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給房東打了電話,因爲是熟客,又知道她們兩個姑娘的品性,所以,房東也沒急着過來,讓她把門鑰匙扔給隔壁的鄰居,等她什麼時候過來,拿就是。
“阿姨啊,我們有些東西扔在這兒不要了,你看看留着租客的時候,裝門面好啦。”周鬱斟酌着把好話先說到了前面。
“哎喲,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搬個家扔下多少好東西啊,阿姨可是撿了你們的大便宜嘍。”
房東也是個嗓門亮堂的人,一句話,說的不掩喜色,又讓人聽起來不覺得被對方佔了便宜心裡不舒服。
周鬱忖度着房東的心情應該不壞,一咬牙,把門鎖的事兒也提了,“還有,那個門鎖,昨天被人砸壞了。”
“啊?是壞人嗎?你們有沒有受傷啊?要不要報警的?小姑娘攤上這事兒,害怕了吧,咱們那小區別的還好,就是這條件舊了點,安全設施不行,難怪你們這麼突然張羅搬家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房東也像葉微微一般,自動代入被壞人侵入的劇情了。
周鬱悄悄的吐了口氣,總算不用細說昨天的事兒了,“阿姨,我和微微可能沒時間過來給您修,等您修鎖的時候……”
“沒事兒,鎖不鎖的,不是大事兒,你們人沒事兒就好,阿姨這心裡,可擔着怕呢。”
哎喲喂,這房東,忒會嘮嗑了。
葉微微看着搬家公司把最後一件行李搬完,過來催周鬱下樓,正巧就聽到了她手機裡的漏音,悄悄的對着周鬱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又指了指樓下,用脣語無聲的說道:“快點……”
周鬱朝着葉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跟房東阿姨說了兩句,這才掛了電話。
“你看看,咱們這房東人長的胖,這心也是寬,而且這說話的圓滑勁,咱們倆個還真得多學學。”
葉微微嘖嘖的感慨着,拉着周鬱的胳膊又看了一眼這處住了幾年的房子,說實話,這麼一搬,還真有點不捨。
“好啦,走吧。”
周鬱拍了拍葉微微的手,展脣笑了一下。
“你還是別笑了。”
笑的比哭還難看呢。
葉微微心裡腹誹着,嘴上卻沒說出來。
搬新家,周鬱今天上班註定是要遲到的,總不能把葉微微一個人扔在新家收拾吧。
先給張學寬打了電話請假,她和葉微微又自己打車,跟在搬家公司的車後面往新家去。
“你在哪兒找的地方?”周鬱真是挺好奇葉微微的速度的。
葉微微眸光一閃,很快就以笑容遮掩了那份心虛,呵呵笑道:“網上唄,四通八達的,有錢還怕租不到好地方。”
這話,到是實話,周鬱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窗外。
“對了,新小區周邊的設施不錯,還有個健身會所,聽說,裡面的健身教練,很MAN的。”
葉微微見周鬱不說話,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這也是網上說的?”
周鬱隨口一問。
葉微微一訕,感覺周鬱沒看她,悄悄的舒了口氣,理所當然的應道:“當然了,現在租房子,誰不把周邊設施貼上,別說只在小區裡這樣方便的,就是隔着十萬八千里,但凡能刮到一點關係的,人家都恨不得沾親帶顧的鍍層金,這就營銷策略。”
“你調到你們公司市場部了?”
