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驕陽也不敢留戀,腳下的油門持續轟大,再次衝回了路面,並沒有往前開離,而是把那輛事前倒地的高賽又撞向了公路的護攔,讓它無法再被使用。
凌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樣急速的車子前進,後退,旋轉中,以幾之力,護好杜若。
“驕陽,解決了一個。”
聲音中難免帶了一絲興奮,作爲男人,這樣的時候,有一種熱血在賁張,那種想要扳回一局,甚至大顯身手的男子漢情節隱隱的作祟,可是因爲有更重要的任務,讓他不得不把這樣的興奮點又壓了下去,可是心裡卻不住的爲那個握着整把方向盤的男人喝彩reads;。
沒有了賽車,騎手就沒有了武器,不過這會兒也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豎起的耳朵已經辨識到另一輛高賽正在轟大油門的聲音。
杜若整個人都伏到了凌晨的膝上,剛纔的撞擊往復,讓她整個人的胸腔都在晃動,整個上身都被凌晨緊緊的攬着,兩隻手臂交握的撐起一個弧度,堪堪的護着小腹。
“有沒有事兒”
平靜而勝券在握的聲音穩穩的傳到了後座,輕易的撫平了杜若翻騰的血液。
“沒事兒。”
直覺,莫驕陽這句話應該是問她,而不是凌晨,嚥下幾乎衝出口的噁心,努力讓自己的氣息變的平穩,雖然聲音還帶着幾分微顫。
這種時候,凌晨可沒有覺得兄弟重色輕友,畢竟女人是弱者,男人的臂膀就該在這樣的時候撐住一片沃土。
原本精力都集中到了耳朵上,可是手臂上突然多出了一股抓力,讓他凝着車窗的視線一下子收了回來,長袖的淺色襯衫已經被女人突出的五指攥的扭曲,布料勒到了皮肉帶着些微的緊澀,目光落在了女人的頭上,路燈照進車裡暈黃的光線不明,女人正趴匍在他的膝上,讓他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可是胳膊上不斷加重的力氣卻讓他感覺到女人這會兒的情況怕是要糟。
“小若若”
凌晨的聲音很輕,幾乎是破脣音,可是在他開口的時候,杜若已經勉力的仰起了頭,單肘撐住了坐椅,目光裡帶了些微的祈求,努力的搖了搖頭,脣形抖動間是無聲的撫慰,“我不要緊,不要聲張。”
凌晨一瞬間吸了口冷氣進嘴,如果,他能忽略掉她額上已經開始泛起的珠光,如果這會兒杜若沒有擡頭,還是趴匍在他的腿上,或許,他還會以爲她的安好。
可是他真的不敢,也不能自欺欺人,眯起的目光緊緊的鎖住那些細密的珠光,一瞬間收緊的心臟讓他的瞳仁也跟着在擴大,脣瓣緊緊的抿在了一處,形成了一道凌厲的刀鋒,原本攬在女人上半身的手臂已經有一隻脫離,去探視女人的額頭。
杜若微閃了一下,力氣微弱的與那隻探上來的手臂擦肩。
“驕陽”
凌晨的聲音因爲手臂上女人突然加重的力道再次收緊,要出口的話被卡在了嗓子裡。
莫驕陽把兩隻手放到了方向盤九點一刻的位置,左眼鎖住了倒車鏡,看着後面高賽上的銀色身影越來越近,可能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騎手並不急着超越藍博,或者說,他的速度還不足以成功超越藍博,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能進行下一個方案。
莫驕陽看着高賽上的身影慢慢的俯了下去,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了高賽的機蓋上,凌晨叫他的時候,他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致,完全沒有精力去分析凌晨叫他這一聲的動機,甚至,他只以爲凌晨是想提醒他還有一輛要衝上來的高賽。
倒車鏡裡顯示着後面的騎手正慢慢的揚起右手,哪怕面容看不真切,可是他還是捕捉到了那個騎手嘴角揚起得意的寒芒,如果他猜的沒錯,下一個動作,那個騎手是要打爆藍博的輪胎了。
