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驕陽想,他該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描述,這一次失了鎮定,讓自己在隨波逐流中,經歷了一場自以爲是的劫後餘生呢?
當第一波震盪襲來的時候,時間很短,不足一分鐘,可是杜若坐飛機的次數很少,對這樣的震盪自然不熟悉,擔心她害怕,所以,他故意用曖昧的氣息逗弄她,引領着她的神智,跟隨着自己,不被飛機的震盪所影響。
果然,他的目的達到了。
雖然,這樣的逗弄,於他來說,並不是件很愉快的事兒,他的身體正悄然發生着變化。
後來,看着她迷迷糊糊的睡去,不敢再去招惹她,因爲他大衣下襬遮住的褲子中間,有個小帳篷鼓的正高。
閉目凝神。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個感知到第二波震盪來臨的人,可是在機艙裡慌亂之前,他已經下意識的用手臂圈住了杜若。
他看到杜若睜開的眼眸神智未明,有些迷茫,不明所以。
彼時,機艙裡已經響起了慌亂的議論聲。
心下一緊,忽然不想讓她被這樣的聲音影響。
只是慌亂的聲音摻雜交錯,彷彿一個個不和諧的音符,恣意跳躍,失了章法。
空乘人員的勸解在飛機無法停止的震盪中,變成了最無力的辯白,那一聲聲質問與驚惶失措下找不到着力點的害怕,漸漸感染的整個機艙都陷入惶恐之中。
明明之前還有許多淡定自持的人,隨着時間的流逝,臉上也漸漸呈現了慌亂。
這樣的議論,很快感染了杜若,迷茫的眸子恢復清明不過片刻,便閃過些微的失措與無助,卻在與自己對視時,微微闔上的眼簾。
那一刻,他看不到她眼底的思緒,卻只能把雙臂收緊,給予她力量。
剛想對她說,別怕,不過是氣流震盪,過去就好了。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言語,杜若已經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那個時刻,那個吻,不帶半點情/欲。
彷彿她的思維已經被那些惶亂的乘客所主宰,彷彿下一秒,飛機真的會像那些乘客所說的,發生意外,而在意外來臨之前,這段彌足珍貴的時間,他們應該做點什麼?
告別?
是的,他讀到了告別的味道。
杜若在用這樣的方式跟他告別。
眉頭一皺,他其實想告訴她,不要緊的,已經震盪了十多分鐘,按照國際上的慣例,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分鐘就會飛過氣流區的。
可是,脣舌因爲享受着她很少主動的橫衝直撞,出口的話就變成了揶揄,而不是安撫。
她什麼也沒說,甚至連眼皮都沒撩,可是她的動作又是那樣的不容拒絕,倚着他前胸的後背若有似無的扭動着,想要尋找更舒服的姿勢。
身體一緊,之前剛剛消下去的帳篷又有了復甦的跡象。
他想,與其讓她在震盪中經歷惶恐、害怕、無助,到不如讓她的意識迷失在情/欲之中,等到風平浪靜時,再想起這件事兒,也不過微微一笑,不會落下心裡陰影。
手指尋到了幽穴的入口,絲毫不加停頓的闖了進去,在飛機的震盪中,彷彿被接通了電源,感覺她體內的蜜漿不斷的涌出,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微喘,臉頰潮紅……
目的達成,他該鬆口氣的。
可是飛機的震動還在持續。
目光沉晦的盯着窗外仍在劇烈顫動的機翼,莫驕陽把杜若的頭,抵在了自己的胸前,用大衣包裹着她,好像怕別人看到她此刻雙頰氤氳的春光,疏不知,他是不想讓她有機會看到外面持續震顫的機翼。?