還營銷策略,周鬱失笑的搖了搖頭,只覺得這會兒葉微微興致勃勃的樣子,與剛纔從老房子下來的那點不捨,真是判若兩人。
葉微微是做人事的,工作輕鬆,又天天跟高層打交道,雖然對市場部不討厭,可是累成狗的工作,可真不適合她,所以,她雖然很早以前就一直被高層領導欣賞,繼而鼓動她去市場部發揮餘熱,她卻始終堅定的站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不屈不撓。
這會兒聽到周鬱又跟她提市場部,連忙揚聲否決,“咱不提這個,在公司,誰提我跟誰急的。”
這話到是真的。
周鬱也聽她囉嗦過。
笑着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路上堵車,到達新小區的時候,已經到了八點四十分,司機師傅說,這個時間段,已經算是比較快的速度了。
葉微微搶着付了車費,美其名曰,“姐妹現在開始培養胸懷大肚。”
周鬱嘴角抽搐着看了一眼葉微微,只覺得這姑娘今天很奇怪。
她一時說不上來奇怪在什麼地方。
“走了,新家向我們招手嘍。”
葉微微興致頗高的拉着周鬱朝着新家的小區走去。
“搬家公司的車能進去嗎?”
周鬱還沒見過小區的圖片,這會兒站在門崗森嚴的小區門口,只覺得這樣的門崗,還有目之所及的綠化,裡面的環境一定不會差了,她有點擔心的看着葉微微,“你確定,租的是這裡?”
只用目測,小區的樓盤,只怕也不會有太小的戶型,而且,地段還超好,在S市,就算她一個地產門外漢,也知道在這裡租住一套的話,一個月沒五位數,怕是下不來吧?
щщщ●тTk an●¢O
五位數?
周鬱一樣到平均攤的話,她還要拿五千塊,再加上水費,電費,煤氣費,網費,哎呀,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一個月小六千塊啊?
她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包,心裡開始猶豫,想着這會兒要不要跟葉微微商量一下,先退了吧,房子這麼好找,臨時在網上抓一個拎包就住的得了,沒必要把環境搞的這麼嚇人,小心臟都隨時承受着負擔。
葉微微一瞧周鬱眉眼間那糾結樣,就把她的心思摸了個七八分,雖然心裡知道人家擔心的也不算多餘,可是——
“哎呀,網上都寫好的,我還能騙你,再說,你昨天晚上不是說了,要找個安全性好的小區,我這不碰巧就看到這裡專門標註了安全性高嗎。”
周鬱到不否認這一點,“那一個月多少房租啊?”
在與安全性相比的同時,房租也是大事兒啊?
周姑娘很重視金錢的,雖然不至於當個守財奴,可也沒到揮金如土的地步。
葉微微一提前,眉眼都亮了,那個高興勁,完全是從心裡散發出來,半點不摻假的,兩根手指一筆,剛要開口,就聽另一道聲音代她先說了,“二萬?”
周鬱的聲音一顫,沒想到這個房租的價格會這麼高,比原來二千一個月,高出了十倍,這不是開玩笑嗎?
周鬱連忙搖頭,心口一顫一顫的,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微微,咱們換個地方吧,這個地方不行,一個月一萬,把我骨頭砸了,也租不起啊,再說,咱倆一年二十多萬給別人買房子,還不如合夥貸款,回頭還房貸呢。”
“哎呀,你急什麼啊。”
葉微微一臉哭笑不得的看着拉着她想逃跑的周鬱,只覺得這會兒周鬱,即便眼睛還腫着,可是人的生氣又回來了,她怎麼就忘了,與錢相關,總能喚起她的生機呢?
葉微微真心實意的給某人鞠躬了,能想出這樣的法子折騰人,看來,也是真瞭解周鬱的。
不過,人家樂意背後當好人,她也樂得自己佔了便宜,再把人情送出去。
她掙開周鬱的胳膊,又反手拉住她,笑道:“我什麼時候說兩萬了?你以爲我是富婆啊?傻子才一個月付一萬房費,養別人的房子呢。”
葉微微自然不是傻子,周鬱也不是傻子。
“那你剛纔舉兩根手指頭幹嗎?”周鬱後怕的拍了拍小心臟,真是被嚇的偷停了,這會兒才緩過勁來。
葉微微翻了個白眼,“舉兩根手指頭就二萬了,你怎麼不一下子猜到二十萬?”
