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怒了,她回敬給凌晨的眼神,分明在說,那能一樣嗎?
雖然隔了一層薄紗,可至少,那些東西貼身的東西沒這麼堂而皇之的擺在一個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好嗎?
而且,她壓根就不穿薄紗的,好吧?
凌晨意趣盎然的擡手碰了碰周鬱因爲生氣鼓起來的嘴巴,“瞧瞧,這樣多好,比剛纔紅着眼睛的小白兔好看多了。”
呃?
難道
沒等周鬱多想,凌晨又開始上演她的喋喋不休,“其實,你的身材吧,有點先天不足,不過,後天也可以補齊的,比如,你的內衣,肉色的一般沒什麼情趣,黑絲的,紅色的,紫色的,藍色的,都還挺有意味的,至於底褲嗎……”
“你還走不走了?”
周鬱果斷的收回剛剛腦子裡飄過的難道,她就不應該對這個惡劣的男人報以某些仁慈的幻想。
“惱羞成怒了?”
凌晨笑睨着周鬱,順手拿過她放在地上還沒拉上拉鍊的行李袋,刻意掩笑的看着她,問道:“還有想放的嗎?”
行李袋兩邊的口袋被他拉扯的動作撐大,上面一層擺放在乾淨內衣的透明袋子全部都是剛剛他嘴裡不待見的顏色,這會兒周鬱的臉上的顏色跟行李袋裡白色和肉色內衣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想,如果真的要跟這個男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一定要爭取一間自已的房間。
在鞋櫃裡收拾了幾雙鞋,周鬱便整理好了要帶走的東西,臨下樓前,她留了張字條在茶几上,“微微,出門幾天,有事電話。”
凌晨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字條上的留言,不置可否。
兩人下了樓,金黃色的馬沙拉蒂無疑成了最醒目的標緻,幾乎不用周鬱搜尋,擡眸便可見到。
不過,在馬沙拉蒂的前面,停了一輛本市牌照的高檔轎車,因爲車膜貼的密實,再加上週鬱無心探看,所以,提着鞋袋擦過車身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駕駛員的位置上,一雙受傷的眸,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手裡提着的東西。
凌晨提着周鬱的行李袋,還有自已的手包,不緊不慢的跟在周鬱的身後,從樓道出來的時候,他就解了車鎖,看着周鬱毫不客氣的摔上車門時,誇張的叫了一聲,“阿鬱,那可是你婆婆給你的定親信物,雖然顏色不是你喜歡的,可好歹也值不少銀子呢,實在不喜歡,拿去拆了賣零件也好過這麼糟蹋啊。”
凌晨一臉暴殄天物的表情,碎碎唸的發泄着,擦過那輛高檔轎車車身時,嘴角上揚了可疑的挑釁弧度,很短,如果你不是一直盯着他的臉看,一定不會注意到這一星半點的變化。
行李袋扔到了後備箱,凌晨拉開駕駛位的車門時,看了一眼被周鬱隨手拋在後座的鞋袋,幾不可見的抽了抽嘴角,想抱怨一句,姑娘,爺這是新車,那後排還沒坐人呢?
