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嵐,你爺爺那事兒,不是真的吧?”
賈美雲也不是第一次瞧見人家姑嫂相處的好了,她也不是經不住玩笑的,笑瞪了一眼莫依嵐,繞過了單人的大靠背沙發,在莫依嵐身邊擠了個位置,眼角餘光掃過了關的嚴嚴實實的書房門,扯着莫依嵐的胳膊,小聲的問了出來。
莫依嵐驚訝的看着賈美雲,笑的花枝亂顫,肚子都快疼的打結了,大伯母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在這事兒上,較了針兒了。
杜若被莫依嵐扯的身子也跟着搖晃,一隻手抓着沙發的扶手,心裡一陣無奈,也學着賈美雲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媽,你看依嵐這樣子,就知道一定不是真的了。”
杜若覺得,莫家的人重感情,對妻子尊重,愛惜,對子女既疼愛,又不會不教育,從她嫁進莫家,男人也罷,女人也好,從沒見哪個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可見,莫家是愛惜羽毛的人家。
莫偉天作爲莫家的一座山,巍然而立的同時,又在不斷的修剪枝葉,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出主動給別人提供談資的事兒。
莫依嵐過了好半晌才緩過了勁,讓身體裡的笑意平復下來,扭過身子,看着賈美雲的眼睛,連連搖頭,“大伯母,我跟我大哥說笑呢,你,怎麼就當真了?”
賈美雲撫額,她哪能不當真啊,連她家莫首長都當真了,這兩孩子,還真是什麼玩笑都敢說啊。
吃過了晚飯,莫驕陽便拉着杜若上了樓。
“明天出差?”杜若剛坐到牀上,以爲自己聽錯了,疑惑的目光看着莫驕陽,不是說最近沒有出差的打算嗎?
莫驕陽點了點頭,沒細說去哪,“臨時有點急事兒,得出去一趟,這兩天你先住家裡吧,早上跟媽一塊走。”
杜若覺得住大院到是沒事兒,就是天天早上跟賈美雲一塊走的事兒吧,不太好辦,一次算是偶然,可是天天碰到,就不能稱爲偶然了吧。
“那樣,被單位的人看到了,估計就會多心了。”
莫驕陽凝着杜若的眼睛,腦子裡不禁在想一件事兒,“若若,要不,咱們昭告天下吧?”
撲哧。
杜若被莫驕陽鄭重的口氣逗笑了,那感覺,就像是一對私奔的小情侶,原本過着見不得人的日子,可是有一天,男人也罷,女人也罷,突然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壓抑了,就想大聲的對全世界說出,他們是相愛的,並且不怕任何一方的家人來阻撓。
“驕陽,我不急的,而且我進醫院的事兒,其實一直有不少人關注的,如果我跟媽的關係再一公佈,估計就又成了一輪熱議的話題,你也知道,我可不想沒事兒被人拿去當頭條。”杜若搖了搖頭,反正他們不是非法同居,只不過因爲情況特殊不好大辦宴席罷了,而且單位裡那些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指不定會編排出什麼閒話呢。
莫驕陽皺了下眉,“時機可以的時候,這些人總是會知道的。”
杜若聳了聳肩,“所以我才努力讓自己的醫術得到提升,若是能有一兩個優秀的個案,就更好了,到時候,就算是有人說嘴,也不能否認我的醫術。”
莫驕陽知道杜若的性子一向是淡若秋水,可沒想到在這個事兒上,這麼較針。
莫驕陽自己是個要強的性子,可是到了自己女人這兒,就不希望杜若這麼要強,因爲要強的人往往要付出的辛苦比平常人要多出幾倍來。
“早知道當初就不安排你進醫院了。”
聲音不算大,可是屋裡就只有夫妻二人,杜若還是聽的一清二楚,“不是凌晨安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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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方落,杜若就發現男人看她的眼神在發生變化,腦子裡像是突然被人捶擊了一下,有個質疑的聲音提醒着她,不對,莫驕陽的眼神分明在否認剛纔她說的那句話,可是那個時候,明明他們還不認識,他怎麼會知道她要畢業,怎麼會想着幫她?難道?