三十分鐘二十八秒,震顫還沒有停下來。
超出了國際慣例。
飛機裡議論、惶恐的聲音再度響起,比起第一輪的無措與質問,這一輪,彷彿每個人都做好了接受命運安排的準備,不再做無畏的掙扎,而是把餘願寫下,祈禱有機會活下來的人,幫自己轉達。
這樣的氛圍,悄無聲息的剝離着莫驕陽之前的篤定。
特種兵出身,他該有敏銳的洞察力。
飛機雖然震顫的厲害,可是並沒有急速的下跌或是仰升,也就是說,所有的情況,都是在可控制的範圍以內,只是因爲這次的時間有點長,乘客的心理素質受到了挑戰。
可是在這一刻,他好像忘了自己的特長。
當他意識到最後一層篤定的薄膜也在震顫中被剝離時候,他心裡默默的計算了時間,四十分鐘震盪不停。
機艙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的胸前還能感受到杜若大口的吸着氣,那交替出來的氣體,帶着濃濃的熱度,隔着衣服,透過皮膚的毛孔,滲進他的心臟。
他的手指,絞動的更加用力,甚至儘可能的往裡推送。
悲傷的氣氛彷彿淹沒了機艙裡的每一個人,幼童的啼哭聲都因爲時間太長,而變成了哽咽與抽泣。
他的若若,埋首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他刻意製造的亂了節拍的心跳,像是每次牀事上,他的呼吸,因爲她,而不受控制的變快,變粗,變啞。
如果這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刻……
曾經在執行危險任務之前,每一個參與任務的戰友,都會提前寫好一份遺書,提筆第一句話,彷彿都是這樣寫的。
如果這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刻,那麼,作爲國家培養的特殊兵種,我爲能夠完全任務而榮耀。
接下來,就是對家人的勸慰,對自己離世的坦然。
那會兒,他一份也沒寫過。
因爲沒有後顧之憂,覺得沒必要,索性就不去寫。
莫家三代從戎,該有怎樣的危險,不需要他用語言去描述。
如果真的離世,他覺得家人的傷心,也只是一時的。
老爺子是個懂得寬慰自己的人,想來把他送到部隊的時候,就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了,所以,真要是出了意外,也不會太過難過,而且,膝下孫輩還有依嵐在,總不至於沒有寄託。
而爸媽,女人柔弱,想來,媽媽會哭的很傷心,可是爸爸是個堅強的男人,事情過了,夫妻互依,也不會無所靠。
而他,死的光榮,總不會丟了莫家的臉。
那會兒,他覺得自己可能配的上大義凜然這四個字。
可是現在……
莫驕陽下頜抵着杜若的頭頂,眸光復雜難辨的凝望着窗外還在不停顫抖的機翼,攬在杜若腰間的手不斷加大着收緊的力道。
五十分鐘零二秒,如果真的……
吉普車的後座椅,莫驕陽趴覆在杜若身上,後背涌着層層薄汗,神識漸漸的收攏,時間定格在了五十分鐘零二秒,那個時候,廣播裡機長的聲音,彷彿天籟,很多人在那道聲音盤旋的時候,就不顧秩序,大聲歡呼起來。
母親抱着孩子哭泣的,陌生人之間相互安慰的,還有年老的夫妻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的,那種彷彿經歷了一場自以爲是的劫後餘生之後,機艙裡很多人都開始剖析自己的過往,飛機降落之後,他聽到很多人在來不及下機之前,就把手機開了機,然後一個一個的往出撥電話,報平安,問候親人,朋友,甚至還有愛人。
當時的他,半擁半抱着杜若,在人流中走下飛機,回眸再度看向機身時,後怕,排山倒海。
機翼折損了一個角。
他不知道這個角是不是在飛機震盪的最嚴重的時候折損的,至少他知道,這個角,不應該在飛機升空之前就出現了折損,他也知道,在高空中沒有阻礙的情況下,沒有任何撞擊物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出現折損。
這個角,看的他瞳仁收縮,目光深斂,卻因爲顧慮身邊的杜若,而不想再多做追究。
至少,追究不是在現在。
所以,當他把自以爲是的劫後餘生這個理論推倒的時候,他的後怕,讓他沒辦法再平靜的開着車,彷彿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的帶着杜若先回莫家。
他沒辦法不去想像,如果這場事故真的變成了災難,當他和杜若的身體沒辦法再柔軟的相擁,變的僵硬、冰冷,不再有知覺的話,他該怎麼辦?