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微眯的眼眯仿似精密的儀器在高速的運轉,大腦的神經快速的計算着子彈與車體相接的時差,這樣的速度,若是被打爆了,莫驕陽甚至都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以他的身手或許會有機會逃離,凌晨就算是差一些,也不是沒有機會,可是杜若是絕不可能在車子側翻,或是油門露油,分秒鐘就會出現爆炸的情況下逃離出去的。
“凌晨,小心了。”
莫驕陽只來得及提醒這一句,方向盤已經開始滿舵旋轉。
砰的一聲,子彈因爲車輪突然改變了方向,而打在了車屁股上,那一聲鐵板鈍鈍的聲音直接刺激了凌晨的耳膜。
“驕陽,對方有槍。”
“我知道,你給我護住若若。”
莫驕陽幽深的目光裡是得失審度之後的決策,仿似戰場上指揮若定的將軍,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守住了糧草,自己就可以放開手腳衝鋒陷陣一般。
車子幾乎在原地轉了個圈,與剛纔的快速離開不同,這次,竟然選擇了直面高賽。
凌晨看到了車子掉頭,原本卡在嗓子眼的話就嚥了下去,這會兒,整人也隨着杜若的體位蹲了下去,身子挪到了前排主駕和副駕中間的位置,然後把杜若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這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維護方式,畢竟膝蓋也是骨頭,哪裡有肉來的堅盾。
其實,莫驕陽只感覺到後排有動作,卻並沒有功夫去看兩個人變換的坐姿,這會兒,他把腳上重重的踩向油門,一壓到底,車速瞬間飈升至頂,那一刻如風般衝出去的車體幾乎就是一個影像,在你看不清它的面貌時,已然撞向了前方。
權衡利弊,這就是莫驕陽的選擇,哪怕對手選擇了極爲靈活的逃躥,追殺工具,可是對手一定沒想到他會選擇這種硬碰硬的方式,而不是藉着車子的良好性能逃跑。
這一點,在他透過汽車的前擋風玻璃,直面高賽上的騎手,看到他手上一個頓挫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
嘴角揚着譏諷的笑,涼薄而又鋒利,如果他莫驕陽的命是這麼好要的,那麼,早就在部隊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子彈的方向原本是駕駛位的正前方,把玩了這麼多年槍械,讓他在看到對方使用的槍械時就已經算出了子彈的速度,甚至能精確的把握時間往右打舵,頭也偏向了右側,眼角的餘光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子彈穿過了座椅與車窗之間的空隙,耳朵裡傳來的是子彈衝破後擋風玻璃的聲音。
高賽上的男人僵硬的嘴角顯示着此刻的不敢置信,本來可以掉轉車頭迅速離開的,可是向來以完美完成任務爲準則的男人,這會稱想要看看自己的成果,卻被這樣的一幕驚呆了,以至於藍博撞上來的時候,他都忘了再一次扣動扳機。
時間,總是少的可憐,尤其在這樣生死駁命的時候,男人被撞翻,滾落到柏油路面,連翻了十數個跟頭的時候,撞上了一旁的馬路牙子,手槍早就脫了手,要不是頭上戴着鋼盔,或許這會兒,腦漿都要迸裂了。
兩車相撞的阻力減緩了藍博的速度,因爲一直高速的駕駛,發動機的熱力似乎已經鑽進了車廂裡。
“若若,呆在車上。”
莫驕陽手搭在安全帶上,輕巧的一個按動,就解開了身上的束縛,臉上平淡的表情,似乎並沒覺得剛纔經歷的是多驚險的一幕。
杜若壓下身體的顫抖,掙扎着從凌晨的身上離開,單手無力的推了推凌晨的身體,意思便是讓凌晨過去幫忙。
她一直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可是剛剛車窗被穿破的聲音還是清晰可見的,所以她這會兒很不舒服,卻繃着沒說。
