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周鬱剛剛走進葉微微搬的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
“你先坐着,我去給你倒水。”
葉微微小心的扶着周鬱坐到沙發上,轉身去廚房給她倒水。
來不及打量屋裡的環境,周鬱找出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
“太太,我是尹嘯。”
呃
總裁辦的坐機,她還以爲是凌晨。
“你好,尹嘯。”
周鬱禮貌的與尹嘯打了招呼,然後就聽他說,“太太,陳家那邊的處境並不怎麼好,汪家有意爲難,而且,陳婺源那個礦,又適逢這個時候出了意外,陳家企業內部矛盾重重,還有舊制新體,總之,內裡破敗,只餘外面那層虛殼撐着。”
“你的意思是說”
周鬱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拿捏措詞。
到是尹嘯,開山見山,直指主題,“陳家已經私下裡找過幾家風投公司,其中包括在國際上很有影響力的公司,不過,他們都拒絕了陳家借貸,包括轉讓的請求。”
在商言商,尹嘯作爲淩氏資深的總秘,一番言談自有其可信的空間。
周鬱垂眸靜默,過了一會才道:“好的,我知道了。”
“那沒事兒,我就掛了。”
尹嘯客氣一句,便準備掛掉電話,不過,周鬱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你們總裁”
“他在開會。”
尹嘯眉頭都沒眨一下的撇了一眼辦公桌後面,正翻閱着文件的男人,一本正經的說道:“總裁從早上到公司就一直跟各部門主管開會,會後,還有兩個合作案要談。”
“我知道了,那沒事兒了。”
心情百味雜陳的掛了電話,周鬱握着手機剛剛放進口袋裡,眼底,便多了一杯水。
“怎麼回事兒,陳家又找你借錢了”
葉微微看着周鬱接過了水,突然問了一句。
到不是她對這個問題有多關心,只是覺得周鬱現在懷着身孕,不該爲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分散心神。
周鬱神色略顯煩悶的點了點頭,輕嘆一聲,“微微,如果我說我不幫忙,會不會”
顯得不盡人情
“你不會覺得自己不幫忙,就不盡人情吧”
葉微微挑着眉一語道破葉周鬱的心思,瞧她一副被說中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擡着手上上下下的點着周鬱,好像看到了一個多可笑的人,“我說,周鬱,你會不會太聖母了些”
聖母
周鬱嘴角一抽,心想,葉微微也太高擡她了。
瞧着周鬱一副與聖母劃清界線的模樣,葉微微霎時又擺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嘴臉,褪了腳上的鞋子,兩條腿盤坐在沙發上,擡手拍了拍周鬱的肩,“要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讓你們家男人處理算了,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肚子裡的小傢伙。”
隔着空氣,葉微微小心的把手掌貼合向周鬱的小腹,只覺得幾個月後,這裡面的小傢伙就會生龍活虎的生出來,簡直太神奇了。
“對了,才一段時間沒見,你怎麼就有了呢”
葉微微陡然轉移的話鋒,瞬間拉回了周鬱的思路,只是這個問題,還真是
見周鬱沒答,葉微微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言語中,多少有些羨慕,“周鬱,你說,要是生一個跟自己長的很像的寶貝,是不是很棒。”
周鬱:“”
連番被追問了幾個周鬱無法作答的問題,葉微微終於熄了心思,把茶几上的果盤端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膝上,一邊拿着叉子給周鬱叉了一塊蘋果,一邊給自己叉了一塊梨,咬的咔嚓作響之餘,突然出其不意的換了話鋒,“喬遷之喜,周鬱,你送我個大點的禮物吧。”
周鬱:“”
一連串的畫風突變,周鬱原本還有些沉鬱的心思,這會兒早就跑的無蹤無影,那些想再圍繞在h市陳家思慮的念頭,也被葉微微這麼東一句,西一句的話鋒,給帶的蹤影皆無。
只是,喬遷之喜
“我之前不知道,要不,你想要什麼,直接跟我說吧。”