哪怕在飛機上他用“如果真的”這樣的假設句去準備想像這樣的可能時,其實,他的潛意識裡,還是相信這只不過就是強烈的氣流震盪罷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時間長了一點而已,只要堅持過去,陽光照樣會照暖周身。
可是那個冰山一角的機翼,讓他知道他的“如果真的”是有可能成爲真的的。
“驕……陽……”
這一場情/事來的太快,也太烈,杜若半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容納了莫驕陽的巨龍,此刻,明明他已經釋放了自己,卻還貪戀的壓着她的身體,不讓她起身。
只是時間……
杜若看不到莫驕陽的表情,只感覺到埋首在自己肩窩的男人喘氣很粗,還有他剛纔叫着自己名字的時候,那樣的纏綿,纏綿的彷彿兩人就要用這樣的姿勢維持幾輩子不分開一般。
可是,她們還要回莫家呢。
右手試探的推了推他的肩膀,感覺到壓在身上的男人像是賴皮的大男孩,正在跟她較力,沒有辦法,只能用兩隻手加大了力氣,一邊去推他起來,一邊咕噥着,“再不回去,依嵐一會兒一準得打電話來催。”
說這話的時候,杜若的臉還透着潮紅,眼裡也溼溼的。
莫驕陽配合着微微騰起了一點身子,只是起了一點,單手拄在杜若頭頂的副駕駛門上,聲音暗啞帶着餘韻未消的意味,“還沒飽……”
巨龍迅速的膨脹,身體的異樣,讓杜若倒吸了口氣,上身的衣服零亂的掛着,下身早已氾濫成災,真皮的坐椅被汗浸溼,身體一挪動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兩個人的空間顯得愈加的曖昧。
“別……別鬧了……”
拒絕的話被她說的無力,反而帶着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杜若真想挖塊土把自己埋起來,身體不爭氣,她又捨不得讓莫驕陽這種時候難過,看着他肆意的在逞兇,只能把下頜抵在他的肩頭,顫顫的商量着,“快點,好不好……”
“還不夠快嗎?”
此快顯然非彼快。
杜若感覺到吉普車的後坐一定晃的很厲害,如果外面有人經過的話……
“慢點……”
“又是快,又是慢,出了趟門,怎麼變的這麼難伺候。”
“……”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便出門,出門必須跟我在一起,知道嗎?”
“……”
“回頭我給你電話安個gprs。”
“……”
“不說話就代表同意了,等回到s市,我就讓人去辦。”
昏昏沉沉中,杜若環在莫驕陽肩上的手臂不斷的收緊,他的速度,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或是應,或是反駁的話,可是她清楚的聽到了男人這些強勢的言語後面,那些被掩藏的不安。
她還沒來得及去分析他的這些不安,都是由哪兒而來的時候,他逐漸加快的衝撞速度,又讓她的神智,變的迷失了。
體力透支,她真的想抗議,飛機上,她又沒強迫他一定要那麼做,這會兒,討債顯然是不公平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杜若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感?
這一覺,睡的並不舒服,手腳有點伸展不開。
眼睛適應着光線,有點暗,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還在車裡。
“驕陽?”
