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接着說!”沈千尋提醒他,“那一帶有沒有不爲人知的特別隱蔽的地方?”
“不爲人知的隱蔽的地方?”獵戶劉緩緩搖頭,“那一帶以前我們這些老獵戶常去,隱蔽的地方是有,但基本大家都知道!估計凌雲峰的人也都知道,不然,他們不會也把那一帶封鎖了!”
“你把那幾個地方說一說吧!”沈千尋拿出一支炭筆一張紙,上面已將凌雲峰的大致地形畫了出來,她拿給獵戶劉看,邊看邊解釋,當初她爲逃跑,曾對凌雲峰進行過一番細緻的考察,加之記憶力絕佳,很多細節都記得清楚,有她解釋,獵戶劉也很快過入狀況,依次給她講解那裡的地形地貌,沈千尋用心的做着標記,心裡大致有了方向。
“哦,這裡最近他們好像建了一個羊圈!”獵戶劉又指着蛇潭下面的一處空地說。
“羊圈?”沈千尋愕然,“他們建羊圈做什麼?”
“吃羊啊!”獵戶劉撇嘴,“守凌雲峰的最近換了個人,天天穿一身紅衣裳,長得醜得要命,他愛吃羊‘肉’,一開‘春’就養上了!那人不光醜,心眼也壞,可比不上原來那個後生,那後生人俊俏,脾氣也好,在青城山這麼多年,與我們這些獵戶相安無事,從未佔我們半點便宜,這個醜鬼可好,還沒待幾天,我們村那些養羊的人啊,全都遭了殃!”
“怎麼了?”沈千尋問。
“連人帶羊都被他霸佔了!”獵戶劉恨恨道,“羊給白搶去了,一個大子兒不給不說,你人還得給他養着羊,白給他出力,照樣沒一分錢!就這樣,你還得感謝他呢,感謝他給你留了條命!我們村的王麻子現在還在那羊圈裡給他出苦力呢,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出來!”
獵戶劉憤憤不已,沈千尋腦子裡卻轉開了,她想了想,問:“那每回那醜貨要吃羊,也是王麻子把羊送上去嗎?”
“可不是?”獵戶劉忿忿道:“他得把羊趕上去,到峰頂現殺現燉!哦,你不說我倒忘了,青城鎮燒羊‘肉’湯的那個老忠,現在也被抓了夫,在上面專‘門’給他們做飯!前陣子王麻子媳‘婦’去看他,還被那醜鬼給糟蹋了,這夥王八羔子,不光愛羊‘騷’,心更‘騷’,真是羣禍害啊!”
沈千尋心裡一動,又問:“那王麻子一個人在那裡養羊嗎?他還有沒有什麼親人?”
“他還有個弟弟!上次王麻子生病,他曾過去幫過忙!”獵戶劉回答。
“那你能帶我去見他嗎?”沈千尋看着他。
獵戶劉微怔:“你見他做什麼?”轉而又恍然,小聲道:“你想扮成他弟弟,‘混’入凌雲峰?”
“嗯!”沈千尋點頭。
“那可真是太危險了!”獵戶劉看着她,“你這細皮嫩‘肉’的,哪像我們山裡的後生啊!萬一被他們發現,可不是羊入虎口?”
“沒事,我會想辦法的!”沈千尋說,“現在,請帶我去見他!”
獵戶劉拗不過她,只得帶她去了。
王麻子的弟弟叫王二亮,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小身板瘦骨嶙峋的,倒與沈千尋差不了多少,只是臉黑,此時見獵戶劉帶個陌生人進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們。
沈千尋說明來意,王二亮躊躇難決,張口便喚嫂子,屋裡頭有人悶悶的應了一聲,挑簾出來,卻是個年輕嫵媚的年輕‘婦’人,只是,形容憔悴,顯然便是王麻子的媳‘婦’了。
聽說沈千尋上凌雲峰的目的,王氏灰撲撲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我帶你去!”她一口答應下來,“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是跟他們不對付的人,我就幫你!你最好能宰了那羣禽獸,他們都不是人養的!那夥賤賊!”
王氏哽咽着惡罵一陣,親自動手給沈千尋換衣,一邊換一邊把凌雲峰上面的事說給沈千尋聽。
“二亮膽子小,每回去凌雲峰,都縮頭縮腦的,又都是天還沒亮就送羊,他們也未必記得他長什麼樣,所以你不用怕,只是這臉要抹黑些!”
她倒是個細心人,當即去鍋底抹了灰,往沈千尋臉上抹了抹,又把頭髮抓‘亂’,‘弄’了些草屑泥土往頭上撒了撒。
妝扮停當之後,沈千尋往鏡前一站,自己先嚇了一跳,王氏卻仍不滿意,對她說:“你回頭上了山,可別盯着人瞧,你這雙眼睛太‘精’靈,一瞧就‘露’了相!”