今天原本沒打算出門,接到葉微微的電話,她想着兩人也是好久沒湊到一起了,便跟果淑慧說了,這才讓司機送了出門。
原本兩人約在了外面見面,哪成想,半路上,葉微微突然改了見面的地點,到最後,就變成了這兒。
不過,這會兒,周鬱到是有心思打量起她屋內的裝飾了。
“是新裝修的,還是買之前就裝好的”
周鬱不知不覺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手裡的果叉放回到盤子裡,然後圍着房間走了起來。
先是打量了兩個臥室,然後又到廚房看了一下,雖然她不大懂裝修,可瞧着這屋裡件件都不似新擺上去的。
葉微微等着周鬱參觀個大概,才消滅了最後一口水果,含糊不清的說道:“我住進來的時候,就這樣,除了你來時,送到廚房的那個小家電是我新買的,其餘的,都是這屋子裡原來就有的。”
“怎麼想起買房子了”
周鬱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臉上已經帶了輕鬆的淺笑,可能是整個房間佈置的很溫暖,讓人不自覺的身心放鬆,所以這會兒,她歪靠在沙發裡,自在舒適的沒有半分避忌,等着葉微微回答。
其實,她不過是隨口一問,只要葉微微像之前那般不以爲然的態度,大大咧咧的說一句,想買就買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只可惜,或許是做賊心虛吧,葉微微不知道怎麼的,就頓了一下,閃了眉眼,然後才含糊其辭的說,“就是買了唄。”
呵
周鬱好歹也是記者出身,縱然懷了孕,思維沒有之前敏捷了,可也不代表看不出葉微微臉上這麼大紕漏的表情。
一時,只覺得八卦洶涌而至。
“除了喬遷的賀禮,還要不要我送點別的”
呃
這下輪到葉微微反應不及了,愣怔的看着周鬱,似乎在等她言明。
撲哧。
周鬱失笑連連,“要是結婚,我雖然不能當伴娘,可好歹出席婚禮還是能夠的。”
“唉呀,結什麼婚啊,人家還單身呢。”
瞧瞧這矯情的語氣,還有那眉眼間掩不住的羞窘,分明是被道破了心事的模樣。
周鬱之前被葉微微連番話語堵的答不上來,這會兒,到像是把先前的失利,一股腦的找回來一般,擡手,推了推矯情的葉微微,指了指她的臉頰,“男大當婚,女在當嫁,你害羞什麼”
“誰害羞了”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固執的強辯着,葉微微這心理素質,也是夠好的。
周鬱揚着下頜,環起了臂,滿目揶揄的看着葉微微,什麼話也沒說。
偏偏,此時無聲勝有聲,她這什麼也不說,反而讓葉微微更加的羞窘。
一時間,有些承受不住般的揮了揮手,“哎呀,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瞎猜了。”
招了。
這麼快
周鬱這下真是瞠大了眸,眼角的餘光四下掃過,半點蹤跡都摸不着,收回目光時,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葉微微,關心的問道:“他是做什麼的”
“做生意的。”
葉微微閃了下眉眼,含糊的說着。
“對你好不好”
周鬱竟然沒追問他是做什麼生意的
葉微微幾不可聞的舒了口氣,“反正,就那樣唄。”
“那樣是哪兒樣啊”
剛剛纔讓葉微微吁了口氣的周鬱,這會突然一改她可愛體貼的一面,探着身子,意趣盎然的等着葉微微回答。
“”
抽搐了半晌嘴角,葉微微才探手推了推周鬱的胳膊,在她滿眼揶揄中,快速的起身逃離,跑向廚房,一邊跑,一邊轉移話題,“周鬱,我跟你說的大禮,你可別忘了,最好現在就跟你們家那位打聲招呼,不然,我可不保證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順利出這個門。”
周鬱:“”
姑娘,你的威脅,能更有力度點嗎
不過,爲了配合她,周鬱到還真是試探性的給凌晨打了個電話。
原本以爲在尹嘯嘴裡正忙的不可開交的人,一定沒時間接電話,哪成想,手機撥過去,不過三、五聲,便被接了起來。
男人的聲音似乎刻意壓低,“到了”
周鬱幾乎把手機貼緊了耳朵,才聽清他的話,剛想回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出來了
不過,一想到果淑慧,還有送她出門的司機,這個問題,又無關緊要了。
“嗯,微微喬遷,我來的時候,忘了送她禮物了。”
“嗯,我讓人準備,晚上接你的時候,帶過去。”
呃
這麼體貼
周鬱似乎失了言語。
“你,很忙”