凌晨猶豫的看了杜若一眼,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推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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脣形微動,“你,還可以嗎”
沒有聲音,只能憑藉着暈黃的光線去猜度,杜若撐起了一抹笑意,搖了搖頭。
不是她不想說話,是她真的開不了口,要不是上牙跟下牙緊緊的咬着,她怕自己會把那種痛意傳遞出去。
她以爲,她的身體足夠好,可是真到了這樣的時候,才知道,驚嚇,撞擊,真的不是一個孕婦能夠承擔的。
凌晨勉強的點了點頭,擡起下車的時候,還不忘讓杜若把車門鎖好。
“驕陽,怎麼樣”
凌晨看着莫驕陽蹲在那個騎手的身邊,正拿着兩指探着騎手的鼻息。
“還有呼吸,不過骨頭應該撞碎了。”
莫驕陽起身下了論斷,擡眼示意凌晨去撿被騎手甩出去的槍枝。
凌晨扯下了單臂的袖子,把甩在地上的槍枝包了起來,期間,沒有用五指觸碰一下。
“那個怎麼辦”
車子被撞毀那個,這會兒還不知道人在哪呢。
“給袁大頭打電話,看看前面還有沒有人了。”莫驕陽接過凌晨遞過來包裹過的槍枝,睨了一眼,嘴角瞬時揚起一抹譏嘲,“想不到這人到是肯下血本啊,就這麼一把槍,至少也得值個百八十萬的。”
“噢,看來,你的命很值錢啊。”凌晨拿着莫驕陽的電話給袁大頭打了過去,順便問問前邊的路況,還有沒有釘子了。
袁大頭本來得了交通隊那邊的監控就提了心,這樣的事兒,他也不可能宣揚的到處都是,好在這會兒也算不得晚,一幫兄弟早前接了莫驕陽的任務,正在進行治安檢查,這下好了,名目都是現成的。
“驕陽,你別跟我說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凌晨聽着電話那邊袁大頭提交的信息,再有兩個路口,他們就能趕到了,今天晚上夜巡,已經抓獲了四個騎高賽的不良分子。
莫驕陽抽搐着嘴角,他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兒,還能帶着自己的女人以身犯險
“前邊是幾個”
凌晨吐了口氣,舉起一隻手縮回了一隻大拇指,“抓到了四個,估計是小角色。”
莫驕陽也點了下頭,“讓他們過來,把這個帶回去,至於那個,估計這會兒早他媽跑了。”
凌晨睨了一眼地上已經醒過來的男人,或許是剛纔突然的撞擊讓他的頭暈了一下,卻沒有完全的撞壞腦子,一隻腳踢開了男人的頭盔,半蹲下身子,看着男人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臉上並沒有什麼裝飾,顯然並不在意這張臉被人看去。
“這傢伙長的到是人模狗樣的,怎麼就幹了這麼種買賣”
嫌棄的踢了一下地上男人的肋骨,沒有意想中的大叫,而是一聲冷抽,若不是男人緊攥着拳頭的雙手泄露了此刻男人的痛楚,估計其他人就會被這種假象糊弄過去。
凌晨嗤笑道:“想不到還是個真漢子,折了肋骨也不叫疼啊”
嘴上說着風涼話,擡起的腳又不經意的落了下去,不偏不倚,又踩到了男人的肋骨上。
明明是側目與莫驕陽說話,可是腳尖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還是剛纔的位置,不過下腳的力道明顯又重了許多。
地上的男人明顯壓抑不住的開始痛呼,甚至臉頰都扭曲起來。
鄙夷的輕哼從凌晨的嘴裡吐出,“你不是挺男人的嗎怎麼這會兒不裝了”
凌晨彎下的身子開始搜男人的身體,賽服的兜裡空空如也,似乎,除了那把手槍,再沒有任何可提供男人身份,以及男人跟外界聯繫的工具reads;。
“媽的,是個江湖老手。”
毫無依據可循,完全是個江湖老手的作派,要是這男人再服了毒,除了這張臉,幾乎沒有任何的特徵可作下一步的追查。
“若若怎麼樣”
