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隱沒那麼多小女子情懷。
她不太懂得大家閨秀的嫵媚風雅,也不精通小家碧玉的雪月風花,但這片生機盎然的森林着實讓她驚歎,讓她滿心喜愛。
在她人生經歷之中,這裡應該是僅次於她和容定塵避世歸隱那座小島的美好之地了。
“這麼美的地方……如果能在這種地方生活該多好……”
比起白鳳隱的沉默感嘆,傅溫娘選擇了更加直接的表達方式,臉上那種憧憬甚至帶着幾分甜蜜。容定塵的表情有些複雜,但他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大煞風景地先一步跨進森林之中,打破了許久無人干擾的安寧。
才走出幾步,容定塵就停了下來,回頭帶着幾分鬱悶:“先停一停。”
傅溫娘有些不解:“怎麼了?前面有危險?”
“這樹林上方就是天,你看看天色,這麼晚了哪裡還適合趕路?”容定塵搖搖頭,又揚了揚下頜指向白鳳隱,“再說她也要休息一下。嘴上不說,臉色早把她給出賣了。”
白鳳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別摸了,白得跟鬼一樣。”容蕭寂擺手,難得站到容定塵一邊,“吶,你的確該休息休息了,鳳隱。自從我們進入兇山之後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期間你都沒有休息過啊!”
密道之中不見天日,自然不清楚過了多少個時辰。根據白鳳隱估算,他們進來至少也有一天半的時間了。之前在石室時傅溫娘和容蕭寂已經休息過一段時間,此時看上去雖然疲憊但還沒到透支的地步;而她,早被肚裡孩子踢得火冒三丈,卻一直都在忍着、藏着,不想讓自己的疲態被誰看見。
無奈的是,容定塵眼力總是那麼好。
“停下休息稍作休息,也好花時間看看札記後面還寫了什麼,做好準備才能最大程度降低危險。”
容定塵根本不給白鳳隱解釋或者反對的機會,找了一顆大樹下稍作清理,單手把她推了過去……自然,他只是看着兇狠,力量卻只能用溫柔來形容。
“還有些乾糧,你們墊墊肚子,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野味兒。”容定塵正要走,傅溫娘連忙將他拉住,“定塵哥哥,你休息吧,我去。你這一路也都沒休息過呢,萬一累壞了,之後誰來保護我們?”
傅溫娘說得誠懇,但容定塵並不放心:“你又不會武功,別說遇到危險束手無策,就是讓你去樹上抓只鳥也很難辦到。”
“她不行,不是還有我嘛!”容蕭寂很適時冒出,笑嘻嘻晃了晃手中剛剛做好的彈弓,“看,小侄子,這可是鳳隱親手教我做的!有了這寶貝,你想吃龍肉……我還是弄不來。不過打兩隻鳥下來還是沒問題的。”
大概是一路奔波的確有些勞累,容定塵沒有過於堅持,稍作猶豫後最終同意。
傅溫娘帶上鳳隱劍,和容蕭寂一起摸索着去周圍林中尋找能吃的東西。總算稍有空閒的容定塵生了堆篝火,又在周圍撒好防蚊蟲的藥粉,這才緊挨着白鳳隱坐下來,疲憊地靠在樹幹上。
他一坐下便閉上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鳳隱偷偷看他幾次,見他始終沒有睜眼的意思,輕手輕腳挪動篝火,想要離他再近一些,讓他更暖一些。
“別亂動。”容定塵突然開口,嚇了白鳳隱一條。
白鳳隱有些哀怨地回頭,只見他並未睜眼,修長手指卻指了指她,命令似的口吻不容反抗,“老實坐着。就快當孃的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白鳳隱不情不願撇撇嘴,回到他身邊坐下。
“閉上眼睛休息,最好能睡一會兒。這段時間你累壞了。”他繼續閉着眼睛夢遊一般。
“睡不着,我兒子不讓。”白鳳隱嘆口氣,取出那本札記翻閱起來,半是自言自語道,“我對蓮華大人越來越好奇了。當年他在兇山究竟發生過什麼?後來蓮華大人返回巫族並且成爲了族長,可是爲什麼和他同來的阿溪卻死在石室之中?阿溪寫的那些話,怎麼讀都覺得莫名其妙……”
“你就不能讓自己輕鬆一些?”聽她嘮嘮叨叨一通,容定塵忍不住睜開眼,側過頭,滿目無奈,“白鳳隱,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不懂得保護自己嗎?女人本就該讓男人護着,而不是像你這樣拼命。”
白鳳隱一聲嗤笑:“怎麼着,你心疼了?”
一句玩笑,他卻沒有立刻迴應,轉開頭望向翠色慾滴的碧草,過了半晌才淡淡回答。
“也許吧。”
就這麼三個字,讓白鳳隱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氣氛也變得微妙。
“你這人……怎麼總是這麼彆扭呢……”微妙之中,白鳳隱反而尷尬起來。
容定塵又陷入沉默,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醒着。
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一直持續到容蕭寂歸來。容蕭寂不負衆望,帶了三隻不大也不小的野鳥回來,還有一捧看上去滋味十足的野果,然而傅溫娘並未跟在他身邊。
“溫娘呢?”容定塵立刻蹙起眉頭。
“她說那邊有山泉,要去洗把臉,馬上就回來。”容蕭寂一聳肩,“你知道的,女人嘛,總有些……嗯,男人不太方便知道的事情。”
“她臉上都是被冥渡鳥抓出的傷痕,大概是想洗一洗,免得太狼狽。”白鳳隱故作漫不經心解釋道。
但是在她心裡,絕對不相信傅溫孃的目的會這麼簡單。
拋開被左靖樓慫恿才做的那些事不說,傅溫娘其實是個膽小的姑娘,沒有必要的話她絕對不會一個人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獨處。從剛纔傅溫娘提出要去尋找獵物時,白鳳隱就隱約覺得她的主動有些異常,看來傅溫娘一定有什麼不得不獨自一人的理由。
因爲某些容蕭寂和容定塵不知道的原因,白鳳隱決定爲傅溫娘隱瞞。
過了一會兒,傅溫娘果然一身溼漉回來,粉撲撲的臉上帶着幾分羞澀:“抱歉,定塵哥哥,我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容定塵不冷不熱一句,而後繼續低頭收拾野鳥皮毛。
白鳳隱看着二人,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容定塵對傅溫孃的態度,明顯比以前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