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帶着幾分不確定。質疑的目光凝着男人的眼睛,“驕陽,除了餐廳那次?我們,還見過?”
莫驕陽沒想到杜若會提這個問題,雖然於他來講,不過一句話的事兒,可是突然發現,杜若疑惑的樣子,仿似掉進陷阱的獵物一般,沒想着逃離,而是詫異自己怎麼會掉下去。
心下好笑,臉上卻是裝成諱謨如深的樣子,腳下的步子,穩穩的踩着,步伐的頻率都像是被丈量過一般,走到了牀邊,兩臂穩穩的撐在了杜若的大腿兩側,壓低的額頭幾乎與杜若的額頭相抵,濃烈的氣息將女人強勢的索在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男人垂着頭,女人仰着頭,屋裡打着暖色的光,男人眸子裡的深邃與剛毅,還有那精緻五官的棱角分明,讓女人原本想要等待答案的眼神微恍,所有的神識,都被那雙深邃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吸了進去。
莫驕陽絕對是故意的,就像現在,看到女人眼裡的迷戀,計謀得逞之後的虛榮讓他的嘴角上揚起得意的弧度,出口的聲音就像是爲了配合氣氛一般,帶着足以醉死人的微啞,“若若,我期待,你自己想起的那一天。”
看着男人眼裡的不妥協,杜若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扔到了迷宮的一半,無論她選擇退出,還是選擇繼續前進,都因爲她站的位置,迫使她必須閉着眼睛前行,因爲她壓根就忘了進來的路。
從小到大,她一向不大會鑽牛角尖,隨遇而安是她喜歡的生活模式,所以,這會兒,學着男人的樣子,把自己的兩隻手臂撐到了身後,隨着手臂的動作,身體也向後傾去,原本與男人相抵的額頭也微微的後移,眸底睛楚的映着男人身上顯然已經重新換過的衣服,想着屏幕上,男人滑稽的打扮,想着男人因爲她的一個短信,一個玩笑,就甘願去接實現的行動,似乎,有些糾結,已經變的沒有意義了。
誰先開始,誰後開始,又有什麼關係,她是該慶幸的,不是嗎?
衆人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近在眼前――
脣角,一點點的咧開,笑容愜意,自在,那是心情完全得到放鬆的表達。
“要是我想不起來,怎麼辦?”
望着眼前的女人,語帶嬌嗔,眼裡的疑惑,漸漸被隨之而來的燦笑取代,暈黃的燈光中,只覺得那裡面的黑眼仁都像是被水晶點亮了一般,莫驕陽一個字,一個字,像是被牙齒磨礪過一般,帶着堅硬的力道,破脣而出。
“那就罰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等在原地,讓我找到你。”
“呵呵,莫驕陽,這是什麼懲罰?”杜若的笑,帶着賊兮兮的可愛,好像在嘲笑精明的男人連得失都不會計算了一般。
莫驕陽很少在杜若的臉上看到這樣賊兮兮的表情,頑皮的就像是修行未果的小狐狸,明明道行不夠,卻又覺得自己很快就能飛昇成仙,過早的自信,讓小傢伙帶着幾分得瑟的輕狂。
瞧瞧,這會兒明明被看穿了,還不自知,難怪人家說,女人都是被男人寵壞的。
莫驕陽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在作繭自縛,反而更有榮耀感,自己的女人,就該被自己寵壞,“恩,的確算不得懲罰,不過,誰讓我捨不得讓你受累呢?”
瞧瞧,今晚的男人,像是被蜜罐子泡過一般,這種膩死人的話,竟然可以隨口就來。
杜若努了努嘴,因爲距離太近,微微翹起的嘴脣時不時的就與男人的薄脣碰觸一下,然後男人的兩片脣瓣或是分開,或是輕合,若有似無的撩撥着她的心緒。
“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會吃虧啊?”