有些事情,就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所以,莫驕陽的臉上並不現半分失望,是人就有弱點,想要蹺開一個人的口,沒什麼難的,更何況,現在的醫學技術裡,還有催眠這一招,看到凌晨的懊惱,莫驕陽也沒有好心的提醒他,畢竟剛纔那樣緊張的氛圍,現在有個人,或是事情來轉移注意力,也是好的。
“啊”凌晨腦子瞬間回神,這會兒才發現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
沒有了擋風玻璃的遮擋,路燈的光亮已經清晰的照在了人臉上,以至於凌晨目光的一個躲閃,臉上的一個變色,就可以輕易的被捕捉。
莫驕陽大步轉身的時候,情緒已經暴躁起來,“不是讓你護着她嗎”
凌晨是離不得,這個男人他還得看着呢,今天晚上惹出這麼大的事兒,就這麼一個罪魁禍首,萬一真被同夥救走了,他們受的罪就白他媽受了。
“驕陽,你先帶她去醫院,我覺得她可能受驚嚇了。”
凌晨也不瞭解孕婦的構造,這會兒能想到的,就這麼一個可能。
而且,他看到剛纔莫驕陽變臉之快,陰鬱之氣瞬間佈滿了周身,估計這會兒杜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只躺在地上的男人要有性命之憂,就是他自己,都覺得這條小命難保。
“若若,你怎麼樣”後車門被拉開的時候,莫驕陽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杜若整個人半跪着趴匍在後座椅上,路燈的光線打在她身上沒有半點的柔和,因爲這會兒整張小臉的慘白,還有額頭上滾成珠的汗液已經讓莫驕陽的手開始打顫,剛纔哪怕與騎手擡槍的動作直面,都沒讓他感到害怕,可是這會兒看着自己的女人額上浸滿了汗,一張小臉沒有血色的樣子,堂堂的男子漢,竟然膝蓋開始發軟。
身軀探進了車裡,手背落到杜若額頭的時候,一片冰涼,那是層層的冷汗,莫驕陽一個激靈,手勢瞬間改成了抓,按着杜若的肩,焦急的語氣中帶着許多的無措,“若若,你怎麼了”
“驕陽,小若若怎麼了,快帶她去醫院,別他媽在那囉嗦了”凌晨焦急的聲音穿透了莫驕陽的耳膜,整個人也隨着莫驕陽的聲音緊繃了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涌進了腦海。
袁大頭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被需要,他真是拼盡全力的趕了過來,兩輛車,八個人,打開車門的時候,腿都差點沒嚇哆嗦了。
那輛藍博正停在路中偏靠圍欄的位置,十米左右的距離是被撞開的高賽,另一側的路邊躺着一個男人,看不到面色,不過凌晨站在那裡,應該那個男人還沒死,穿着騎手服,應該是騎着高賽的人。
目光再落到藍博的時候,他看到了後車門附近的地上躺着一把手槍,職業的便利讓他對槍械的瞭解多過對女人的瞭解,雖然遮了布,可是他還是感覺到頭頂在嗖嗖的冒冷風,不用審問,都知道風才這裡經歷了怎樣的刀光劍影。
“莫書記”
袁大頭揮着手讓兄弟們上來幫忙,這會兒誰他媽也別裝死人。
凌晨是看到幫手,轉身就往藍博這邊跑,提到嗓子眼的心正撲騰撲騰的跳着,幾乎都要衝破嗓子眼了。
“袁大頭,這交給你的人了,你們書記夫人在車裡,受了驚嚇,我送他們去醫院。”
袁大頭本來快奔到藍博的身影又是一個趔趄,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心裡一點小慶幸,這會兒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原本以爲就這麼兩個人,瞧着成果,應該是都沒受傷,他甚至以爲車後座的位置,莫書記只是在拿什麼東西。
可是當他聽到是莫書記的媳婦在車裡時,心肝都顫了,但凡跟莫書記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莫書記對自家的媳婦那可是愛若珍寶,不誇張的說,在莫書記的眼裡,只怕他媳婦的性命,比他的性命還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