沈千尋點頭。
有了王氏的幫襯,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而王麻子對於刁世貴一夥也是恨之入骨,立時應允下來。
次日早,天剛‘蒙’‘蒙’亮,便有人來踹‘門’,說讓送羊
上去,沈千尋在王麻子的帶領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了凌雲峰。
只是,越往上走,她的心越涼。
凌雲峰的防衛之森嚴,令她瞠目結舌。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有流動哨在峰頂轉來轉去,凌雲峰本就不算大,這回感覺到處都是巡邏放哨的人,別說只鳥兒,就算只蒼蠅也飛不進來吧?
只爲三公子阿呆等人,好像不至於這麼興師動衆吧?他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至於搞得這麼緊張嗎?
她倏地想起酒館裡聽到的話。
那個壯漢說,曾在夜裡看到過好幾輛囚車,那囚車裡的人,到底是誰?
她遠離龍都日久,在青城鎮的這段時間,也刻意不去打聽那邊的消息,現下只覺得消息閉塞,完全是一頭霧水。
這麼跟着王麻子身後,心裡竟然是從未有過的緊張,她倒不擔心自己的命,她只怕連累了這本就災難深重的山裡人。
好在王麻子和王二亮是慣常來去的,這些人倒也不起疑心,只讓他們去後廚,幫老忠一起收拾羊,沈千尋裝模作樣的幫了一會忙,見看守的士兵走了,便飛快的溜開了。
藉着林木的掩護,她徑直去了凌雲峰上的天坑。
天坑是一個天然的大山‘洞’,只是,這山‘洞’是凹下去的,所以都叫他天坑,沈千尋在凌雲身待的那段時間,閒着無聊,曾下去探過險,天坑‘洞’口極窄,僅容兩三人同時進出,可越往裡頭走,越是寬敞。
這樣一個地方,簡直是就是一個天然的監獄,真正的易守難攻,‘洞’口放幾個人就守住了,裡頭的人別想出來。
如果是她,一定會選擇這兒關押那些要犯。
果不其然,還未到天坑,已發現那裡人影綽綽,都是些佩着刀劍的士兵,看那裝束,還不是普通的士兵,是龍潛‘門’的‘精’英,足足有數十人,牢牢的守在‘洞’口,而天坑上面,也不像以前那樣空着,已經裝上了鐵柵欄。
沈千尋越發好奇,除了三公子他們,這裡面到底還關着什麼人?這麼費心費力勞師動衆的,可不符合龍天若的個‘性’。
龍天若不喜歡關人,他不喜歡折磨人,他的敵人,如果他看得中,他會想法收服,收
服不了的,就痛痛快快的送別人去死,當然,也有一些人,無法收服,可是罪不至死,他也會關着,但也只是送入普通的監獄看管而已,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樣的要犯,值得他這樣大費周折,從龍都運到青城山,又這麼嚴密看管。
想不通,也無法近前打探,沈千尋只得悻悻而歸,繼續幫忙剁羊‘肉’,邊剁邊聽老忠有一句沒一句的跟‘門’口的士兵攀談。
老忠的個‘性’與王麻子不同,他是生意人,心眼活絡,雖同樣是被抓夫抓上來的,但他顯然比老實木訥的王麻子吃得開,跟那些士兵也‘混’得爛熟,士兵待着無聊,也願意跟他窮侃。
“哎,小兄弟,原來在這山上的那些人,怎麼都走了?”老忠樂呵呵的說,“我記得這裡有一對姐妹‘花’,叫什麼碧蘿碧英的,生得那叫一個水靈,跟早晨的‘花’骨朵似的,去我那羊‘肉’館一回,把我倆兒子看得眼都直了,非託我到這兒來求親,你說這不扯嘛,人家可是皇族的人!能看中咱們這小老百姓?”
“唉!別提了那倆姐妹了!”士兵搖頭嘆息,“這回啊,可不是‘花’骨朵了,是殘‘花’敗柳了!”
“嗯,她們嫁人了?”沈千尋粗着嗓子問。
“嫁人?”士兵呵呵了兩聲,“是啊,嫁人了,還不只嫁了一個呢,嫁了幾十個,一個‘女’人,幾十個丈夫,慘哪!”
沈千尋心裡咯噔一聲,卻還裝作不知道,好奇問:“這一人怎麼能嫁這麼多人?”
“行了,幹好你的活兒,別‘亂’問!”另一個士兵一直默不作聲,此時突然開口,“我說兄弟,你也少跟人說這些事,禍從口出不知道嗎?若是……咱們頭兒,那可是狠角‘色’!”
先前說話那士兵倏地噤聲,大家都不再說話,只聽見刀剁得骨頭喀嚓響。
沈千尋心頭的疑雲更甚。
這碧蘿碧英兩個丫頭,是當初照顧她的,想來也該是龍天若的心腹,龍天若怎麼竟容得刁世貴那羣人肆意蹂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得腦袋都快炸開了,仍是不得其解,遂又藉着去打水的機會,轉去她曾住過的那個小院。
因爲天‘色’未明,她又拎着只水桶,也並不引人注目,而這個小院顯然不是什麼重地,只零落四五個人守着,都窩在牆邊打磕睡,而她曾經住
過的那個房間裡,此時卻傳來壓抑無助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