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若大驚,連連揮手:“父皇,兒臣並無納妃之意啊!這丫頭這麼惡毒,日後不定想出什麼法子來害兒臣呢,求父皇千萬不要把她許給兒臣,兒臣自由自在慣了……”
“住口!”龍熙帝輕叱,“你既沒有此意,爲何要奪人清白?沈慶雖死,可她到底是相門嫡女,大家閨秀,又不是那些煙花女子,豈能容你始亂終棄?”
“皇上,臣女不在乎他始亂終棄!”沈千尋亦驚惶開口,“臣女只求離他遠遠的,再不要與他有任何牽扯!臣女不想做他的側妃!”
“那怎麼成?”龍熙帝沉下臉來,“這事便是發生在尋常百姓之家,也會負起責任來,更何況是在皇家!朕若不讓自家兒子負責,豈不是令天下人恥笑?好了,這事就這樣說定了!朕不光要讓你立側妃,再過些時日,還要爲你再選個正妃呢!都多大了,還天天瞎混,找個女人管管你也好!”
“啊?正妃?”龍天若嚇壞了,連連叩頭求饒:“父皇,這一個側妃已夠兒臣受的了,兒臣不想再要什麼正妃啊!”
“你放心,你是朕最疼愛的兒子,朕會給你選一個好女子的!”龍熙帝突然換了幅臉色,笑眯眯的說:“這個女子,溫良婉約,大方懂禮,朕聽說,你前些日子,也曾屬意人家,滿大街的追着人家呢!”
龍天若腦子裡“嗡”地一聲,失聲叫:“父皇說的那女子,莫非是沈千夢?”
“正是!”龍熙帝笑得慈祥又親切,“臭小子,說到你心坎裡了吧?就知道你喜歡她!朕會成全你的!”
“可是,父皇,兒臣並不……”龍天若連連搖頭,然而龍熙帝卻毫不客氣的剪斷他的話,“就這樣說定了!被你們吵了這一通,朕覺得累了,快領着你的側妃,滾回你的王府去吧!”
他閉上雙眼,擺出送客的架勢,龍天若苦着臉咕噥:““早知道把這死丫頭找回來,最後着落到自個兒頭上,我又何必多事?這不是自個兒挖坑埋自己嘛!我的天哪……”
龍熙帝不悅的哼了一聲,龍天若癟眉皺眼的閉了嘴沒好氣的對沈千尋吼:“你還真是個掃把星!”
沈千尋還之以怨毒的目光。
再不情願,皇帝金口玉言,自然容不得更改,兩人耷拉着腦袋,一前一後的出了仁德殿,一路照舊絆嘴不休,出得宮門,脫離了宮廷內衛的眼睛,索性打了起來,拳來腳往,直打得天暈地暗,到最後,沈千尋落敗,被龍天若罵罵咧咧的扛了起來,扔進了馬車,一溜煙的去了。
宮門裡冷眼相看的暗衛見他們離開,無聲的潛回了仁德殿彙報,龍熙帝耷拉着眼皮揮揮手,那暗衛自去。
屏風後,沈千夢和方宗信呆呆的走了出來,方宗信欲言又止,沈千夢卻徑直開口相詢:“皇上,您真要將臣女許配給三殿下?”
龍熙帝不答反問:“你不樂意?”
“皇上是君,便是讓臣女去死,臣女也當欣然遵從,只是,臣女不太明白皇上的用意,還請皇上明示!”沈千夢雖然極力掩飾,卻仍然無法遮掩滿臉的黯然,如果早知道告密得來的是這樣的結果,她決計不會來的。
“如果龍天若真是龍天語,朕也算成全你,不是嗎?”龍熙帝絲毫不將她的小悲傷小黯然瞧在眼裡。
沈千夢苦笑回:“謝皇上成全,不過,臣女對龍天語已然死心!”
“既然得不到他,那麼,便去毀了他吧!免得被別人得到!”龍熙帝一眼看穿她的心事,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龍天若若真如你所說,是一頭猛虎,那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皇上的意思是?”沈千夢驚愕擡頭。
“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應該明白朕的意思!”龍熙帝的臉上,是無可拂逆的威嚴,“當然,朕也不會虧待你,從今天起,你便是朕的義女,朕封你爲安寧公主,跟朕的其他女兒一樣,享有皇室所有的優遇,以這樣的身份,嫁入湘王府作正妃,你意下如何?”
沈千夢微怔,這倒是意外的驚喜,那邊的方宗信已滿眼熱淚的跪下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熙帝眯起眼,看向沈千夢:“日後你若成爲湘王妃的正妃,便要好生的將府中事務管理起來,側妃沈千尋野性難馴,你既身爲皇家的公主,便少不得要多費些心思,將她調教成一個合格的側妃纔好!”
這話已說得足夠明白,沈千夢原就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也深諳其中真意,以正妃加公主的身份,來與她視爲死對頭的側妃沈千尋對峙,又有龍熙帝作強大的後盾,她可以說是勝券在握了!
