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龍天若!
原來這貨藏在這裡!
她大力撞開石門,毫不猶豫的衝了進去!
眼前似有紫色的衣角飄忽掠過,轉瞬間便消失無蹤,她大叫:“妖孽,你往哪兒逃?”
應着她的聲音,黑暗的石室陡然間亮如白晝。
沈千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同樣用白玉雕成的居室,同樣的乾淨整潔,連正當中放着的白玉棺和瓶花也一模一樣。
只是,不是她曾經去過的那一間。
因爲這間墓室的牆壁上掛滿了畫像。
女人的畫像。
各式各樣的女人,真正是燕瘦環肥,各有千秋,畫中的女子都穿得十分清涼,有的只披一縷薄紗,遮住重要部位,有的乾脆真空出鏡,但不管所穿衣服是什麼樣,這些女子全都笑得十分暖昧。
或者,說難聽一點,笑得十分放蕩,這讓沈千尋懷疑這些女人全都是剛享受過魚水之歡後,被人偷偷畫下來的。
“流氓就是流氓!”沈千尋面無表情的審視着那些春宮圖,大聲嚷:“龍天若,你這個下流胚子!給姐滾出來!”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墓室裡迴盪,卻無人應聲。
沈千尋埋頭搜尋,一無所獲,好像剛剛那笑聲是她的幻覺。
“真是怪了!”她搖搖頭,好死不死的往那白玉棺裡瞅了一眼。
白玉棺外,懸着一小塊紫角的衣角,繡着精緻的銀色花朵,格外顯眼。
她撇嘴,有心要嚇他一嚇,遂屏息靜氣,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將棺蓋掀開!
棺蓋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一下子直了!
那白玉棺裡,赫然躺着一具枯屍!
當然,令她兩眼發直的,並不是那具枯屍,而是枯屍的頭顱!
屍體已經變成骷髏,可那頭顱卻栩栩如生,那眉目,那五官,跟龍天若如出一轍,此時雙目緊閉,竟似在熟睡一般!
而枯屍身上穿着的那件長袍也異常眼熟。
深紫色,上好的絲綢面料,華麗高貴,袍底用銀線繡着精緻的花朵,是龍天若慣常的穿的那一件!
沈千尋雖然見慣枯屍殘肢,可卻從未見過枯骨跟活頭的混搭,她只覺後腦勺發涼,恐懼似百腳蜈蚣,緩緩的爬過她的脊背!
她強忍內心的驚悸,將手湊到那頭顱的鼻間。
冰涼無感,一片冷寂。
她霍地後退了好幾步。
正驚悸間,忽聽蘇紫嫣的聲音響起來:“沈千尋,你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能把你揪出來!”
沈千尋呆呆的看向石門外,一時竟不知是留還是走。
這時,龍天若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死丫頭,你往哪兒死呢?”他好像也是剛從上面追下來一般,伸手把蘇紫嫣推了出去。
沈千尋站着還是沒動。
龍天若大步走了進來,語氣陰冷:“你在那裡做什麼?”
沈千尋不說話,指着那混搭版的屍骨,顫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龍天若眸光一冷,厲聲叫:“誰叫你打開的?就算你不怕枯骨,也不可以隨意驚擾別人的亡靈!”
他大步走過去,要將棺蓋復位,沈千尋欲要辯解,目光落在那枯骨之上,眼卻又直了!
這回不光眼直,連呼吸也驟停,渾身僵硬,竟是動也不能動一下,真似變成了殭屍一般!
剛剛還穿着紫色綢袍有着血肉飽滿頭顱的枯骨,現在竟然變了個樣,那逼真的頭顱沒了,那紫色綢袍也消失不見。
現在的白玉棺裡,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具白骨,頭骨上的兩隻大黑洞正無語的與她對視,那嘴大張,似在無聲的嘲笑着她。
沈千尋徹底傻掉了。
這是她用再牛逼的科學也解釋不了的詭異現象。
她嚥了口唾液,看着龍天若,一字一頓的問:“你是人是鬼?”
龍天若白了她一眼,大手一伸,將她揪了出去。
假山旁,碧湖邊,陽光燦爛如金的照在臉上,暖風輕拂,帶來花香陣陣。
沈千尋知道自己又重回人間。
可是,剛剛那一幕,卻還在眼前不斷流轉。
“你到底是人是鬼?”她冷冷的盯住龍天若看。
“你腦子抽風啊?”龍天若嗤之以鼻。
“你把那衣服和真人頭變到哪裡去了?”
“你發夢?”
“剛剛在墓室裡笑的人,是你對吧?”
“你出現幻覺了吧?”
“你們孃親是不是隻生了你們兩個?”
“你欠揍!”龍天若終於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對着示威似的揮舞着拳頭,蘇紫嫣一看,立時樂得眉開眼笑。
“若哥哥,快揍她!沈千尋,你該不是得了失心瘋?若哥哥一直跟我待在上面,什麼時候跑到假山裡了?我看你啊,不光把王府弄得一團亂,還想裝神弄鬼哎!真是好過份!”
沈千尋腦中一片混亂。
混亂的她理智全失,她賴在假山邊,死活不肯走,非要去查找什麼真相,然後,就悲催了!