電話裡靜默了片刻,周鬱細心的聽着裡面偶然有文件灑落的聲音,還有腳步走動的聲音,心裡猜測着這會兒他可能在會議室正說着什麼,下面的人都靜默無聲的聽訓,那她這通電話,是不是打的不是時候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周鬱在問過之後,沒等凌晨作答,便道:“我沒什麼事兒,你忙吧,晚上我會讓司機過來接。”
“不用,晚點我去接你,順便給葉微微的禮物帶過去。”
凌晨並沒有多挽留一句,只是似約定般的說了這麼一句,便掛了。
總裁辦,尹嘯去而復返,一張臉上,張揚着掩不住的喜色。
“總裁,好消息。”
“h市有動靜了。”篤定的語氣,哪怕只坐在辦公室裡,凌晨一樣有掌控乾坤的本事兒。
一句話,聽的尹嘯佩服不已,心裡默默的爲他豎起了大拇指,嘴上到也沒再多渲染什麼,直指重點,“陳家垮了,汪家下了最後一擊,所有陳家的股票在市面上大量低價兜售,如今,陳家公司當家作主的人已經換了汪家那邊,還有,陳婺源的案子在五天之內,也能定下來。”
“讓那這的人鬆口,把他從裡面撈出來。”
凌晨突然開口,截斷了尹嘯的話。
呃
反應慢了半拍,尹嘯忽然拍了一下頭頂,自語道:“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到最後,就只讓他進去吃點苦”
他還以爲,總裁會讓陳婺源至少坐上幾年牢呢。
顯然,在這一點上,尹嘯沒領會凌晨的用意。
不過,他也沒有細說的打算,只食指點着桌面,“繼續。”
遲鈍半秒,尹嘯領情了繼續的意思,不再多耽誤的說道,“湯祖臣剛剛得知那個女人有艾滋,這會兒已經去醫院做檢查了,聽說,臉色很難看,而且,還動手打了那個女人。”
呵
這纔是一個人面對隨時會出現的死亡,該有的態度吧。
凌晨眯起的眸光裡,絲絲冽冽的散着冷芒,想着這個男人之前那般的惺惺作態,這會兒到是全線崩潰了。
敲擊在桌面的食指略停,語態悠然,不緊不慢的說,“讓吳爲熊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湯文豔。”
真亦假時,假亦真。
既然他喜歡玩這樣的戲碼,他如何不能成全呢
h市,湯文豔不敢置信的握緊了手機,完全不想去相信裡面傳達給她的信息。
“文豔,文豔,你還在嗎”
吳爲熊稍顯擔心的口吻隔着電話傳來,聽的湯文豔差一點就想把這道聲音徹底的屏蔽出去,只是,它像附骨之蛆般,如影隨形的讓她避無可避,只能咬着脣,再次確認般的問道:“爲熊,你說的,都是真的”
“文豔,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畢竟是遇上了,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讓你勸勸祖臣,或者在國內,或者在國外,先接受一段時間的治療,沒準,就有希望呢”
“艾滋病,全世界都沒有一個大夫敢說能把病人治癒的病,你讓我勸他,怎麼勸”
湯文豔連番受到打擊,這會兒,放棄了自己親手養育多年的陳鶩德,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湯祖臣身上,好歹,也是湯家唯一的孩子,可哪成想,竟然會碰上這樣的事兒。
她心口悶的發痛,空置的手握成拳,連連重重的捶打着,可捶打的再多,也挽不回如今陷入的僵局。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原本表面和樂,只要她想繼續裝下去,就能一直把這種和樂維持下去的家,怎麼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樣子
夫妻不是夫妻,孩子不是孩子,如今,連自己唯一的侄子,也碰上了這麼倒黴的事兒。
眸光,一沉,一道猝不及防的兇光如流星般劃過,快速的隱匿在暗沉的瞳仁裡。
她捏緊了手心裡的電話,這會兒屏幕還亮着,提示時間的數字還在不斷的變化着,等她勉強能壓下心緒起伏時,咬脣問道,“爲熊,祖臣有沒有說,是怎麼沾上的”
電話彼端,吳爲熊似乎沉默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頗有幾分惋惜的意思,“文豔,這種病,大體也就那麼兩種傳染方式,我看着祖臣來檢查的時候,身邊跟了個女人,臉色挺不好的,眼眶也泛着青黑,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
