊府的莊公子。”竇嬰含笑地說。
“哦,是找少爺的,您請進來。”管家熱情招待,將竇嬰領了進去,讓他在偏廳等候。
莊紹鬱隨同管家前來迎客,看到坐在偏廳的人正是竇大人,不禁疑惑,恐又怠慢,於是加快腳步上前禮待。
“在下竇嬰,多有打擾。”
“竇大人真是客氣了。”莊紹鬱謙謙地說:“竇大人能光臨小人府上,簡直令莊府蓬蓽生輝啊。”
“哈哈,莊公子說笑了。”竇嬰捋着小胡
子,說道:“其實打聽之下,我才知道,原來百姓口中所說的神醫居然是莊府的莊公子,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沒想到莊太醫教出這麼一個好兒子。”
“原來竇大人也認識家父。”莊紹鬱平靜說道。
“莊太醫在宮裡誰人不知?”竇嬰說道:“他的醫術令人稱絕,並且薄太后也十分倚重。”
“家父的醫術的確神通,若是能學到七八分,我也心滿意足了。”莊紹鬱一想到父母,心就隱隱作痛。
竇嬰見狀,便安撫地說:“其實以莊公子如今的成就,早已經有了莊太醫七八分的功底,何必妄自菲薄呢?”
“事實上還有很多地方,莊某覺得不足,可是隻能自己專研。”
“這就是莊公子與衆不同的地方。”竇嬰讚許地說:“就算被人愛戴也處處想到上進,以求做到更好。”
管家給兩人沏茶,稍稍打斷他們的談話;莊紹鬱轉了轉眼珠子,笑着又問:“對了,今日竇大人親臨府上,不知道是否有要事?”
竇嬰恍然說道:“與莊公子一見如故,看看我都給忘了來的目的。”
“不知道在下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到大人?”莊紹鬱問道。
“其實事情說來簡單,卻拐了不少彎路。”竇嬰訕訕地笑道:“早些時候我聽家僕說長安城有個神醫,經常在郊外村口爲窮困人家看病,並且免費贈藥;而這個神醫曾經治癒過一位失明之人,因此而聲名大噪,當然,由於神醫不肯透露更多個人的資料,所以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誰,更加不知道他家住哪裡,是何方人士。”
莊紹鬱抿着嘴,微微露出笑意;竇嬰瞥了一眼莊紹鬱,扭頭又道:“真是讓在下也尋了不少時日才知道,原來這個神醫就是莊家府上的人。”
莊紹鬱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說道:“竇大人就是爲了尋人而來?”
“莊公子,在下知道你現在在御藥房做藥丞。”竇嬰曉之以理地引誘:“其實以你的醫術,想必是有資格做到太醫。”
“藥丞也好,御醫也罷,對莊某而言都差不多。”
“若不是莊太醫意外病死,我想太醫令這個職位非他莫屬啊。”竇嬰又道:“難道你就不想做到太醫令?這可是身爲一個醫者最大的榮耀啊。”
莊紹鬱淡笑一聲,故意反問:“竇大人今日來莫不是爲了說這番話?應該不可能啊,竇大人貴人事多,怎會爲了這句話而特意跑這麼一趟?”
“哈哈,莊公子真會說笑。”竇嬰大笑兩聲,搖頭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我就是爲了尋訪這個‘神醫’,因爲皇后娘娘突然得了頑疾,導致雙眼失明,這件事情一直是皇上心中抹不去的遺憾,相信莊公子應該有所略聞。”
“在宮裡多少聽了一些。”莊紹鬱平靜地說:“可是莊某這種身份怎能爲娘娘看病診治?”
“欸,由我來爲你牽線搭橋,相信皇后娘娘一定恩准。”竇嬰說道:“這是你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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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登天?”莊紹鬱思慮地說道:“只怕在下沒這麼大的步子啊。”
“那就借力登天。”竇嬰湊過去,笑了笑說道:“我這個力可是甘願借給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