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嘛,回頭不合適的話,還能改!”龍天若伸手去被窩裡掏她的頭髮,沈千尋被他弄得煩不勝煩,再度發飆,龍天若委委曲曲的住了手。
“真的很好看的!”他小聲的咕噥着,“爺老早就替你預備上了!”
“你還說?”沈千尋橫眉豎目的兇他。
龍天若扁扁嘴,癟着眉毛無聲的去了,那小模樣,倒似受了天大的委曲似的,臨關門仍幽怨的嘀咕:“真的很好看的!一定很適合你!”
沈千尋無語。
龍天若走了,總算清靜了,可是,耳根清靜了,心裡卻似又清靜不了,睡又睡不着,百無聊賴之際,她將那件襖裙展開細細的瞧了瞧,還真是點綴了許多碎鑽,在龍天若手裡時,看着流光溢彩的,這會兒一看,其實碎鑽大多集中在裙角,上身則零零散散的點綴着,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慫,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別緻優美。
她平日裡不喜妝扮,一直是素衣簡服,除非入宮和宴會,否則,連頭髮也是拿一根簪子隨意挽起,沒有其他古代女人那些叮叮噹噹的佩飾,從服裝妝扮來說,她其實更像一個古代版的女漢子,從來穿的都是稍稍有點女性化的男裝。
龍天若訂做的這套裙子,其實除了閃閃的亮鑽,也沒有太多花哨之處,線條利落明朗,倒是很合她的心意,她一時心癢,起身試裝。
披掛完畢,走到鏡前,自己亦先吃了一驚。
她好像從來不曾這樣美過!
她的皮膚本就雪白,這冰藍色令她皮膚如冰雪般晶瑩透亮,哪怕是在燈下,亦是光彩照人。
她對着鏡子愣了好一陣神。
龍天語還在的時候,她所穿的衣服,所用的佩飾,都是他給她置辦,他的眼光極好,又體貼她的心意,知她厭煩繁瑣累贅,每次總是別出心裁,衣服去繁就簡,卻又別緻新穎,有男裝的瀟灑利落,卻也不乏女性的柔美婉約,兩者完美的揉合在一件衣物之中,她穿在身上,總能令人眼前一亮。
眼前這一套裙子,怎麼瞧,都似是龍天語的手筆。
想到這一點,她腦中的筋脈忽地一跳,眼前亦是一黑,她踉蹌了一下,跌坐在鏡前,鏡中那張人臉,驚惶而恐慌,大而幽深的眼,一直散發着冰雪之芒,此時卻是一片迷茫彷徨。
龍熙年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萬家團圓,整個龍熙京都瀰漫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之中,事實上,早在十天以前,人們就已爲這一重要節日做着準備,怕是隻有沈千尋一人神經大條,把這個節日忘得一乾二淨。
事實上,這樣的節日,也確實與她無關,能帶給她團圓美滿的那個人,已然遠逝無蹤,自此日起,她的人生,再無圓滿。
所以,身處熱鬧喧譁的宴席之中,身邊是衣香鬢影,燈紅酒綠,她卻越發寂寞。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她一臉木然的跟在龍天若身後,聽他舌生蓮花,聽他花言巧語,胡言亂語,她一概不作任何反應,安心做一個木偶般的假人兒,美麗卻空洞。
饒是如此,她的出現,卻還是令現場出現一小陣騷動。
冰雪之顏,着冰雪之色,她似是一股冷冽的風,吹進熱氣騰騰的中秋盛宴,令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自覺一凜,爾後驚豔莫名。
盛裝之下的她,不言不語,卻豔壓羣芳,似是天山雪蓮般清淨幽冷,飄逸出塵,見慣了溫香軟玉嬌媚欲滴的美人兒,這冰雪之光則令人觀之忘俗,見之難忘。
已是太子的龍天錦看到她,眸中滑過難以名狀的晦暗情緒。
這朵天山雪蓮,最終還是墜落紅塵之中,龍天若那爛泥潭一樣的人物,終將無情的吞噬着她的美麗芳香。
想到這兒,他的心陡然揪緊了,幾乎忍不住要衝過去,將龍天若牽着她的那雙髒污之手,重重的打開!
然而身後的宜貴妃及時的扯住了他的衣角。
“錦兒!”她面上帶着端莊的笑,銀牙卻已暗咬,她附在他耳邊低語:“你是想毀了自己,毀了夏家嗎?”
龍天錦頹廢的低下了頭。
這時,人羣突然又出現一陣騷動,龍天錦懶得去瞧,宜貴妃卻低聲驚呼:“這可唱的是哪一齣?怎麼讓他來了?”
龍天錦擡頭,也愣住了。
一個鬚髮皆發的老者,被龍熙帝攙扶而出,他身高七尺有餘,雖然上了年紀,但他的身子骨仍是十分硬朗,脊背挺直,步伐沉穩,氣度非凡,相比之下,攙扶着他的龍熙帝倒顯出一絲難言的卑微和小心。
他是龍潛國國主宇文軒。
自龍天語敗露後,深藏於地室的宇文軒亦被抓,投入龍熙國天字一號房關押,龍熙帝今日將他請出,究竟有何用意?
沈千尋看向龍天若。
龍天若仍是一幅笑嘻嘻看戲的模樣,那吊兒朗當的表情,一如尋常。
然而,跟着他久了,沈千尋對他雖不能說是瞭如指掌,但對於他的面部表情所傳遞出來的表情,卻是再瞭解不過。
他很慌張。
雖然臉上在笑,可是,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動,他的瞳孔在縮,呼吸也比尋常急促,握着他的手,下意識的縮緊,指尖涼而僵。
沈千尋不太明白他爲什麼有此反應。
事實上,在宇文軒被抓後,龍天若從來就沒有爲他掛心過,沈千尋不解,出口相詢,方知其中原委。
原來,在龍熙帝還只是龍熙國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時,機緣巧合的救過宇文流煙的命,宇文流煙感恩不已,遂將其帶入當時的龍潛皇宮,宇文軒卻似生了前後眼一般,看出龍熙帝居心叵測,並非忠厚仁義之人,遂決意重賞了事。
但宇文流煙卻是少女懷春,又或者說,作爲小混混的龍熙帝,身上有某種特質,令久居深宮的公主備感新鮮,兩人情感迅速升溫。
宇文軒大爲震怒,因爲此時的宇文流煙已與大宛國的附屬國雪國太子雪無塵訂立婚約,自然要加以阻撓,但他向來疼愛這個女兒,不肯強加阻攔,於是心生一計,遂決定認龍熙帝爲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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