杜若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完全湮滅在了男人溫濡的口腔裡。
過了好一會兒,在杜若已經氣喘吁吁的丟了盔,卸了甲時,莫驕陽才語帶輕笑的誘哄道:“若若,你看,怎麼會吃虧呢,分明是我一個人在用力,你只管躺在那裡享受,舒服了就哼嘰一聲,不舒服就把頭扭到一邊,然後你男人就得更加賣力,若若,你說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像你男人這樣,寧可自己吃虧,還要伺候的你滿意的?”
杜若的身體在男人或快或慢的動作中起伏不定,耳道里鑽進的都是男人越來越委屈的聲音,仿似在認真的詮釋着,到底誰更吃虧?
可是,她說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
“莫驕陽,你歪曲事實――”明明該大聲的斥責,可是偏偏男人在她脣瓣剛動的時候,男人託在她腰間的手就加了力,連帶着身體的起伏更大了,原本就不算堅強的意識再一次被打亂,連那句話,也被推動的支離破碎。
莫驕陽是坐早上最早的一班飛機離開的s市,手邊,是兩件簡單的行李,是杜若一大早上起來給他收拾的,小女人眼底明明還帶着青色,可邊收拾行李的時候,還不忘囑咐他按時吃飯,別光顧着忙工作。
飛機起飛之後,空乘小姐每個坐位問詢着可有需要服務的地方,雖然,那聲音柔和的像三月的春風,可是他還是沒有興趣去看那張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某個以整容聞名的國家看到千篇一率的面孔一般,在他眼裡,這些空姐臉上的笑,出口的聲音,都像是被複印機複印過一般,哪裡有他的若若來的純粹,不摻假。
飛機抵達b市的時候,莫驕陽看了下時間,十一點整。
拿出手機按了開機鍵,一邊拿着行李往出口走,一邊翻看着上面的短信,挑着重要事項的給謝朗打電話吩咐過去,再擡頭時,人已經到了機場大廳的門口。
叫了出租車,對着司機報上了之前定好的酒店位置,便把目光望向了窗外,似乎在看着這個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
到了酒店,拿了房卡,直到進了房間,莫驕陽習慣性的在房間裡探尋了一圈,沒發現有監聽設備,還有攝錄設備,這纔拿起水壺,一邊燒水,一邊把身體放進了沙發裡,手裡,反覆的翻轉着電話把玩。
直到第一杯熱水進了肚,莫驕陽纔在手機的鍵子上按下了一串數字,等待着對方接通。
那是一個固定號碼。
“你好,請問找哪位?”
莫驕陽猜想,接電話的可能是馮家的阿姨,以前他去過馮家,見過這個人,現在也有五十來歲了吧。
“是夏阿姨嗎?”
“是,是啊,你是?”
電話那端的人顯然沒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夏阿姨,我是s市莫家的長孫,莫驕陽。”
“哎呀,莫少啊,真是難得,有幾年沒來電話了吧,是不是要找老首長?”
顯然夏阿姨是記得莫驕陽的。
當然,莫驕陽這樣的人,但凡見過的,想不記住,都難。
“嗯,老首長在家嗎?”
莫驕陽顯然也沒覺得有多奇怪,若是對方記不住他,才奇怪呢。
夏阿姨的聲音像是帶着幾分激動一般,“在的,在的,不過這會兒在花園,我去請他來接電話,你稍等。”
也不待莫驕陽答話,把電話放到了一旁,便出去找人了。
莫驕陽透過電話的聽筒,似乎能聽見一道腳步急行而去,不一會,又有兩個腳步聲一前一後,一重一輕的傳了進來,在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電話馬上就會有聲音傳來。
果然,一道久違的帶着和藹與關切的聲音透過了聲筒傳了過來,“莫家小子,我還以爲你把我這把老骨頭給忘了呢。”
很難想像,馮家老首長,馮志存,待莫驕陽的態度,仿似自家長輩一般,語氣當中,半點沒有因爲長時間沒有通過電話而衍生的生疏感,反而帶着釋然的寬容,欣慰於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終於學會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報下平安。
這種長輩對親近晚輩的包容,一下子暖住了莫驕陽的心,連出口的聲音,都像是被裹了蜜一般。
“馮爺爺,你身體可好?”
