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聲低嘆,不自覺的向方纔圍坐的石塊之上望去,沈千尋在他們與龍天語說話時,便已留心到石塊上的東西,當即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望之下,不由渾身僵硬,幾近窒息。
石塊上放着的,是隻鮮血淋漓的木箱,箱裡裝的,卻是一些殘肢斷體,兩隻斷手,三隻斷腳,血猶未乾,顯是剛送來不久。
“這……這是怎麼回事?”阿癡忍不住驚叫出聲。
龍天語沉默的看向姜博容。
“這隻腳,是柳將軍的!”姜博容面現不忍,“方纔尹都尉已經確認過了,至於那幾只斷手斷腳,應該屬於阿呆阿笨他們!”
“趙毅送來的?”龍天語沉聲問。
“是!”姜博容低嘆,“今早天還矇矇亮,便有士兵發現了這隻木箱,便擡了上來,裡頭放了一封書信,是寫給柳將軍的父親柳大人的。”
“柳大人……來了嗎?”龍天語又問。
“屬下已派人去凌雲峰了!”姜博容往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封信來,遞給龍天語,說:“但這信,暫時沒敢拿過去,裡面的內容,實是……實是令人毛骨悚然!”
龍天語打開信,粗粗的掠了兩眼,手指突地一顫,顯是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沈千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信裡說什麼?”她猶豫着問。
“還能說什麼?”尹浩兩眼紅腫,痛楚萬分的回道:“那趙賊把將軍他們削手削腳,懸掛在距此一百里的樂陵城城樓之上,還說若三天內不去相救,便將他們千刀萬剮,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再也說不下去,突地跪倒在地,緊抱着龍天語的腿哭叫:“皇上,屬下求您了!快去救救將軍他們吧!他們可是爲了救您,纔會中那趙賊的奸計,被他們活捉的啊!那趙賊跟將軍,可是死對頭啊!如今將軍落於他手,不知怎樣悲慘!那千刀萬剮之刑,何等的殘烈,屬下只要想上一想,都覺痛斷肝腸啊!皇上,求您了!”
他一邊哭叫,一邊拼命叩頭,直叩得額頭上鮮血淋漓,仍不肯停下來,他自小跟柳渙生一起長大,柳渙生是柳家獨子,只有姐妹,而無兄弟,一向視他爲手足兄弟,如今長兄陷入這等絕境,他的難過痛楚可想而知。
“尹都尉!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姜博容無奈道:“我知道你擔心柳將軍,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他,可是,便算再擔心,也不能貿然行事!那趙毅詭計多端,只所以送這隻箱子來,就是要拿他們當誘餌,引我們上鉤!那樂陵城裡不定又設了多少機關,我們總要打探清楚,再決定如何施救,貿然前去,豈不是白白送死嗎?”
“可柳將軍哪裡還等得了?”尹浩哀嚎痛哭,“這一刀一刀零切下來,若去得晚了,柳將軍哪裡還有命在啊!”
“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老是哭個沒完好不好?”五毒煩躁道,“夜間若是能聽進我家侄兒的話,這會兒也不會有這些棘手的事了!已經上過一次當,這會兒還不學乖一點,非要冒冒失失的往上闖!”
“冒失?”尹浩悲憤道,“若沒有那五千死士的冒失和拼命,就只憑你們這些人,能攻得下這梅山嗎?現下他們已經快死絕了,整個死士營,就只剩柳將軍和十來個兄弟了,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死老婆子,你的心是有多狠哪!你是巴不得他們全軍覆滅嗎?”
“我什麼這麼說過?”五毒跳腳,“我只是說,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次!要你們小心謹慎,不要冒冒失失的,也是爲你們好不是嗎?都是一個陣營的人,我咒你們我有什麼好處可撈?”
“如果你非要把忠心和忠誠說成冒失,我尹浩無話可說!”尹浩憤憤然起身,“你們都不救是吧?好!我自已去救!”
他情緒已然失控,紅着一雙眼,帶着死士營殘存的幾個人,就要衝下山去,龍天語輕哼一聲,道:“尹浩,你鬧夠了嗎?”
“皇上!”尹浩一怔,突地回神,忽又委頓下來,只急促的喘息着,再不發一言,龍天語看向姜博容,道:“姜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將軍他們不是跟你們一起作戰嗎?怎麼會落入趙毅之手?”
姜博容低嘆道:“我們依皇上之計,柳將軍負責牽制敵人,我們則繞到其後包抄,原本進行得十分順利,只到最後收尾時,沈夫人攜子沈千賢突然跑來報信,說皇上誤中奸計,已落入幽靈洞,生死難測!”
霍羽接着說道:“消息一傳來,大家都很着急,柳將軍和阿呆當即便帶一隊人馬,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誰曾想這一去,竟然中了趙賊的埋伏,柳將軍等人全被生擒,並以此要挾姜將軍,要他撤軍,姜將軍不肯,他們便在陣前折磨柳將軍等人,衆將士實在不忍,只得暫停搏殺,不想那趙賊出爾反爾,刁鑽狡猾,在僵持之際,竟然派人偷襲,並趁亂帶餘衆逃向樂陵城!”
“樂陵城有絕壁天墊爲屏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趙賊雖百般挑釁,顯是又已設下圈套,等我們去鑽,屬下不敢貿然行動,經此惡戰,雖然我軍獲勝,但傷亡慘重,疲憊至極,實不宜再與趙賊纏鬥!”姜博容一臉擔憂的向後看了看,身後,是經歷一夜激戰滿臉倦容一身污血的士兵,他看向龍天語,探詢道:“皇上,您看該怎麼辦?”
“召集大軍,入梅城休整!”龍天語沉聲回。
“屬下遵命!”姜博容回,“那柳將軍他們……”
“再議!”龍天語乾巴巴的吐出兩個字,這兩個字卻像針一樣刺痛了尹浩,他嗷嗷叫起來:“皇上,您不管柳將軍他們了嗎?這會兒都快到晌午了,只有兩天半的時間了,再不派人過去,他們就沒命了啊!”
“住嘴!”木槿怒喝,“尹浩,你還真是不知死活!皇上的決定,什麼輪到你來左右?”
“屬下不敢!只是,皇上這般厚此薄彼,屬下不服!”尹浩顯是瘋了,梗着脖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