不過,某人坐進主駕的時候,半點也沒將心中腹誹的表情展露出來,而且,他很紳士的一手撐在周鬱的坐椅旁,一手繞過她拿到了副駕旁的安全帶。
“我自已係。”
這樣的動作,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每次他都像是爲了交差應付了事,匆匆拿過,叩緊離手,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長時間的停留過。
鼻息間因爲太過清楚的異性氣息侵入,周鬱不自然的繃緊呼吸,身體不由自主的往靠背上貼了貼。
只是,她退,到是更好的成全了凌晨的近。
他傾身拽拉安全帶的時候,上半身幾乎都傾壓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因爲看她臉龐現了不自然的紅暈,還是因爲她低垂的眼瞼,彷彿兩排蝶翼,緊張的不停眨動,一時興起,他便停住了動作,嘴角勾笑,淺淺吐氣。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從外面看的話,一定會誤會車裡的兩人情難自禁。
不過,那只是以爲,因爲,周鬱受不得這麼近距離的呼吸逼近,終於用行動表達了她的不滿,兩隻手抵着凌晨的胸膛,一邊做着推開的動作,一邊小聲反抗着,“都說了我自已係。”
掌心的溫度,驟然一失,周鬱還沒來得及適應這些微的變化,馬沙拉蒂已經啓動。
凌晨偏眸睨了一眼周鬱遲緩着繫着安全帶的動作,似笑非笑的問道:“還想讓我給你係。”
“不用。”
啪嗒。
凌晨:“……”
前面有車堵路,凌晨的車要出小區,只能向後倒,他的目光一會落在後視鏡上,一會兒落在車內無線顯示器上,因爲老舊的小區路面不好,馬沙拉蒂的底盤又低,所以,他倒車的速度並不快,等到倒出小區,已經是幾分鐘後的事情了。
金黃色的馬沙拉蒂開上柏油路之後,車速便快了起來,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直到這時,那輛擋在馬沙拉蒂前面的那輛本市高檔轎車的車門才被推開,男士的皮鞋先伸出了車外,然後,駕駛位的男人才扶着車框慢慢站了出來。
陳婺源目光復雜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區路面,只覺得心口的位置,也如這空空如也的小區路面一般,蕩的難受。
路上果淑慧又打了兩遍電話來催,等到凌晨的車子駛進凌家別墅的時候,屋裡已經傳來了言笑晏晏的聲音。
兩年的時間,假戲也做出了熟門熟路的感覺。
車子熄火,凌晨下車,主動繞過了車頭,拉開了副駕的門,單手遮着車頂,另一隻手伸出。
周鬱主動伸手搭上凌晨的手掌,從車子裡邁出,然後,拿了手包,與凌晨手牽着手,一路走進了別墅裡。
玄關,有傭人上來叫人,“少爺,周小姐。”
兩人換了鞋,坐在客廳裡言笑晏晏的衆人已經把目光投了過來。
相比於兩年前初來的緊張與各自心思,時隔兩年,周鬱已經能自然妥帖的恰到好處展現笑容。
她笑的很含蓄,並不誇張,嘴角輕挽,一派淑女像,唯一不同的,便是比兩年前初來的時候,豐富了一點語言。
最初的條約,如今的悄然變化,似乎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
“阿鬱,小晨,你們回來了。”
申軼敏笑着招呼着兩人,自已換了位置,坐到了女兒凌佳蕊的身邊,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
“爺爺,爸,媽,二叔,二嬸這是怎麼了,一副鴻運當頭的樣子?”
凌晨帶着周鬱和家裡的長輩打了招呼,便並排坐到了沙發上,鬆開了交纏的手,擡臂,攬着她的肩,示意她吃水果。
周鬱笑彎着眉眼,擡手拿過一旁碟子裡的果叉,先叉了一塊蘋果,側身,遞到了凌晨的嘴邊,“吃點蘋果,好不好?”
凌晨不置可否,看了一眼遞到眼前的果肉,並不伸手接果叉,只張嘴不動。
“嫂子,你們瞧瞧,這阿鬱都把小晨慣成什麼樣了。”申軼敏心情好,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瞧着誰都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果淑慧現在也不反對凌晨和周鬱在一起了,畢竟這兩年,兒子身邊但凡有願意接近的母的,都被他不假辭色的拒絕了,久而久之,果淑慧也看明白了,這小子的確是對周鬱上心了。
雖然周鬱的家世不理想,不過,凌家也不是靠女方家裡長面子的人家,有些事兒,其實仔細想想,這家世什麼的,真的也沒那麼重要,看看人莫家的媳婦,雖然後來身世逆轉挺嚇人的,可最初的時候,那也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除了性情好,到也看不出什麼出奇的地方,可偏偏,瞅着柔柔弱弱的,生生就將莫驕陽那麼個大冰塊拿成了妻奴,單就這分本事兒,也不是一般女孩能有的。
所以,這麼比較下來,果淑慧也想好了,這娶媳婦過日子,終究是小孩子們自已的事兒,兒子要是一心認準了周鬱,她品着兩年,這孩子的性子,也不那麼不討喜,就這麼定了算了。
想到這兒,她側眸又看了一眼離她不遠的凌佳蕊的肚子,目光感慨,要是早給小晨把婚事辦了,是不是這會兒,阿鬱的肚子也有動靜了?