她被龍天若挾在懷中,對着pp,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通!
蘇紫嫣在一邊搖旗吶喊,快活得像只老鼠,完全不是剛纔那哭哭啼啼的可憐樣。
沈千尋嘆口氣,這姑娘還真夠沒心沒肺的!
不過,她好像比人家更加沒心沒肺。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人點了穴,照着pp左右開弓,這簡直是比打臉更令人恥辱難忍,可她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她甚至都忘了開罵,她的全部意識都集中在一個問題上。
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龍天若是不是一隻鬼?
這個議題非常嚴肅。
她之前是個無神論者,法醫如果還相信這世間有鬼,這工作真心沒法做了!
可是,如果沒有鬼,自己怎麼就稀奇古怪的到了這個世界?
所以,龍天若很有可能是一隻鬼!
回了相府,她仍然在這個嚴肅的議題上糾結徘徊。
相府此時已經炸了鍋。
太子偷盜龍袍,密謀篡位,這樣大的罪名壓得相關人等哭爹叫娘,而沈千碧這個已與太子行過周公之禮,一天到晚往太子府跑,到哪兒都擺足太子妃架子的太子正妻,自然難以倖免。
太子被下令幽閉地宮,太子妃自然也得夫唱婦隨,一大早,御林軍便來相府拿人,沒一絲一毫商量的餘地,沈慶和龍雲雁拿了一大把銀票出來,才換得半柱香的話別時間。
“我的兒啊!”龍雲雁知道此番在劫難逃,再也不裝不端了,抱着自家女兒哭得涕淚橫流,阮氏沈慶站在一旁,也是又哭又嚎,而嬌滴滴的沈千碧,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哭暈數次。
整個相府,一片愁雲慘淡萬里凝。
沈千尋對這事兒興趣不大,她還一心研究龍天若是人是鬼的問題,見到人多擋道,便漫不經心的避了過去。
不想龍雲雁一見到她,立時像只母狼一般躍了出來,衝着她又是齜牙,又是咧嘴,奮不顧身的往她的身上撲。
沈千尋三兩下將她踹開了。
“父親,你的姨娘瘋了,你也不管管嗎?”從夢遊狀態驚醒的沈千尋十分不悅,很自然的做起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事。
“一個庶女,不知廉恥,有眼無珠,上趕着攀附謀逆之徒,甚至不惜在大庭廣衆之下拿身體倒貼,這當孃的不好生管着,反而推波助瀾,現下出了事,又跟瘋狗似的到處咬人,我們相府的臉都快被你們丟盡了!還有臉在這裡哭!”
她這一番話,句句打在痛處,龍雲雁氣得快要吐血,沈慶和阮氏見狀忙出語聲援:“千尋,這可是你的妹妹!都是一家人,你不幫着說一句話倒也罷了,怎麼還要出言嘲諷?”
“祖母和父親是老糊塗了嗎?”沈千尋面色冷厲,聲聲如刀:“她是誰的人?那人又是因何犯事?祖母和父親要爲她說話,就是要爲那人說話,這麼說來,祖母和父親,是同情那人?那是不是可以說,你們也有謀逆之心?”
這話一砸下來,沈慶和阮氏齊齊噤聲,謀逆啊,這可是滅門大罪!
沈千尋懶得再聽龍雲雁嚎叫,她本來不想來看熱鬧的,現下她硬把她拉住了,那麼,就別怪她心腸硬!
她轉頭面向御林軍首領,恭敬道:“大人,相府的不貞不節之女,給你們添麻煩了!各位公務繁忙,我們相府也不敢耽誤,還請各位快些將她帶走吧!若是誤了時辰,皇上怪罪下來,你我都擔待不起啊!”
那首領一聽這話,哪裡還敢停留?當即把沈千碧一扯,拉上了囚籠,馬鞭一甩,揚長而去,只留下龍雲雁在黃煙滾滾裡哭斷肝腸。
沈千尋聳聳肩,轉身回煙雲閣。
在煙雲閣門口,她遇到了五姨娘。
沈千尋淺笑以對:“姨娘早上好!”
沈千碧身上的淫羊藿草汁,便是五姨娘的傑作,這個女人自毀容後,已徹底爲她所用。
“好啊千尋!”五姨娘面容愉悅,“今兒一早,我就聽到喜鵲在枝頭喳喳叫,不曾想,竟真有喜事發生。”
“與姨娘同喜!”沈千尋回,“只可惜,只是損折一個庶女,若是庶女的孃親也一併去了,對姨娘來說,纔是真正的大喜!”
“對你來說,不也是嗎?”五姨娘輕笑回。
“千尋與姨娘的心情,自然是一樣的!只是,”沈千尋不動聲色的拋出了肥美的誘餌,“千尋年已十六,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只求爲我娘出氣就好,別的,倒真心懶得要!”
五姨娘十分興奮的吞下這枚誘餌,媚笑道:“瞧千尋說的,就算是別人家的人,也得有孃家撐腰,日子纔好過不是?若是姨娘我得了好,自然忘不了千尋的!”
“也是!”沈千尋點頭,“只是,前路漫漫,姨娘和我,還得勤加努力,才能心想事成!”
“是!”五姨娘陡然壓低了聲音,“姨娘此番來,就是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