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之下來到了長公主府上,可是看到緊閉的大門口兩旁還站着兩排凶神惡煞的守衛,頓時女孩沒了底氣,不敢再往前涉足;躊躇不前的女孩躲在不遠處的巷子裡,她一路走來遭受不少磨難,現如今要是就這樣退縮,豈不是太對不起這幾天的辛苦?思及此,女孩還是鼓足勇氣地走出去,朝着長公主府的硃紅大門走近。
“什麼人?”剛出現,還沒上臺階,她就被侍衛擋住,叱喝道:“這裡是公主府,不是你這個叫花子能來的地方。”
“額?叫花子?”女孩錯愕地看着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侍衛,頓覺得一股屈辱涌上心頭;她負氣地咬着脣,衝着對方吼道:“我不是叫花子,我是來長公主府找人的。”
“笑話,公主府的人怎會認識你這種人,去去去,再不走把你抓起來關進大牢。”侍衛不耐煩地驅趕,聽到他提起牢房,倒是將女孩嚇得心裡一顫,她雖然不甘心,可是也害怕真的把她關起來;糾結得女孩心裡更加難受,勇氣耗盡之後,只得慢慢地退離,望着公主府,她溢滿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下來,黝黑的臉頰突然被眼淚沖刷,凡是淚水洗過的地方,露出一道潔白的痕跡。
女孩泣聲地往後退,無視周圍的一切,壓抑在心裡的委屈和恐懼也趁着這個時間瓦解她所有的堅強,如果她有一對翅膀,她一定會飛進去尋找自己的親人,她多麼渴望見到疼愛自己的母親和姐姐。
剛轉身跑了兩步,豈料撞到路過的人,瘦弱的她被人撞得摔倒在地上,還沒等她開口,對方便破口大罵:“你怎麼沒長眼睛啊。”
女孩揚起小臉,看着膀大腰圓的老婦人,嚇得雙脣微顫,也找不到話理論了。
老婦人白了一眼小女孩,瞧她灰頭灰臉的模樣,更是惹人嫌棄;未免她上來糾纏,老婦人決定趕緊離開,於是她越過女孩,快速地朝着公主府走去;小女孩躺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老婦人往公主府的方向靠近,突然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覺得此人如若是府上的人,想必也知道母親的事情。
“大娘。”小女孩忍着痛爬起來,撲上去試圖拉住老婦人;老婦人扭頭看到餓狼撲食一般的小女孩,嚇得嚷道:“哎喲,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小乞丐就是纏人的伎倆。”
老婦人的叫嚷驚動了府上門口的守衛,他們立刻跑下臺階護着老婦人,並且擋住了後面的小女孩。
“又是你?”其中有個侍衛惡氣騰騰地啐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要找我娘。”小女孩哇啦地哭喊:“我娘在長公主府上。”
“胖姨娘,你說這小傢伙該怎麼處置?”旁邊的侍衛扶着驚魂未定的胖姨娘,問道:“她剛纔是不是冒犯了你?我們把她關起來,你說怎麼樣?”
胖姨娘撫了撫胸口,瞪着小女孩說道:“算了,看她那樣子也不過十五六,是個小娃娃。”
“但是她幾次三番地騷擾公主府,還大言不慚說她娘在長公主府上,再讓她鬧下去,豈不是驚擾了長公主?”
“什麼?”胖姨娘斜睨一眼小女孩,打量她時,才
看到女孩其實穿得並不破爛,只是臉上有些黝黑,像是拿鍋底的黑灰故意抹在臉上,因此而顯得特別醜陋。
“我真的不是故意驚擾你們的。”小女孩見胖姨娘端詳自己,於是激動地說:“我娘真的在公主府,她……”
“她叫什麼?”胖姨娘推開身邊的侍衛,好奇地走過去,詢問道。
“她姓臧,單名一個敏字。”小女孩咧開嘴笑起來,眼角還掛着晶瑩剔透的小淚珠。
臧敏給王熙兒洗乾淨身子,胖姨娘送了一些乾淨的衣服過來,瞅見王熙兒勝如雪白的臉蛋兒,忍不住笑道:“喲,真是脫胎換骨了啊。”
王熙兒微笑地走到胖姨娘跟前,屈膝欠身,恭敬地說:“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胖姨娘見諒。”
“哎呀,我也不知道你是誰。”胖姨娘扶着王熙兒站起來,說:“不過,你也實在是把自個兒弄得太黑了。”
“隔壁的鄰居說,女孩子家在路上太乾淨的話會被賊惦記着。”王熙兒蹙眉說道:“所以我才弄了一些髒東西塗在臉上。”
“哎喲喲,真是聰明。”胖姨娘摸了摸王熙兒嫩滑的臉頰,說道:“現在好了,見到娘安心多了吧?”