“好,好,一把老骨頭,捨不得死,想看着你們這些小輩們什麼時候能折騰出個花來,天天堅持鍛鍊呢,怎麼,有興趣來驗收一下?”
馮志存的聲音帶着幾分不服輸的挑釁,仿似在說,你這個部隊培養出來的精英,我也不怕,不信,就來試試。
“驗收到不敢,不過馮爺爺要是不介意,我到是想取取經,回頭,也讓我爺爺好好練練,學學您老的長壽之道。”莫驕陽不急不緩的語氣裡,已經透露出一個信息。
而這個信息,偏偏就被馮志存拿捏住了,精光四溢的眼眸一凝,喜色從眼底,滲到了眉梢,連整個面龐,都染上了一層意外之色,“你小子,來b市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顯然還帶着幾分高興。
莫驕陽對馮志高一直心存敬意,連莫偉天都說,這是個難得的顧全大局的好人。
“是啊,想着許多年沒見過馮爺爺了,想去看看。”
“得,甭跟我來這套,你小子真當翅膀硬了,我就猜不透你那花花腸子了,別人只當你是個忠的,我可跟他們不一樣,是忠是奸,到了我這,就得打回原形。”
馮志存顯然不相信莫驕陽是來專門看他的,“現在s市被你攪的一團亂,這個時候出來,不會兒收不了場了吧?”
莫驕陽知道馮志存這是誤會了,以爲他來求援的,心下並不懷疑馮志存怎麼會對s市的情況這般瞭解,像他這樣的人,說是退,其實,不過是做做樣子,家裡兒子,女婿,基本上都佔了重要的位置,哪裡有風吹草動他能沒有個數。
“莫爺爺以前就說過,有多大的本事兒,攬多大的差事兒,我既然敢攪,自然就能收。”
莫驕陽語氣裡的淡然隨性,仿似在說,今天天氣晴好,明天有雨,下午就可能轉多雲一般,平淡的仿似沒有起伏,卻又讓人以爲他是穩操勝券的,即便沒有凌厲之風,可也不會被忽視那一句話裡的信心滿滿。
馮志存眼底的訝色一閃而過,隔着電話,就算是他看不到莫驕陽的表情,可也能從語氣裡聽出來,幾年不見,當年那個十幾歲就足以沉着穩定的應付所有突發事件的少年,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淬鍊的更加出色了。
這一刻,馮志存真的很想見見,這位在大兒子嘴裡可惜的直跳腳,卻又不得不服從上級工作安排被強行批准退役的魔鬼隊長。
“中午沒吃飯吧,來家裡吧,夏阿姨的手藝還是老樣子。”
馮志存的身份,邀請一個晚輩到家裡吃飯,可見是真心喜歡的。
莫驕陽自然不會矯情,“有幾年沒吃過夏阿姨做的飯菜了,還真是有些想了呢。”
馮志存放下電話,一邊安排了夏阿姨去準備午飯,一邊在心裡盤算着,莫驕陽怎麼會跑來b市。
手裡端着茶,看着裡面的銀針一根一根的翻卷,似雲,似霧,就像他現在猜不透那個孩子的心一般,心裡忍不住感慨,果然,前浪都是被拍在沙灘上的,他,甚至已經看見,未來的幾年,這個孩子的路,會走的多遠。
莫驕陽趕到馮家的時候,馮家的警衛員已經接到了老首長的電話,所以很快就放行了,而且還不忘給屋裡報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