“二十萬你能租的起嗎?”周鬱又恢復了記者的機智,伶牙俐齒還擊回去。
葉微微拉住她胳膊的手一鬆,兩手環臂,下頜一仰,笑的一臉調侃,“哎呦喂,你這是看不起姐們,怎麼的,二十萬在姐們眼裡,連個屁都不是,你信不信,姐們一下子就能把二十萬砸你臉上,還不帶響的。”
撲哧。
周鬱被葉微微得瑟的模樣逗樂了,只不過,她說出來的話,卻把葉微微嚇噴了,“現在還早,如果可能的話,過個五六十年吧,你再砸,帶不帶響,我也聽不到。”
葉微微:“……”
兩個姑娘守着人家小區門口拌了會嘴,那邊門衛瞄了半晌,又看到一輛搬家公司的車開了過來,連忙把剛剛架起的欄杆放了下來,擡步就從門衛房裡走了出來。
“幹什麼的?”
“哎呀,快點,被攔了。”
葉微微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保安牛逼轟轟的出來攔人,拉着周鬱就往過跑,這種高檔小區,連看門的,都比一般的小區高一檔,瞧瞧那走路揹着手的樣子,難道真以爲把腰板拔直了,就是領導視察了?
葉微微邊跑邊小聲跟周鬱嘟囔着,“像這種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們記者也不管管?”
周鬱:“……”
“師傅,我們有出入證。”
葉微微手裡拿着小區出入的卡,利索的跟着保安去門衛辦登記,又把手裡的鑰匙交到周鬱手裡,“門牌號你都知道吧?”
周鬱看着鑰匙怔了一下,眼裡滿布疑惑,卻因爲葉微微催的急,來不及問,便點了頭。
“那你帶師傅們先過去,我這邊辦好登記,就過去,怎麼樣?”
分工明確,周鬱還能說什麼怎麼樣,點了點頭,轉身拿着鑰匙朝着新家的那棟樓走去。
葉微微看着周鬱的背影,悄悄舒了口氣,配合着保安辦好了登記,又表達了自己是新房戶的事兒,這才從保安亭裡出來。
沿着綠蔭道一直往小區裡面走的時候,葉微微拿出手機,編了條短信發出去,在信息顯示發送成功的時候,她又快速的刪除了已發信息,看到手機裡沒有痕跡了,這才放心的把步子邁大。
周鬱一個人送走了搬家公司的兩個師傅,然後坐着電梯重新上樓,開門,關門,看着這間房,心裡總像是被某種熟悉的氣息包裹着。
她下意識的皺了下眉,搖了搖頭,彷彿以爲那是自己的幻像,也可能是沒睡好覺所致。
房子的面積不算小,比她原來租住的地方至少也要大個十幾、二十多平吧,再加上電梯房,公攤面積分的多,這樣算來,這間房至少也有一百平以上。
她沒有自主的挑選房間,先去了廚房,看了一眼一應俱全的廚俱,再一想她和葉微微打包來的那些,好像,還沒有這間廚房裡的設施全?
水籠頭打開的時候,流水嘩嘩的淌着,周鬱拿過流理臺上的電水壺洗過,又重新添了水,放到插座上去燒。
這邊剛用抹布擦過流理臺,那邊就聽到門口有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還有一把鑰匙?
到也不算意外,哪家租房子不給幾把鑰匙,可是……
她看着葉微微進來瞠目的環顧四下,明顯對這裡並不熟悉的樣子,眸光之前涌起的懷疑,也不動聲色的消彌了,她沒有再多問什麼,因爲相信葉微微吧,周鬱覺得,一個住處,葉微微總不會害了她。
“水開了,要喝茶,還是隻喝水?”