熙兒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臧敏,只見母親暗歎一聲坐在墊子上無奈地看着她;王熙兒心疼不已,走過去跪在母親身邊,緊握着她的手。
胖姨娘瞭然於心,知道她們兩母女有話要說,於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王熙兒撲進臧敏懷中,輕泣時雙肩微微顫抖;臧敏拍拍女兒的後背,安撫地說:“好了,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不好不好。”王熙兒搖着頭,坐在地上對着臧敏哽咽:“娘,爹爹差點要把我賣了,好在哥哥聽到風聲要我自己先逃出來。”
“什麼?他……”臧敏憤然質問:“他還不吸取教訓?”
“娘,你知道嗎?姐姐不見了。”王熙兒咬着脣,擔憂地說:“幾個月前,爹爹突然被衙門的人帶走,關了好些日子纔出來,聽說買姐姐的那家人出事了,一把大火燒盡後,只找到那家人的屍首,就是沒找到姐姐,我相信姐姐一定還在世上。”
臧敏心裡一沉,尷尬地說:“這事兒,你不是在寫來的信上面說過了嗎?”
“娘,那你有沒有想辦法尋找姐姐啊?”
“這個……”臧敏拉着王熙兒的手,小聲地說道:“熙兒,這件事情你在公主府千萬不能再提,家裡出了事兒,長公主又最討厭麻煩的人,萬一她以爲我們是不清不白的人家,那就要把娘也趕出去了。”
“可是姐姐怎麼辦?”王熙兒擔憂地問。
“姝兒沒事,你放心,娘把你姐姐藏起來了。”臧敏小心翼翼地說。
“啊——”王熙兒驚愕地張大嘴,臧敏趕緊捂着她的嘴巴,嚴厲地說:“這事兒就到此爲止,你要是想留在娘身邊,就得聽我的安排。”
王熙兒木訥地點點頭,臧敏這才放心地鬆開手,安慰她幾句。
話說王熙兒因爲臧敏也留在了長公主府上
,胖姨娘收了臧敏不少好處,自然也就在長公主那裡瞞着;王熙兒跟王姝長得有幾分相似,重要的是也十分機靈,雖然沒有王姝那麼內斂沉穩,但是嘴巴最甜,很快就和長公主府上的人打成一片;臧敏爲了能知道王姝的近況,倒是費了不少功夫,可宮裡的事情真不容易打聽,胖姨娘人脈最廣,問到王姝和幾個采女現如今都在太子妃的中安宮,稍稍過得好了些,不必窩在宮女苑受苦受累的。
過了十來天,王姝的傷勢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不但精神百倍,還養得更加白皙水靈;唐子衿喜歡纏着王姝爲自己梳頭,王姝的手很輕,順頭髮又很有經驗,加上之前在宮女苑的時候,丁香沒事就會教她梳理垂髻的竅門,久而久之,王姝伺候唐子衿的青絲倒成了習慣。
“我有個跟你差不多大小的妹妹。”王姝一邊捋髮絲一邊說:“不對,應該是你比她還要大個兩歲吧。”
“那她人呢?”唐子衿坐在地上,把玩着花盆裡面的花蕊,好奇地問。
王姝惆悵地說:“她在家裡吧。”
“這麼說,你倒是挺想念她?”
“嗯。”王姝不必隱瞞自己的情感。
唐子衿側頭說道:“我現在不就是你妹妹?我想,你在家裡的時候肯定也經常給妹妹梳頭。”
“是啊,家裡都是我照顧弟弟妹妹。”王姝說道:“進了宮我就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唐子衿轉過身來,拉着王上的手,抿着嘴笑道:“別太傷心了,我想一定有辦法與宮外的親人聯繫的,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幫你。”
“嗯,可是我暫時還不想跟他們聯繫。”王姝心裡想,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讓母親失望透了,如若這般窘態被母親知道,只會讓他更加擔心自己;想到母親就會想起母親的野心,王姝不是很明白,卻也有些爲難,她只想找個避風的港灣,默默地在中安宮做她的宮女不但能躲避外面的調查,還能吃飽穿暖,這點小小的追求讓王姝心滿意足,什麼鬥志什麼希望,全都是枉然,早就在那晚隨着大火一起燒盡了。
晏南踏進太子殿下的書房,看到殿下正認真地閱讀,本想轉身退出去,可是殿下一早就察覺他,於是慵懶地問道:“什麼事?”
晏南跪下來,畢恭畢敬地說:“啓稟殿下,派出去尋找郭老的人回來了。”
“可有郭老的消息?”太子殿下放下竹簡,噌地站起來,着急地問。
晏南瞄了一眼太子,戰戰兢兢地說:“殿下,還是沒有……”
“廢物。”太子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憂慮地啐道:“郭老怎會不辭而別?一聲招呼也不打,好歹我們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啊?”
“奴才以爲,郭老本就是雲遊四海的高人,想必也是在長安城呆得太久,想出去走動走動了。”晏南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唉,這下出宮也不知道去哪裡纔好玩了。”太子關心的似乎並不是郭老的安危,晏南雖然明白,卻不敢說的太直白,他想,殿下如今連找個下棋的人都很難了吧,的確有點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