視線轉動,後排坐椅上早就沒了男人的身影。
前排,也沒有莫驕陽的身影。
車裡開着暖風,身上蓋着他的大衣。
杜若緩緩坐了起來,迷糊的感覺到下身的衣服被換過了,後擋風玻璃的置物架上放着自己的手袋,手袋旁邊,有一個小包裝袋,是某個內衣的品牌。
兩隻手拄着坐椅,偏頭望向窗外,霓虹燈已經開始點綴夜幕,這裡,好像是一條商業街,只不過,停車的位置,並不是人來人往的街面。
沒有手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沒辦法跟莫驕陽聯繫,所以,杜若只能選擇在車裡等待,不過她有感覺,這個男人沒有離開這裡太遠,或者去給她買什麼東西了。
果然,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吧,杜若聽到中控被按響的聲音,然後,看到商業街對面,莫驕陽手上拿着兩包冒着熱氣的吃食,正穿過馬路,走過來。
“咕嚕咕嚕――”
肚子餓的叫了起來。
杜若嘴角泛笑,一隻手貼上自己的肚子,一雙眼不錯光的透過玻璃看着疾步走來的男人。
“什麼時候醒的?”
“買什麼了?”
幾乎是車門被打開的時候,兩人就同時開了口。
撲哧。
杜若往後退着身子,讓莫驕陽坐進來,然後去接他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b市的小吃,她還真沒嘗試過。
“嚐嚐看,有點微辣,我看好多女生排隊買,就買了兩份。”
莫驕陽身上只穿了羊絨衫,大衣剛剛被他蓋在杜若的身上,怕他睡覺凍着,即便車裡開了暖風,也沒拿下來。
這會兒,身上還冒着寒氣,不過,眼裡的光,卻是暖的,是軟的。
誰也沒有再提機場地下停車場的事兒。
或許是因爲肚子餓了,兩份小吃,被兩人快速的解決光了。
“要不要喝水?”
沒買礦泉水,是因爲天涼,水也是涼的,熱飲的話,防腐劑多,莫驕陽是不贊同杜若喝的,所以,這會兒問,是想着,她若真渴,就去弄杯熱水。
杜若搖了搖頭,從手袋裡拿出紙巾,遞了一張給莫驕陽,自己展開一張,擦了擦嘴角。
“睡的好不好?”
莫驕陽把自己用過的紙巾和杜若用過的紙巾攏到了一處,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呃?
杜若以爲他不會主動提的,至少,那樣失控的莫驕陽,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
可是這個男人,怎麼會把這樣暖昧不清的話,問的這麼冠冕堂皇。
“挺好的。”
杜若捏着手裡吃過的食物包裝袋,想空出一隻手來搓一搓泛紅的臉頰,可是這樣是不是更加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呵呵,不舒服也得將就點,爸這輛車,沒辦法去找酒店。”
這是b市,車牌號很容易就被認出來,不然,他也不會委屈杜若在車上睡到現在。
杜若瞭然的點了點頭,“挺舒服的。”
“真的?”
狀似疑問,只是莫驕陽看着杜若的眼神,耐人尋味。
“嗯。”還沒反應過來的杜若,糊里糊塗的就點了頭。
當然,在她想來,這個話題的思路的確是到了該點頭的時候。
只不過,某個男人在話題的引伸發揮上,能力超強,“能把那麼挑的一張嘴伺候舒服了,你是不是該給它一點獎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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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無語的看着莫驕陽,他眼神裡的意思,不會是還想吧?
不管莫驕陽想不想,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杜若都感覺到了慶幸。
尤其當聽到手機漏音的喇叭裡傳來莫依嵐久違的風風火火的聲音時,情不自禁的,鼻子就泛起了酸意。
“你等等。”
莫驕陽翻轉了一下手腕,把手機朝向了杜若,眼神詢問着也要不要接莫依嵐的電話。
電話裡莫依嵐的聲音在杜若的手還沒碰到手機的時候,就傳了過來,“嫂子,你跟我哥打算磨蹭到什麼時候回來啊,家裡人都到齊了,就等你們開飯了,我都快餓死了。”
“你這丫頭,大過年的,也不知道說點吉利話。”隔着手機,賈美雲的聲音微嗔含笑的也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