果淑慧眉眼不停的轉着,等到她心裡定了主意時,目光已經落到了周鬱身上,看着她安靜的靠在兒子身邊,自已吃着水果,還不忘照顧兒子,眼角一彎,便笑了出來,“小晨,阿鬱,家裡今有個喜事兒,還沒告訴你們呢。”
“阿姨,什麼喜事兒啊?”
傻子都看出來,果淑慧這話就是衝着周鬱說的,所以,凌晨只作壁上觀,不予摻言。
周鬱感覺交握的五指被輕捏一下,知道他是在提醒她說話,其實,就算他不提醒,她也知道這會兒該她出聲。
果淑慧哪知道兩人每次牽着手,或是攬着肩做都是有故事,有暗號的,這會兒,瞧在眼裡,只覺得兩人坐在那兒,說不出的和諧,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果淑慧撫着掌笑開了眼,擡手指着凌佳蕊的方向,“問問你們佳蕊妹妹不就知道了。”
“大伯母,你着急抱孫子,何必拿着我的肚子說事兒。”凌佳蕊也不是個軟柿子,看穿了果淑慧的意圖,笑意融融的點破了她的那點心思。
“哎喲喂,你們聽聽,這孩子,明明從小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長大的,可怎麼就跟阿鬱投了眼緣,但凡家裡有點爲難阿鬱的,都被這孩子四兩撥千金了。”
矮馬,果淑慧爲了拉攏兒媳婦,也是夠拼的,這會兒,連侄女都往出賣。
申軼敏也是知道果淑慧的心思,她們二房跟大房的關係好,原本想着周鬱配不上小晨,大嫂不大滿意,她們也不那麼熱絡,這半年,大嫂的態度變了,二房的風向自然也變了,索性,她也拍着巴掌湊趣,“阿鬱啊,你們佳蕊妹妹懷孕三個月了,今正好坐穩胎,家裡說要慶祝慶祝,你和小晨準備出點什麼啊?”
這是公然要禮物的節奏啊!
周鬱跟凌家人越熟,越喜歡家裡的氛圍,雖然這片別墅區裡還住着凌家的旁枝,宗親,可是關係並不如凌家大房、二房這麼近,而且,那些旁枝若沒有重要的事兒,是不會出入這棟主樓的。
凌佳蕊比她大,自從她假冒凌晨的女朋友之後,凌佳蕊對她也多有照顧,這會兒,聽到她懷孕,周鬱自然是打心底爲她高興,笑容透着真心實意的祝福,“真的嗎,太好了,我之前也不知道,連禮物都沒準備,明天或者後天,我給你送來好不好?”
撲哧。
凌佳蕊笑睨着周鬱,只覺得她自已糊里糊塗的跳進陷阱還不自知的模樣着實討人喜歡,雖然幫着踩坑有點不對,不過,她看着她哥哥追女朋友的節奏,也確實着急了些,所以,她主動幫腔,“阿鬱,其實,送什麼東西我到不在意,只要合心就好。”
凌家條件好,凌佳蕊又嫁了個一心寵她,疼她的好男人,所以,凡事通透,顯少計較,對別人送她的東西,從不看貴重與否,只看是不是她合心意的。
周鬱自然清楚凌佳蕊的脾氣,笑言,“那你直接說喜歡什麼,我送給你就好了。”
反正凌佳蕊也不是獅子大開口的性子,周鬱是真心實意送東西,所以,並沒想讓凌晨幫着報銷。
不過,這回凌佳蕊要的東西,到是真真讓周鬱如坐鍼氈。
她眼珠一轉,調皮的朝凌晨先眨了兩下,然後透着不懷好意的目光期待的望向周鬱的肚子,拉長了音調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的東西,到是不難,就是家裡小孩子太少了,我肚子裡這個出來,總要找個玩伴纔好,與其讓別人家的孩子跟他青梅竹馬的長大,到不如自家親戚的孩子,一塊培養感情,來的放心。”
呃?