含糊的言語,原本有失一個專業大夫的水準,可偏偏在這會兒,達到了他想要傳達的語言意境。
是啊。
湯文豔突然就揚了臉,眨了眸,控制不住眼角洶涌而出的水意,聲帶顫抖,“我知道了”
“文豔,你也別太”
“好了,爲熊,謝謝你能告訴我,我先掛了,祖臣的事兒,他爸還不知道,我要跟他商量一下。”
吳爲熊狀似安慰的口吻突然一變,無奈的應了一聲,“好,文豔,你也別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
湯文豔沒有再多跟吳爲熊客氣,因爲這會兒,她沒有客氣的心情。
手機停止了通話,她在心裡醞釀了幾番情緒,眼角的餘光,偶爾會撇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可直到半個小時之後,電話還一直處於無人撥打的狀態。
“祖臣。”
既然你不打過來,那,我打給你。
湯文豔咬着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親切,與平常無二的樣子,等到電話接通,先叫了一聲湯祖臣的名字,然後才略帶輕快的說道:“晚上來陪姑姑吃飯,好不好”
自從她跟陳文淵分居以來,精神一直時好時壞,湯祖臣怕她身體不好,時不時的就會過來陪她吃飯,陪她說話,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湯文豔的兒子一般。
這會兒,他已然崩潰的情緒,在聽到湯文豔的聲音時,有些難以自控的哽咽出聲。
“祖臣,你怎麼了”
隔着電波,湯文豔的聲音也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姑姑”
湯祖臣從小視湯文豔若母,這會兒,面臨自己人生最大的一次變故,他明明想要不讓湯文豔擔心,自己消化這個訊息,可偏偏,湯文豔的電話,打的又是這麼湊巧。
他以爲,湯文豔只是單純的想找他吃飯。
所以,忍着心裡的哭泣,儘量讓聲帶不再顫抖,努力的咬緊了下脣,把頭埋在膝蓋裡,悶裡悶聲的說着,“姑姑,我沒事兒,有點感冒,晚上先不去了,再把你傳染了。”
“祖臣,姑姑不怕,姑姑做你愛吃的菜,你來陪姑姑吃飯吧,姑姑一個人,太寂寞了。”
湯文豔以前從不會在湯祖臣面前說這樣的話,畢竟年齡、輩分在那兒擺着,她無意於把自己的悲哀擺到侄子面前。
可這會兒,她的聲音,不免多了幾分祈求之意。豔,你也別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
湯文豔沒有再多跟吳爲熊客氣,因爲這會兒,她沒有客氣的心情。
手機停止了通話,她在心裡醞釀了幾番情緒,眼角的餘光,偶爾會撇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可直到半個小時之後,電話還一直處於無人撥打的狀態。
“祖臣。”
既然你不打過來,那,我打給你。
湯文豔咬着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親切,與平常無二的樣子,等到電話接通,先叫了一聲湯祖臣的名字,然後才略帶輕快的說道:“晚上來陪姑姑吃飯,好不好”
自從她跟陳文淵分居以來,精神一直時好時壞,湯祖臣怕她身體不好,時不時的就會過來陪她吃飯,陪她說話,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湯文豔的兒子一般。
這會兒,他已然崩潰的情緒,在聽到湯文豔的聲音時,有些難以自控的哽咽出聲。
“祖臣,你怎麼了”
隔着電波,湯文豔的聲音也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姑姑”
湯祖臣從小視湯文豔若母,這會兒,面臨自己人生最大的一次變故,他明明想要不讓湯文豔擔心,自己消化這個訊息,可偏偏,湯文豔的電話,打的又是這麼湊巧。
他以爲,湯文豔只是單純的想找他吃飯。
所以,忍着心裡的哭泣,儘量讓聲帶不再顫抖,努力的咬緊了下脣,把頭埋在膝蓋裡,悶裡悶聲的說着,“姑姑,我沒事兒,有點感冒,晚上先不去了,再把你傳染了。”
“祖臣,姑姑不怕,姑姑做你愛吃的菜,你來陪姑姑吃飯吧,姑姑一個人,太寂寞了。”
湯文豔以前從不會在湯祖臣面前說這樣的話,畢竟年齡、輩分在那兒擺着,她無意於把自己的悲哀擺到侄子面前。
可這會兒,她的聲音,不免多了幾分祈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