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蔓倏然一驚,忙躡手躡腳爬到牀塌上,手往頭髮上臉上胡亂撓了一把,很快,又是一臉灰敗的病容,她捂着胸口,一幅氣力不濟的模樣,懨懨叫:“快請他們進來!”
李葉兩位大夫推門而入,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張病入膏肓的臉,都覺頭皮發麻,滿心驚惶。
說起來,他們倆也算是梅城裡有名的大夫,又都五十開外,行醫經驗十分豐富,看過的古怪病人着實不少,只是,沒有哪個病人,比柳蔓更古怪。
因爲她壓根就沒病。
她的脈相沉穩有力,傷口也在痊癒中,並未有紅腫發炎的跡向,不管是望還是聞或者切,他們都看不出柳蔓是重病之人。
可是,每次一問,柳蔓都自述心悸難受,可笑的是,哪怕是她在發病之時,她的脈相依然十分正常。
這病,是裝的。
可是,他們敢說是裝的嗎?
當然不敢!
他們不想像簡墨那樣,因爲說實話,捱了四十大板外加五十軍棍,他們這把老骨頭,真心熬不住那樣的刑罰。
所以,只得唯唯諾諾的說柳蔓有病,至於有什麼病,這病症又該怎麼治,他們真不知道,只得胡亂開了些保養的補藥,配合這位蔓公主把戲演下去。
但是,鬼知道她這戲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
兩人萬分頭疼。
好在,這位蔓公主雖然演戲,倒也不爲難他們,每次他們來,她表現得十分友好,又藉着謝醫的名頭,贈他們頗多金銀珠寶,既有好處可撈,兩人也就不約而同的保持了緘默。
柳蔓對他們良好的配合表示滿意。
雪鶯在黃昏時分返回梅菀。
“看你滿面春光,想來,是有滿意的收穫?”柳蔓問。
“奴婢結識了棲鳳殿裡的小豆子!”雪鶯羞澀笑道:“他對奴婢倒有些興趣,奴婢與他相談甚歡,從中得了一些消息,也不知有沒有用!”
“且不管有用沒用,都說來聽聽吧!”柳蔓笑得溫和,令人如沐春風,“就當我們姐妹倆閒聊!”
“是!”雪鶯道:“聽小豆子講,皇上巧設計,已將軍權悉數收回,帝都現已在龍宇王朝之手,不日將返回帝都,公主深恨的那邪賊,如今被圍在樂陵城內,想來氣數快盡了!”
“嗯!太好了!”柳蔓歡喜道:“咱們聖上就是聰明,他若出手,那邪賊斷不是他的對手!還有呢?”
“哦,小豆子還說,如今龍宇初定,皇上覆國之後,會舉行登基大典,同時,亦會正式迎娶沈千尋,聽說,之前雖在成過親,卻是以那邪賊的身份,這回要熱熱鬧鬧的辦一回,大婚當日,也便是冊封皇后之日,這三喜臨門,到時帝都不定怎樣熱鬧喜慶……”雪鶯說着忽然輕嘆,“人都說,寧毀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那沈千夢着實無良,好端端的,爲什麼非要您拆散這對壁人呢?”
“壁人?”柳蔓冷哼,“你覺得,他們是一對壁人嗎?”
雪鶯一怔,見她面色如霜,心生懼意,忙訕笑着轉移了話題,訕訕道:“奴婢是想說,若等回到帝都,那女屠夫鳳袍加身,又經大婚之喜,兩人感情自會更進一步,到時,只怕更不好下手了!”
“所以,我們得趕在回帝都之前,再下一回手!”柳蔓咬牙,見雪鶯呆呆的看着她,又鎖眉輕嘆,“我們受制於人,雖然有違本性,又有什麼辦法?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着你父母去死嗎?我也不想再被那邪賊蹂躪玩弄!”
“奴婢知道!”雪鶯垂下頭,道:“公主放心,奴婢方纔之言,不過是感慨一下罷了!心裡還是知道輕重的!對了,我還小豆子講,屆時,三位護法和其他臣子大人的家人,亦會從雪國返回帝都!”
“是嗎?”柳蔓笑,“那可太好了!”
“好?”雪鶯不解。
“當然好!”柳蔓掩脣輕笑,“你可不知道,那些大人們個個妻妾成羣,兒子沒見生出來多少,倒出生出了一窩又一窩的千金小姐來,那些千金貴女,個個風姿妖嬈,聽說對皇上都頗有好感,只因國內形勢緊張,這才寄居雪國,這回一齊回了帝都,皇宮之中,一定會很熱鬧!”
“小豆子說,皇上不打算隻立皇后,不設後宮!”雪鶯道:“還說曾聽見皇上跟王妃起誓,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休想!”柳蔓忍不住又要咬牙,“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不是想得那麼容易!那幫老臣,哪個不想把自家女兒送入皇宮,以期鞏固自己在朝中的權勢?到時,哪怕是皇上,只怕也要硬着頭皮納上幾房妃子!看吧,到時,不用我們動手,自有人聯合起來,趕走那女屠夫!”
“會嗎?”雪鶯又有些靈魂出竅,許是被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誓言感動了,不禁心生嚮往,她癡癡道:“奴婢方纔看到皇上與王妃在一起,那樣的旖旎纏綿,真是令人心生羨慕!奴婢總覺得,皇上或許真的不會設立後宮!”
柳蔓見她又魂飛天外,不由嫉怒交加,遂陰陽怪氣道:“你若與那黑三黑四相處得久了,也會這般旖旎纏綿!”
雪鶯聽得一身冷汗,瞬間回神,訥訥道:“公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說呢?”柳蔓反問。
雪鶯搖頭:“奴婢目光短淺,哪裡知道!公主想怎麼做,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柳蔓“嗯”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我其實也沒什麼好法子,只是,在來行宮之前,那沈千夢便交待過一些事,要我去做!說起來,她可真是個歹毒的女子,想出的招數,也令人不齒!只我們沒辦未法,也只得按她要求的去做!”
“做什麼?”雪鶯追問。
柳蔓掠她一眼,緩緩道:“她也料定皇上會復國重回帝都,也料定那女屠夫會爲後,更知皇上是重情專一之人,所以,老早就交待我,要我給女屠夫下點藥。”
“藥?”雪鶯下意識的抖索了一下,怯怯問:“她要她死?”
“你放心!她沒要咱們殺人!”柳蔓搖頭,“我是踩只螞蟻都不敢,別說殺人了!她是要我們下些藥,讓那沈千尋再也生不出孩子來!皇后生不出孩子,皇室卻是要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的,不然,這大好的江山,可不就沒人繼承了嘛!”