她一掃方纔的黯然,眸中顧盼神飛,歡歡喜喜的跪拜下來,乖巧的回:“皇上教誨,臣女謹記於心,定會全力以赴,調教好沈千尋!”
“嗯!”龍熙帝滿意的點頭,轉而又叮囑道:“這調教的力度呢,卻也要把握好,長公主的病,還得指望她醫治,你懂朕的意思了?”
“臣女明白!”沈千夢一字一頓道:“臣女會小心把握,不讓皇上操心!”
“是個伶俐的丫頭!”龍熙帝呵呵笑起來,忽又轉頭對方宗信說:“此事宜早不宜晚,愛卿回去準備一下,待朕選定良辰吉日,便要迎娶兒媳過門了!”
他這話說得再親切自然不過,方宗信自反水之後,一直看他的臭臉色,此時見他和顏悅色,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點頭,領着沈千夢歡歡喜喜的去了。
待兩人離開,胡厚德上前輕聲問:“皇上,三殿下真的會是龍天語嗎?”
“這個,朕也犯着糊塗呢!”龍熙帝輕嘆一聲,忽又嗤笑道:“是或者不是,等沈千夢嫁入湘王府,便會水落石出了!這對姐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燈,看她們互掐,一定有趣得緊!”
“皇上英明!”胡厚德諂媚道,“皇上此計,是一箭三雕啊!”
“你這嘴滑的奴才!”龍熙帝笑問,“你倒給朕解釋聽聽,哪來的三雕呢?”
“讓沈千夢入王府爲妃,既牽制了方宗信,又可驗察三殿下的真僞,還可懲罰沈千尋,這不剛好三雕嗎?”胡厚德尖着嗓子笑。
“你說的不錯!”龍熙帝笑得得意,“要想毀掉一個人,殺是達不到目的的,只有毀掉她全部的精神和意志,纔算真正的勝利,那樣,她即便活着,卻如行屍走肉一般,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朕喜歡行屍走肉般的沈千尋,這樣,既可以給朕瞧病,又不會惹事,多好!”
胡厚德訕笑:“皇上此計甚妙!只是,這沈千尋意志堅定,怕是沒那麼容易折磨倒啊!想一想,那相府和越王府的人,不都莫名其妙的敗在了她的手底?還愣是挑不出她一丁點錯處!”
“那是因爲,他們沒有找到她的剋星,可朕找到了!惡人還須惡人磨,朕布好了棋局,就袖手看熱鬧好了!只是,可惜了!”龍熙帝搖頭不已。
“皇上可惜什麼?”胡厚德呆呆問。
“沈千尋其實也算得上一個美人啊!”龍熙帝的嘴角掛着一抹淫邪的笑,“見慣了她那張殭屍臉,偶爾見她掩面低泣,倒別有一番風味,在老三沒來之前,朕本打算將她納入後宮,好好的把玩一番的,可老三倒先把她禍害了!罷了,放到老三身邊更好,朕期待着,一場精彩好戲,開演!”
……
湘王府,逍遙殿,龍天若坐在沈千尋面前,食指差點戳到沈千尋的腦門上。
“你真行!沈千尋,爺服了你了,你真夠勁!”他壓低聲音,把沈千尋罵了個狗血噴頭,“爺說過的話,你敢情都當耳旁風是不是?爺讓你夾起尾巴做人,你怎麼還跟人家賭命呢?你真當自個兒是貓,有九條命嗎?父皇那人,喜怒無常,你那腦袋,說掉就掉知道嗎?”
沈千尋翻翻白眼,木然回:“他不會殺我的!他不敢!”
“就因爲你那點破醫術?”龍天若跳腳。
“那點破醫術,只有我會!”沈千尋垂着眼斂,面部僵冷,無一絲表情,聲線亦是冷硬平淡,無半點起伏,她淡淡道:“你說的夾起尾巴做人,我會,可是,哪怕經歷劇變,人的性格,也是慢慢的發生變化,我之前太過剛硬,若陡然變得懦弱,反令人起疑心,你父皇閱人無數,斷不會看不出來!”
龍天若輕嘆一聲,嘀咕道:“你說的倒也沒錯!可是,拜託你,下次別玩這麼高危的遊戲了,好不好?爺在殿內差點裝不下去,那顆心都快跳出腔子了!你再這麼玩,爺大仇未報,先被你玩死了,心臟受不了啊!”
“我死了便死了,你反而少了一個累贅,又有什麼不好?何必如此緊張?”沈千尋擡眼,黑而無神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瞧。
龍天若被她瞧得一陣發慌,煩躁道:“你死了自然好得很,可是,你是老四的寶貝疙瘩,如今他死了,爺這個當哥的連弟妹都罩不住,豈不是很遜?老四若泉下有知,豈不是也合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