流理臺下方擺着幾盒茶葉,瞧着分量,應該是開過封的,周鬱雖然不愛不問自取,可房子租給她們了,房東把東西留在這裡,顯然是不打算再要了。
秉持着扔了浪費的原則,她到不介意幫房東把這些東西消耗了。
“來茶吧,沒道理有茶不喝,喝水的吧。”
葉微微有辦公族貫通的毛病,有咖啡的時候不喝茶,有茶的時候,不喝水,有水的時候,不喝飲料,有飲料的時候,不喝碳酸的,總之,各種取捨下來,都是挑着自己比較喜好的東西入口。
周鬱拿着杯子衝了兩杯花茶,在茶道上,她沒什麼技藝,不過,陳家的環境,對她的耳濡目染,自然也不會太過白目。
茶花在沸騰微微放涼的水中翻起,淡綠的色澤透着誘人的香氣,瀰漫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葉微微嘖的一聲,一邊從周鬱手裡接過茶杯,一邊不吝稱讚道:“至少二百塊錢一兩吧?”
這鼻子,也夠靈的了,連喝都沒喝,就把價錢報出來了。
周鬱搖了搖頭,她真不知道,看着包裝盒根本就看不出來貴重不貴重,只是認識這種茶葉是什麼。
兩人個各坐在沙發的一角,一邊啜着茶休息,一邊說話。
周鬱再次提起了房費的事兒,“到底多少錢一個月,你給我個數,我好給你錢。”
“房主是本地人,不過現在陪孩子在國外讀書呢,信息是我一同事兒給提供的,好像跟他們家裡外颳着親戚,房主本來是不想往出租的,怕房戶不愛護房子,我不是在羣裡喊了一嗓子要找房嗎,我同事就跟他親戚說了,把我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他親戚一聽,當時就說了,這房子只管住,錢不錢的,只管把日常開銷給交了就行,還有物業費什麼的,別的就無所謂了,就當幫他看房子了。”
“日常開銷還好,這物業費,這種小區,一平要多少錢?”
周鬱到底沒有被幸福砸昏頭,理智的看着葉微微問起了比較實際的問題。
葉微微悄悄在心裡吐了吐舌頭,就知道周鬱這姑娘不好糊弄,之前那套話,她已經忖度了半晌,昨天晚上也是幾經翻轉,感覺找不到破綻,今天才說的這麼自然的。
只是,有些事兒,能瞞着,有些事兒,卻是瞞不了的。
“我剛剛問過了,小區物業一平二元五,衛生費和電梯費都在裡面了,咱們這間房是一百二十八平,算下來就是三千多,再加上一年的採暖費,也要三千多,就算把咱們的電費什麼的算在裡面,一年也用不了一萬塊錢,所以,咱們倆先均攤四千,回頭我把錢給我們同事,讓他處理,怎麼樣?”
“這麼便宜?”一年才四千,原來兩人均攤,一年也不只這個數啊?
周鬱環顧着房子的環境,格局,還有那明顯裝修沒兩年的風格,實在是覺得這個便宜,撿的有點大。
“要不咱們再添點吧?”
好孩子向來對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不敢期許。
這麼大的餡餅,砸的周鬱有點暈。
葉微微可比周鬱淡定多了,白眼一翻,小腰一扭,茶杯被放到了大理石的茶几上,得瑟的哼道:“姐妹,這年月打個更,也是要收工資的,咱們還主動掏錢,你甭裝聖女了,行嗎?”
這樣的口吻,還真符合葉微微的作風。
周鬱糾結了半晌,看着葉微微輕快的挑選房間,然後自作主張的把自己的東西往房間裡搬,終究沒再多說什麼,去了另一間空置的房間,把自己的東西搬了進去。
這一折騰,又是大半個上午過去了。
中午的時候,葉微微公司來了電話,“周鬱,我公司有事兒,我得走了,你也收拾收拾去上班吧。”
周鬱見她着急的樣子,顧不得招呼她出去吃口飯,只在她換鞋的時候,叮囑她,“到公司別忘吃飯,你自己的胃……”
“呵,放心吧,我就是虐待我自己,也不會虐待我的胃的。”
葉微微自信滿滿的跟周鬱擺了擺手,關上門瀟灑的向單位進發。
周鬱站在原地,看着葉微微的背影,腦袋裡思考着葉微微那句初聽沒什麼問題,可是細琢磨,卻佈滿矛盾的話,一時失笑,只覺得沉悶的心情,彷彿隨着新環境的變化,也跟着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