這話,可真是夠直白的。
果淑慧暗中朝凌佳蕊豎起了大拇指,等她話落,就笑着配合道:“可不是,自家的孩子從小一塊長大,這感情也就親。”
“嫂子這話說的對,小晨雖然比佳蕊大了些,可從小,佳蕊可沒少受小晨的照顧,那會兒,小嘴裡除了叫哥哥,連爸爸、媽媽、爺爺都懶的上嘴呢。”
申軼敏見縫插針的附和着。
“呵,我看佳蕊這個禮物要的好,不錯。”
凌老爺子坐了半天,陪了會兒笑,終於打破了沉默,道出了自已的觀點。
“爸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撲哧。
凌兆基一句仿廣告語剛落,坐在客廳裡的所有人,都沒忍住,笑噴了。
“大嫂,你真行。”申軼敏這句話說的既曖昧,又忍俊不禁,還好她知道注意影響,聲音不算大,淹沒在大夥的笑容裡。
二叔凌兆業等到大夥笑過了這股勁,才偏眸打量着周鬱,問道:“阿鬱啊,你和小晨在一起也有兩年了吧。”
周鬱不知道凌家集體逼婚的節奏是早就演練過的,還是臨時起意,若不是她相信這絕不是資本家的意思,只怕,真就起來落荒而逃了。
可現在,怎麼辦?
她忍不住覷向身旁的資本家,眼裡散着求救的光,心裡默默的說着,怎麼辦,怎麼辦啊?
坐在這兒這麼半天,凌晨一直處於置身事外的角色,家裡人的唱唸作打,要說他一點沒看出來,那是扯蛋,可看出來,卻沒有阻止,逼周鬱至此,也算是他放縱的結果,這會兒,感覺到腰間有隻柔弱的手正在用力掐着他的腰,雖然那力道於他來說,不過是像被撓了癢癢,可他心下了然,再鬧下去,怕是這女人非得惱了不可。
不動聲色的收攏了攬在她腰間的手臂,防止她情急之下逃跑,感覺到懷裡的身子沒那麼緊張,掐在腰間的手也鬆了力道時,凌晨心下暗忖,這女人不會以爲他這是暗示要給她解圍吧?
不過,這圍……
凌晨幽深的瞳仁裡,滿布算計,開口時,薄脣掛着淺笑,眼裡透着幾許無能爲力的懦弱,看向凌兆業,癟了癟嘴,“二叔,她還想在事業上多拼兩年。”
“拼事業跟要孩子又不耽誤。”凌兆業眉頭皺了一下,看向周鬱的目光雖然沒有不滿,可也透着不贊同,以過來人的身份,勸道:“阿鬱啊,雖然現在女孩子在外面都口口聲聲喊着要闖蕩事業什麼的,可是這闖蕩事業跟結婚生子並不矛盾,家裡條件在這擺着,又不是養不起孩子的人家,你只管生了,生完了,願意再出去闖,就接着闖,反正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機會也是隨時都有的,沒必要耽誤了青春,誤了孩子,把身體累壞了,回頭就算是想要,還鬧個艱難。”
凌兆業這話說的可畏入情入理,並不站在男方的角度脅迫着什麼,而是設身處地的站在女方的角度,爲女方的身體着想,話聽進耳裡,只覺得暖意融融。
周鬱差一點,就被凌兆業說服了,也感動了,可是她心裡又清楚,她和資本家之間,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合作,凌晨心裡既沒有她,而她的心裡,也沒有準備好投入一段感情,一段婚姻,甚至,爲這場婚姻,孕育子嗣。
她目光噙着感激,卻咬着下脣,準備說着拒絕的話,“二叔,我……”
“呵呵,二叔,她面皮薄,你們這麼多人逼着她,她哪好意思現在就應啊。”凌晨狀似解圍的打斷了周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